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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业结构、生产率与经济增长“减速”:基于日本都道府县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

2018-01-06张乃丽欧家瑜

关键词:高级化生产率产业结构

张乃丽 欧家瑜

产业结构、生产率与经济增长“减速”:基于日本都道府县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

张乃丽 欧家瑜

在测度产业结构合理化、产业结构高级化以及全要素生产率指标的基础上,根据二元经济理论的两部门经济增长模型,利用2002-2013年日本都道府县宏观面板数据,实证考察日本产业结构、全要素生产率与经济增长的内在关系。研究发现,日本产业结构不合理显著不利于经济增长;产业结构高级化以及全要素生产率提升是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扭转产业结构不合理给经济增长带来的负向效应,主要是得益于产业政策驱动生产要素,完成产业集群形成的产业链下生产要素在生产率不同部门之间的流动和再配置;但由于全要素生产率的低下,严重束缚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增长的正向效应释放;此外,劳动生产率、劳动力利用效率、政府消费性支出以及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均对日本经济增长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产业结构; 生产率; 经济增长“减速”; 动态面板模型; 日本

一、引言

当今,世界经济增长“减速”进入新常态,发达国家与新兴经济体各表现出不同的特征。日本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已经进入经济减速的低迷期,迄今仍未恢复到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平均水平。众所周知,2012年底安倍上台后高调推出的“安倍经济学”,就是刺激经济复苏的一剂猛药,但四年已经过去,效果并不如预期。那么,日本陷入长期经济低迷的症结究竟是什么?首先我们对先行研究稍作回顾与归纳,然后提出我们的研究路径。对已有文献整理后发现,相关研究基本可以归结为两派,即“紧缩派”与“结构派”。“紧缩派”认为,日本经济低迷主要是由通货紧缩造成。日本泡沫经济破灭后通货紧缩导致国内产生大量不良债权,深尾光洋(2002)指出,不良债权束缚金融体系维稳宏观经济功能的有效发挥,企业正常融资受阻,导致大量中小企业破产,进一步加剧通货紧缩*松枝歧夫、奥野正宽:《平成泡沫研究》,东京:东洋经济新报社,2002年,第124页。。政府未能及时出台相关金融、财政政策解决不良债权。深尾京司(2002)认为,金融政策的滞后导致储蓄过剩,给通货紧缩下的日本经济复苏带来巨大压力*松枝歧夫、奥野正宽:《平成泡沫研究》,第245页。。甚至“紧缩资产”对居民消费产生“挤压效应”。陈虹(2004)研究指出,靠出口带动的日本经济,虽然刺激了设备投资增长,但个人消费仍未明显回升,短期内难以实现自主性经济恢复*陈虹:《2003年日本经济:外需带动缓慢回升》,《世界经济》2004年第3期。。假如日本经济萧条主要是由于通货紧缩所致,那么根据凯恩斯宏观经济理论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灵活的财政政策刺激总需求定能使日本经济复苏,然而现实并非如此。日本在泡沫经济破灭后施行大幅降低贴现率和无担保隔夜拆借率,从1995年的0.5%下降到0.03%, 除个别年份外,一直实施零利率的货币政策,同时,货币供给量M2+CD增长率1992年为0.6%,此后则一直长期保持在2%左右,但是国内总产出并未随之上升(崔金哲、杨云峰等,2013)*崔金哲、杨云峰、李钟林:《日本货币政策效果的影响因素分析》,《现代日本经济》2013年第6期。;过度扩张的财政政策导致政府债务率从1994年的79%一直飙升到2015年的229.2%*数据来源:http://zh.tradingeconomics.com/japan/government-debt-to-gdp。。可见,把日本90年代以来的经济萧条定性为由通货紧缩所致具有一定片面性,事实也证明,通过消除通货紧缩等宏观经济政策并没有达到有效刺激总需求、实现经济复苏的目的。崔金哲、杨云峰等(2013)研究就指出,日本20世纪90年代泡沫经济破灭以后施行的宽松货币政策基本失效,长期来看安倍内阁宽松的货币政策对刺激经济增长、摆脱萧条仍难以凑效*崔金哲、杨云峰、李钟林:《日本货币政策效果的影响因素分析》,《现代日本经济》2013年第6期。。张季风(2015)也认为,以“量宽的货币政策”、“灵活的财政政策”以及“长期增长战略”为核心的“安倍经济学”未能使日本经济摆脱萧条*张季风:《“安倍经济学”的挫败与日本经济走势分析》,《日本学刊》2015年第1期。。

