廿八都：藏在大山里的神秘小镇

越声

我不知道江南古镇里还有哪个地方像廿八都那样成片成群，整条街整条胡同保存着如此完好的明清古建筑，没有比廿八都更让人捉摸不透的古镇了，它像个谜存在于蛮荒苍茫的大山里。

——作家 汪浙成

水墨小镇的前世今生

廿八都古村落位于浙江省江山市，距离福建省浦城县城约有50千米的路程，很少有村庄像廿八都这般神秘，令人心驰神往。

一场秋日的小雨把古村落洗刷得清新通透，如江南水乡般透着诗意。村前有一座廊桥，桥下河水潺潺，过了廊桥就进入了村落，村里的巷道很窄，一律以青石板铺成，两边由鹅卵石镶嵌，小溪绕着屋前流淌，水质清澈，干净见底，黑瓦翘檐下的白墙上有长年雨水浸润的痕迹，如墨汁泼洒，令人宛若置身于山水国画之中。一见倾心，不是因为她的惊艳，而是着实喜欢上她的淡雅。

中国的古镇大多是一姓一族集体迁徙而形成的，廿八都却不然，它和那些江南古镇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甚至带有几分神秘。在这个不大的村庄里，居然有九种方言和130余种姓氏，可谓是名副其实的“百姓古镇”和“方言王国”。

千百年前，黄巢率义军挥戈南下，由浙入闽，遇仙霞关阻隔，于是下令开山劈路700余千米，形成了一条仙霞古道，并在此设立了军事要塞。由于这里四周关隘拱立、大山重围，便成了历代屯兵扎营之所和兵家必争之地。后来，由于仙霞古道独特的地理位置，这里亦是通往浙、闽、赣三省的唯一古道，并且迅速成为三省边境最繁华的商埠。黄巢起义失败后，流散的军人在此安身，各地客商南来北往云集于此，久而久之，这里又成为贸易了集散地，商行店铺、饭店客栈遍布了整条大街，南来北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岁月流转，到了宋代，当时的行政建制为乡以下设都，江山设四十四都，此地隶属二十八都，从此该名称就一直沿用至今。

一足踏三省，鸡鸣万家听

如今的廿八都是“一足踏三省，鸡鸣万家听”，这里的建筑集浙、闽、赣、皖四式一体，雕梁画栋，飞檐流丹，甚至还有西方的巴洛克式建筑。每座大宅院的门楼都精雕细琢、美轮美奂，彰显着家族的身份和地位。这里的建筑依古道两侧而建，长达千米，北为洵里街，以住宅为主；南为枫溪街，以经商为主。

文昌宫是廿八都古建筑中的代表作，建于1909年，落成于1911年，占地面积1576平方米，是清末民初廿八都杨、姜等大户人家供自家子弟读书的地方，主建筑三进四天井，宏伟壮观，精美绝伦。

古镇在清同治年间为鼎盛期，光饭店酒楼就有50多家，南北杂货批发商有40多家。然而，更让人注目的是这里的桥、庙、阁等公共建筑。水安桥一座廊桥横架于枫溪之上，在晨雾的缭绕和夕阳的照耀下展现出不同的侧面，着实消耗了我们不少胶卷。枫溪桥是典型的石拱桥构造，它与周边的水星庙构成了一副恬淡抒情的中国画。

夕阳下的大王庙是最美的，前有金黄色的稻田作铺垫，后有青山蓝天为屏障，粉墙与黛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转身俯瞰廿八都，它躺在仙霞山脉的怀抱中，屋顶间生起的炊烟在晚霞中一缕缕散去，意境悠远。

在廿八都还有一幢民国风格的建筑，这里曾是军统女特工的培训基地，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姜毅英，她因成功破译日军偷袭珍珠港的密电而名噪一时，也因此成为民国军统中唯一的女将军。如今，斯人已逝，但民间依然流传着她的传奇故事。

漫步在长条形布局的村落中，四周峰峦叠翠，风景秀丽，小桥流水，野趣横生，还可欣赏到书画、刺绣、剪纸等民间工艺品。

现如今，有太多的古镇为名声所累，游人纷至沓来，却严重破坏了古镇的原始风貌，为保持其商业价值，今人仿古充古，令人啼笑皆非。而廿八都却一如既往地隐藏于三省之界，清幽寂静，只有一条清澈的溪流流淌着历史的梦想。

遗落在大山里的梦

2007年，廿八都被列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2008年又被命名为“中国民间文化艺术（山歌）之乡”，这里还是浙江省作家创作基地，素有“枫溪锁钥”之称，学者称其为“一个遗落在大山里的梦”。

春天花开时，渐暖春风醉，潺潺碧水流，江南清韵十里飘香；盛夏踏上这片土地，便能看到“绿意萦古镇，错落青瓦房”的景致；秋来也不曾寂寥，可看万户人家烟火交融，品味茶饭余香；冬日暖阳里，人们回忆消逝的岁月，感叹历史的沧桑，在阳光温柔的抚慰下，在乡村恬静如诗的画卷中，期待新一年的到来。

无论时间如何流逝，廿八都的居民们始终按照祖辈留下的方式生活着，他们至今仍保留着祖先传承下来的对山歌、跳民舞、跑旱船、闹花灯、剪花纸、牵木偶、踩高跷、滑石头等民间艺术。

镇上有曹、杨、姜、金四大家族，在清末民初时名噪一时。其中，杨家大院保存得相对完整，大院如今的主人楊展三收藏着祖上传下来的不少宝贝，比如会变成梯子的折椅、镶有象牙的古床等，他常常向游客讲述这些宝贝背后发生的故事。

在古镇可看的东西太多了，桃花弄、福禄寿喜门楼、万寿宫、水晶庙、大王庙均具有观赏价值。如果运气好碰到过年回镇办喜事的年轻人，还能参加他们的婚礼。办喜事的人家会把猪腿挂在门框上，小孩子会拿着火把迎接新娘。如果你送了礼金，主人还会在你喝完喜酒后按每人5元的价格扣除后还给你。

廿八都提线木偶戏被列入文化部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于明代自江西传入后以师徒相授形式传承了十八代，历时近500年。由于木偶体形小，演出方便，舞台艺术具有古朴平实、亲切逼真的地方风格，表演夸张细致，深受山区群众的喜爱。木偶戏在音乐上以锣鼓助节，一人唱，众人帮腔，有时以唢呐伴奏，高昂激越，婉转流利，唱腔以江西赣剧为主，保留了部分古老弋阳高腔的唱腔特点，还有乱弹腔和江西昆曲特色。保存到现在的剧目连台本戏12本、整本戏43出、折子戏33出以及木偶道具40余具，行当齐全，对研究古代戏剧形式、表演艺术、唱腔、戏俗、民俗及戏剧发展史具有重要意义和价值。

令人欣慰的是，廿八都没有被过度开发，它就在那里静静地伫立着，等着你来看枫溪河涓涓水流穿镇而过，看倒影里的古镇沧桑又迷人，看黛瓦白墙荡漾在碧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