“结构派”认为,日本经济长期低迷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影响因素:第一,经济结构的偏离导致以传统制造业为支柱的产业出现衰退,而这一缺失没能在IT等相关信息服务业的快速发展中得到弥补;第二,少子老龄化的人口结构失衡导致了劳动力成本上升和资本投资效率下降;第三,制度结构变迁对宏观经济政策不断产生干扰,这主要是由于日本的政治集团、利益集团、官僚集团基于各自长期利益博弈的发展背景造成的。中谷巌(1996)认为,日本信息革命落后导致的经济结构失衡对经济复苏带来极大负面影响*中谷巌:《日本经济的历史转折》,东京:东洋经济新报社,1996年,第273页。。宫川努(2003)研究指出,20世纪90年代日本供给结构不适应经济环境的变化且改革被推延是日本经济长期低迷的真正原因*宫川努:《长期停滞的经济学》,东京:日本东京大学出版会,2003年,第66页。。李毅(2013)认为,日本产业发展道路选择失误对经济低迷具有直接影响*李毅:《经济转型中的产业发展路径选择——对日本经济长期低迷的一种新解释》,《日本学刊》2013年第5期。。梁军(2013)研究指出,日本经济萧条是政策失误、结构性失调、传统体制束缚以及利益集团阻挠等多方面原因综合作用所致*梁军:《简论日本经济持续萧条的原因与影响》,《日本学刊》2013年第6期。。但是我们发现,日本已经在积极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其经济服务化、高级化的特征已经非常突出:第一产业就业人口持续减少,从1955年的41.2%下降到2010年的4.2%;第二产业就业人口从1955年的23.4%扩大到1975年的34.2%,最后也呈下降的趋势,直到2010年降至25.2%;另一方面,第三产业就业人口持续扩大趋势非常明显,从1955年的35.5%一直攀升到2010年的70.6%。相应地,第一产业在GDP中占比则从1955年19.2%下降到2010年的1.2%;与1955年的二、三产业占比为40.8%、46.2%相比,2010年这一数据已经发生显著变化,第二、三产业占比为25.2%和73.6%*数据来源:http://www.stat.go.jp/data/handbook/index.htm。。但令人遗憾的是,长期以来,日本经济服务化的实现不仅没有提高日本的经济效率,使其摆脱经济萧条的命运,而且还出现了相反的事实,即劳动投入、资本投入以及TFP对GDP增长率的贡献分别由1971年的0.017、 0.016、 0.033直线下降到2012年的0.010、 -0.000、 0.001*数据来源:http://www.rieti.go.jp/cn/database/JIP2015/index.html。。

显然,上述国内外“紧缩派”与“结构派”学者们的研究结论并未经得起日本经济发展史实的检验。除了上述两派,还有许多学者基于总供给、总需求、实体经济以及虚拟经济视角对日本经济长期陷入低迷的原因进行了分析,有“结构问题说”、“财政政策说”、“金融危机说”、“银行功能低下说”等(张季风,2015)*张季风:《日本经济长期低迷新探》,《日本学刊》2015年第4期。。但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日本经济增长长期陷入低迷而难以自拔?与先前研究不同,本文在考虑通货紧缩以及结构问题的前提下把要素生产率纳入统一分析框架,全面考察日本经济增长中存在的问题。换言之,构建产业结构合理化、产业结构高级化以及全要素生产率核心解释变量实证考察这些要素是否仍然有利于经济增长?引入全要素生产率指标可以进一步探究日本全要素生产率是否能够有效化解产业结构不合理导致经济增长的“结构性减速”问题,也可以解释是否有助于产业结构高级化促进经济增长的正向效应释放问题。通过劳动生产率、劳动力利用效率、政府消费性支出以及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控制变量,还可以实证检验其对经济增长是否仍发挥效用的问题。

二、产业结构、生产率:理论基础与指标测算

自从克拉克、库兹涅茨、钱那里等早期经济学家在经验研究中提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能增加国民收入之后,学术界便开始越来越重视产业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的贡献。钱那里、鲁滨逊、塞尔昆在其名著《工业化和经济增长的比较研究》中指出,经济结构的转变,尤其是在非均衡条件下的结构转变,能够加速经济增长(刘秉镰、杜传忠,2010)*刘秉镰、杜传忠:《区域产业经济概论》,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10年,第114-115页。。由于各生产部门生产率处于非均衡状态,导致投入要素从生产效率较低的部门向生产效率较高的部门流动,促使社会生产效率水平整体提高,所生产的“结构红利”是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Peneder,2003)*Peneder, M.“Structural Change and Aggregate Growth”. Structural Change and Economic Dynamics, 2003,14(4), pp.427-448.。根据二元经济理论模型框架,建立传统和现代两部门的经济增长模型,经数理推导可以把经济增长分解为由产业结构调整、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率以及生产要素增长率三种效应共同作用的结果(于斌斌,2015)*于斌斌:《产业结构调整与生产率提升的经济增长效应——基于中国城市动态空间面板模型的分析》,《中国工业经济》2015年第12期。。由此可得,产业结构调整以及全要素生产率是促进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尤其是对于日本这样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发展核心动力早已开始从生产要素投入依赖型向生产效率提升型转变,因此非常有必要从产业结构调整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视角研究其经济增长的态势和存在的问题。

本文沿袭其他学者的研究方法,从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两个维度衡量产业结构调整。先前研究较多使用产业结构偏离度衡量产业结构合理化。干春晖、郑若谷等(2011)考虑到该结构偏离指标忽略了各产业在地区经济中的重要程度并且含有绝对值给运算带来较大困难,重新定义泰尔指数作为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代理指标*干春晖、郑若谷、余典范:《中国产业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和波动的影响》,《经济研究》2011年第5期。。于斌斌(2015)对其做进一步的修正采用泰尔指数的倒数*于斌斌:《产业结构调整与生产率提升的经济增长效应——基于中国城市动态空间面板模型的分析》,《中国工业经济》2015年第12期。。需要指出的一点是,他们均是以每一产业的人均产出是否与总体人均产出相接近,作为判断产业结构是否合理的依据。本文认为他们的做法并不能很好地反映某一地区内部各产业之间的差异,而应该比较各产业的增长速度与地区经济的增长速度是否相等,原因是地区内部各产业的增长速度与地区经济的增长速度均趋向一致时,才能说明要素投入结构与产业结构达到高度耦合,即产业结构合理。黄茂兴、李军军(2009)研究也认为,各产业部门增长速度决定着国民经济的增长速度*黄茂兴、李军军:《技术选择、产业结构升级与经济增长》,《经济研究》2009年第7期。。参照刘涛(2013)的作法*刘涛:《经济增长与产业结构变动的关系及其效应研究》,北京:科学出版社,2013年,第144页。,我们对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标赋予新的定义,其计算公式如下:

(1)

式(1)中,gi为产业i的年均增长速度;g为地区GDP的增长速度;Iwi为i产业在地区GDP中所占的比重。同样在保留产业结构偏离指标经济意义的基础上可得:当第i产业的增长速度(gi)与地区GDP的增长速度(g)相等时也有IR=0,IR越小,表明该地区内部各产业增长速度均衡,产业结构合理;反之则说明该地区内部各产业增长速度差异较大,产业结构不合理。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日本信息经济给传统产业结构带来巨大冲击,产业结构服务化趋势逐渐加强,“经济服务化”态势稳步扩大,最显著的是从事服务生产的产业在整个国民经济中所占比重出现大幅度提高,尤其是在2014年,三次产业就业人口高达71.6%*数据来源:http://www.stat.go.jp/english/data/handbook/index.htm,Labor(P126)。。我们发现,当今使用传统衡量方法已经较难全面而准确地反映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产业结构调整的特征,因此本文采用三次产业产值与二次产业产值之比(IS)作为产业结构高级化的衡量指标,该比值越大说明经济服务化的程度越高,同时也说明产业结构调整与优化升级的状态。干春晖、郑若谷等(2011)也认为,该指标能够反映经济结构的服务化倾向并昭示产业结构是否朝着服务化的方向发展,即当该比值上升时,表明经济向服务化推进,产业结构在升级*干春晖、郑若谷、余典范:《中国产业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和波动的影响》,《经济研究》2011年第5期。。

根据以往文献,全要素生产率的估算方法大致可以归结为两类:一类是增长会计法;另一类是经济计量法。不过,目前学术界对该用哪种方法测度全要素生产率并没有统一意见,增长会计法以新古典增长理论为基础,估算较为简单但较为粗糙,而经济计量法考虑各种因素但估算较为复杂(郭庆旺、贾俊雪,2005)*郭庆旺、贾俊雪:《中国全要素生产率的估算:1979-2004》,《经济研究》2005年第6期。。从而本文采用研究者普遍使用的数据包络分析(DEA)的曼奎斯特生产率指数方法(Malmquist Indext)。从t期到(t+1)期基于产出来测度全要素生产率(TFP)的曼奎斯特生产率的生产率指数可以表示为:

(2)

式(2)中,(xt+1,yt+1)和(xt,yt)分别表示t+1期和t期的投入和产出;Dt和Dt+1分别表示以t时期的技术为Tt参照,时期t和时期(t+1)的距离函数。文中产出变量为日本都道府县的总产出,调整为2005年的不变价格。投入变量分别为劳动投入和资本存量,其中,劳动投入表示各都道府县的就业人口;资本存量按永续盘存法进行估算,公式为:

Kt=Kt-1(1-δ)+It/Pt

(3)

式(3)中,Kt和Kt-1分别为当期和前一期的资本存量,It表示资本形成总额,Pt为价格指数,经济折旧率δ参照单豪杰(2008)*单豪杰:《中国资本存量K的再估算:1952-2006年》,《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8年第10期。使用10.96%。上述所有指标测度数据均来源于日本内阁府的县民经济统计。

三、产业结构、生产率与经济增长:经验模型设计

由于产业结构与生产率对经济增长之间可能存在作用与反作用的因果关系,即产业结构调整与生产率提升不仅是促进经济增长的主要推动力,而且也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所导致的必然结果,这意味着产业结构调整与生产率提升内生于经济增长。进一步考虑到可能存在遗漏变量偏误,即某些影响因素同时影响产业结构调整、生产率提升以及经济增长。这说明模型变量可能存在内生性,倘若仍然使用静态模型就将得不到无偏有效一致的估计量。因此,本文主要通过以下几方面的措施来解决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首先为了尽可能降低作用与反作用关系导致的内生性,把各都道府总产出(lngdp)的滞后值同解释变量一起放在计量模型的右边;其次,老龄化是日本宏观经济中较为突出的问题,马学礼、陈志恒(2016)研究表明,劳动生产率和劳动力利用效率受到老龄化的限制*马学礼、陈志恒:《老龄社会对日本经济增长与刺激政策的影响分析》,《现代日本经济》2016年第4期。,使其对日本经济的增长产生很大的影响。泡沫经济破灭以来日本政府一直奉行凯恩斯的财政政策刺激经济复苏,虽然不能摆脱“20年”低迷的命运,但至少可以防止出现大倒退,财政支出对促进日本经济增长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张乃丽、欧家瑜,2017)*张乃丽、欧家瑜:《经济增长的财政效应分析:以1970-2014年的日本为例》,《山东社会科学》2017年第3期。,庞德良、夏子敬(2014)认为,日本政府消费性支出绝对值对经济总产出存在正向的影响关系,而生产性支出绝对值不利于经济增长*庞德良、夏子敬:《日本财政支出结构对经济增长影响的回归分析(1969-2011)》,《现代日本经济》2014年第3期。。资本是重要的生产投入要素之一,对促进经济发展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对于日本这样的资本大国尤其如此,日本的资本产出比已经从1956年的1.71上升到2006年的2.41(孙文凯、肖耿等,2010)*孙文凯、肖耿、杨秀科:《资本回报率对投资率的影响:中美日对比研究》,《世界经济》2010年第6期。。因此,我们为了减弱遗漏变量偏误,分别加入劳动生产率、劳动力利用效率、政府消费性支出以及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作为控制变量*参照马学礼、陈志恒(2016)测算劳动生产率、劳动力利用效率。(详见马学礼、陈志恒:《老龄社会对日本经济增长与刺激政策的影响分析》,《现代日本经济》2016年第4期。);最后使用先前研究解决内生性问题普遍采用的IV估计与广义矩估计(GMM)方法。根据前文的理论基础,并借鉴于斌斌(2015)的研究框架*于斌斌:《产业结构调整与生产率提升的经济增长效应——基于中国城市动态空间面板模型的分析》,《中国工业经济》2015年第12期。,本文设定的计量模型为:

lngdpit=α1lngdpit-1+βxXit+βmMit+μi+γt+εit

(4)

式(4)中,lngdp为各都道府的总产出取对数;Xit为核心解释变量,分别代表产业结构合理化(IR)、产业结构高级化(IS)、全要素生产率(TFP)指标以及产业结构合理化与全要素生产率(IR×TFP)、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全要素生产率(IS×TFP)的交互效应;Mit为控制变量,分别代表劳动生产率(POL)、劳动力利用效率(LU)、政府消费性支出(lngov)、社会固定资产投资(lnsfixa);μi代表个体效应,γt代表时间效应,εit为干扰项。鉴于使本研究能够真实反映日本经济的当前状态,并根据数据的可获得性,结合研究需要,本文采用2002-2013年的数据进行实证分析。

四、基于日本都道府县面板数据的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估计结果的稳健性

为了便于比较和提高估计结果的稳健性,本文分别采用混合OLS估计、面板固定效应、面板IV估计、差分GMM以及系统GMM估计。通过对比分析表1模型1至模型7中所有解释变量的估计结果发现:所有系数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方向均保持一致,表明模型估计结果具有稳健性;且模型3至模型7中估计结果的显著性水平得到较大的提高,基本在1%或5%显著水平下显著,这说明内生性问题得到一定程度上的解决。稳健性进一步探讨:存在内生性的情况下OLS和面板固定效应估计都是有偏的,根据经验准则,混合OLS与面板固定效应分别决定被解释变量滞后一期真实估计值的上界和下界,从而可以此为判断依据检验本文使用面板IV估计、差分GMM以及系统GMM估计能否有效解决内生性问题,比较模型1至模型7中的估计结果发现只有系统GMM估计满足该条件,其实这也符合统计逻辑,因为当存在异方差的条件下,GMM估计比面板IV估计更加有效率,我们也知道系统GMM的估计效率高于差分GMM。经过上述分析可得,内生性问题基本得到有效解决。当然,GMM估计的一致性估计必须满足变量不存在二阶序列相关。由于篇幅有限,本文以系统GMM的两步法估计结果为例进行相关检验:Arellano and Bond残差序列相关性检验结果显示,一阶序列相关和二阶序列相关的P值分别为0.000、0.125,表明存在一阶序列相关但不存在二阶序列相关;Sargan工具变量有效性检验的P值为1.000,接受“所有工具变量都有效”的原假设。Arellano and Bond(1991)认为,在小样本的情况下,用一步法的估计结果进行统计推断更加可靠(林毅夫、孙希芳,2008)*林毅夫、孙希芳:《银行业结构与经济增长》,《经济研究》2008年第9期。。为此,本文决定使用系统GMM的一步法估计结果进行经济意义分析。

表1 计量模型的估计结果

说明:括号内为标准误;*p<0.1,**p<0.05, ***p<0.01。

(二)估计结果

从表1模型6中估计结果可得核心解释变量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产业结构合理化与经济增长显著负相关,即IR的系数为-0.237,显著水平为10%,意味着在日本产业结构每偏离均衡位置1个单位,在其它因素不变的条件下,日本经济增长将下降23.7%;日本产业结构高级化与经济增长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IS系数为0.050,在1%水平下显著,表明产业结构高级化每提高一个单位,在其它因素不变的条件下,日本经济增长将提高5%;全要素生产率能显著促进日本经济增长,TFP的系数为0.289,在1%水平下显著,这就是说全要素生产率每提升一个单位,在其它因素不变的条件下,日本经济增长将提高28.9%;日本产业结构合理化与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效应通过了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IR×TFP的系数为0.229,表明全要素生产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化解产业结构不合理给经济增长带来的负向效应;但值得注意的是,日本产业高级化与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效应系数为-0.064,且在1%水平下显著,这说明全要素生产率的低下严重束缚了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增长的正向效应释放。表1模型6中估计结果显示控制变量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为,变量POL、LU、lngov以及lnsfixa的估计系数分别是0.033、0.136、0.199、0.113,且在1%水平下均显著,这表明日本劳动生产率、劳动力利用效率、政府消费性支出以及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均有利于促进经济增长。

从以上计量结果可以得出判断:产业结构的高级化与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均为推动日本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但产业结构从工业化向服务化调整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却只有0.050个百分点,而全要素生产率为0.289个百分点,这表明日本产业结构服务化释放的“结构红利”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难以形成长久可持续性的推动力,经济增长引擎已经从结构调整型向要素生产率提升型转变。更应该注意的是,产业结构合理化在10%显著水平下不利于经济的发展,换言之,产业结构每偏离均衡位置1个单位,导致经济增长下降23.7个百分点;虽然日本全要素生产率在10%显著水平下能有效化解产业结构偏离导致的“结构性减速”,具体表现为IR×TFP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为0.229个百分点;但全要素生产效率在1%显著水平下严重束缚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增长的正向效应释放,即IS×TFP每增加一个单位就会强烈拉低经济增长0.064个百分点。

(三)估计结果的解释

第一,产业结构不合理给经济增长带来负向作用的原因。根据前文的理论基础,我们也可计算得到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标,虽然从2002年的0.253震荡下降到2008年的0.194,2009年迅速上升至0.258,之后又缓慢下降到2011年的0.192,但是2012年又飙升到0.318,直至2013年仍然保持为0.212。可见在2002-2013年间日本应该是深受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以及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冲击的影响,导致产业结构不断呈现出偏离均衡位置的态势。关雪凌、丁振辉(2012)研究也表明,日本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标2003-2009年均为0.04*关雪凌、丁振辉:《日本产业结构变迁与经济增长》,《世界经济研究》2012年第7期。。这说明日本的产业结构偏离均衡位置是事实,难免对经济增长带来负向效应。平力群(2011)的研究曾认为,日本经济深受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暴露出其对特定产业过度依赖的产业结构的脆弱性*平力群:《日本经济危机对策与产业结构调整——以产业政策范式的影响为视角》,《日本学刊》2011年第2期。。

第二,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标与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效应显著为正,这说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对经济增长的正向效应大于日本产业结构不合理对经济增长的负向效应。根据前文的分析我们知道日本全要素生产率低下已是事实,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全要素产生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产业结构不合理带来的负向效应。我们注意到,陈建军、胡晨光(2008)研究表明,产业在既定空间集聚产生的自我集聚,能够促进地区技术进步*陈建军、胡晨光:《产业集聚的集聚效应——以长江三角洲次区域为例的理论和实证分析》,《管理世界》2008年第6期。。为此,本文认为其原因可能在于日本各具特色的地方产业集群发挥的集聚效应,在特定的产业集群区域内或者不同产业集群之间,由于其内部的各企业横纵联系密切,形成的产业分工格局有利于生产要素的流动、再分配,进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同时,李晗斌(2009)研究指出,日本通过官、产、学之间联系加快形成的产业集群,其内部各企业之间具有水平及垂直的联系,同时无论是METI还是MEXT的集群政策对区域、产业以及合作研发项目方向的选择,均是由政府决定*李晗斌:《日本产业集群政策分析》,《现代日本经济》2009年第5期。。而重点产业政策总体上也能显著提高地方产业的生产率(宋凌云、王贤彬,2013)*宋凌云、王贤彬:《重点产业政策、资源重置与产业生产率》,《管理世界》2013年第12期。。最终使得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产业结构不合理对经济增长带来的负向效应。

第三,产业结构高级化以及全要素生产率对日本经济增长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但其交互效应对日本经济增长却存在显著的负向效应,这说明即使有产业集群的“掩护”,也难以摆脱全要素生产率低下导致其束缚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增长正向效应释放的诅咒。日本产业结构“换挡升级”操之过急,致使传统支柱产业衰退,新兴接力支柱产业亟待发育,导致全要素生产率提升“掉挡”。泡沫经济破灭之后日本经济陷入长期低迷萧条的泥潭,日本为了寻找新的出路,尽其所能地尝尽了几乎所有可能的宏观经济政策刺激国内经济的复苏,其中不乏包括产业结构“换挡升级”等。有一点值得肯定的是,日本产业政策也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效,比如国内经济结构服务化、信息化趋势较为明显,2000年以后第三产业占比均达到70%以上*数据来源:http://www.stat.go.jp/data/handbook/index.htm。,特别是以信息家电、信息服务为代表的IT产业已经成为新的主导产业,这些产业在日本国内生产总值中占比高达10%以上(张季风,2009)*张季风:《日本经济概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第238页。。日本产业结构虽然已经出现“脱工业化”迹象,但现有制造业在GDP中约占1/3,在附加值中占比达到10%左右,其中制造业占就业人口的26%以上,尤其是在2004年全行业销售额中,制造业占比高达28.8%,这说明制造业对日本经济有较大的影响(张季风,2009)*张季风:《日本经济概论》,第235页。。可见日本在产业结构调整过程中有“操之过急”之嫌,并没有充分利用好传统支柱产业优势,虽然汽车、机械产业等仍然具备较高的国际竞争力,但是比较优势地位逐渐丧失。林秀梅、马明(2012)认为,全要素生产率的衰退是日本制造业国际竞争力逐渐下降的主要原因之一*林秀梅、马明:《日本制造业“路在何方”——基于全要素生产率分析的启示》,《现代日本经济》2012年第2期。。亦或者说,日本产业结构高级化推进过程中,忽视了高科技类服务业的发展,导致全要素生产率提升滞后。田正(2016)研究指出,信息服务业虽然是日本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但是其全要素生产率水平始终较低,不利于信息服务业成为新兴支柱产业*田正:《日本信息服务业的发展:产业组织特征与全要素生产率》,《现代日本经济》2016年第6期。。由此说明,日本产业结构调整并不能有效防止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衰退,而服务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又较为缓慢,导致了全要素生产率整体水平低下,此时通过提升全要素生产率来消除日本产业结构不合理给经济增长带来负面影响的效果有限,更为严重的是导致高度服务化的日本经济增长受到了低水平的全要素生产率的束缚。

五、结论与启示

泡沫经济破灭后,日本经济陷入长期低迷,日本政界、学界等为了“拯救”萧条的经济已经进行了广泛的探讨,采取了诸多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但遗憾的是至今仍未找到能有效治理“日本病”的药方。为此,本文尝试基于日本产业结构、生产率与经济增长之间的经济逻辑,探究其经济增长“减速”和经济长期陷入低迷期的真正诱因。

首先,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标与经济增长存在负向关系,这说明产业结构不合理已成为阻碍日本经济发展不可忽视的因素;产业结构高级化、全要素生产率对日本经济增长存在显著的正向作用,这表明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是日本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劳动生产率、劳动力利用效率、政府消费性支出以及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对日本经济增长存在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因此,说明日本想要挽救经济增长“减速”的局面,仍然需要继续维持灵活的财政政策,加大民间投资,出台相关就业政策鼓励老龄人口恰当延迟退休提高劳动生产率、劳动力利用效率;同时加大产业结构调整力度,提高社会资源在产业结构间的配置效率,实现要素投入结构与产出结构高度耦合,也只有这样经济才能达到均衡发展,让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成为永久可持续性的推动力。

其次,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标与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效应对经济增长存在正向关系,这意味着全要素生产率对经济增长的正向效应大于产业结构不合理产生的负向效应。由于日本的产业政策已取得初步成效,能够一定程度上强化全要素生产率对产业结构不合理给经济增长带来负向作用的化解能力。换言之,这应该是得益于日本政府主导下的产业集群,使得各地区形成密切相关的产业价值链,方便生产要素在生产率不同的部门之间流动、再配置,从而提升全要素生产率,扭转了产业结构不合理给经济增长带来的负面效应。但是,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效应对经济增长存在负向关系,这说明日本全要素生产率严重束缚了由产业结构高级化推动经济增长的效用发挥。综上所述,说明日本仍然需要加大产业结构调整力度,发挥好产业集群产生的集聚效应,加强地区产业之间协调发展和互补合作的高效分工协作机制,提高要素流动、再配置效率,为日本各行政区之间经济增长开拓更为广阔的空间。

根据上述的研究结论,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获得如下启示:一是,提前做好我国产业结构战略布局,扭转产业结构高级化有可能带来的不利局面。我国作为发展中国家,经济高级化是将来产业结构调整的必然结果。我国改革开放至今的市场经济之路与战后日本经济复兴之路有较大的相似之处,于斌斌(2015)研究认为,经济高级化目前不利于我国经济发展,而且有可能是导致经济“结构性减速”的原因*于斌斌:《产业结构调整与生产率提升的经济增长效应——基于中国城市动态空间面板模型的分析》,《中国工业经济》2015年第12期。。但是本文的研究发现,经济结构高级化是日本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我国应该借鉴日本产业结构调整中的成功经验,高效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加强地区经济、产业部门之间的分工协作,避免经济高级化对我国经济增长的负向作用,使其成为推动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又一重要源泉。干春晖、郑若谷等(2011)研究也认为,我国现阶段产业结构合理化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远远大于经济高级化,所以政府部门应该突破束缚产业结构高级化效应释放的限制条件,充分发挥产业结构升级对我国经济的推动作用*干春晖、郑若谷、余典范:《中国产业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和波动的影响》,《经济研究》2011年第5期。。

二是,优化我国社会资源的配置效率,防止陷入产业结构实现“换挡升级”而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却“掉挡”的困境。于斌斌(2015)研究指出,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将来是我国经济增长的动力,也是我国化解产业结构调整对经济增长带来负面影响的主要途径*于斌斌:《产业结构调整与生产率提升的经济增长效应——基于中国城市动态空间面板模型的分析》,《中国工业经济》2015年第12期。。愿景虽这般美好,但有一事实不能忽略,我国全要素生产率在1993-2007年期间出现下降趋势(姚战琪,2009)*姚战琪:《生产率增长与要素再配置效应:中国的经验研究》,《经济研究》2009年第11期。。本文对日本的实证研究表明,忽视要素投入结构与产出结构的耦合,引发投入要素配置效率低下,致使全要素生产率过低,这不但无法消除产业结构失衡带给经济增长的负面冲击,反而导致高度服务化的经济结构与低下的全要素生产率不匹配,最终束缚产业结构高级化促进经济增长的正向效应释放。为此,我国在产业结构调整升级过程中,也要注重提升全要素生产率,防止出现类似日本经济增长中遭遇的困局。

IndustrialStructure,Productivity,andEconomicGrowth“Slowdown”:AnEmpiricalAnalysisofPanelDatafromJapanatCountyLevel

Zhang Naili Ou Jiayu

(School of Economics,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250100, P.R.China)

According to the two-sector economic growth model of dualistic economic theory, the paper empirically studies the inner relationship among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and economic growth with the macro panel data of Japan Metropolitan Government from 2002 to 2013, which is based on measuring the index of r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industrial structure advanced and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It is concluded that the unreasonable industrial structure of Japan is unconducive to economic growth. Industrial structure advanced and productivity improvement are important drivers of economic growth. To reverse the negative effects of unreasonable industrial structure on economic growth owes to the industrial policy drives factors of production, and completes the flow and reallocation of factors of production between different sectors of productivity, which is under industrial chain formed by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However, due to the low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the positive effect of the advanced industrial structure on the economic growth is restraint to be released. In addition, labor productivity, labor efficiency, government spending and social fixed asset investment play a significant role in promoting economic growth in Japan.

Industrial structure; Productivity; Economic growth deceleration; Dynamic panel model; Japan

贾乐耀]

2017-05-31

教育部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阶段性特征研究”(2009JJD840011)阶段性成果。

张乃丽,山东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济南250100; zhangnaili268@sina.com);欧家瑜,山东大学经济学院世界经济硕士研究生(济南250100; oujiayu16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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