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软件出口的现状、特征及前景

谢兰兰 聂 娜

谢兰兰 聂 娜

“一带一路”建设为中国软件出口提供了广阔的新兴市场。一方面，“一带一路”沿线的多数发展中国家和地区通讯网络基础设施不完备，信息化程度低、数字鸿沟大，对软件产品和服务存在巨大需求；另一方面，软件产业通过物联网、云计算和大数据为中国与沿线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资源开发、金融合作项目的顺利实施提供技术支撑和信息服务。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深入推进，中国软件出口的市场空间和结构将得以拓展和优化，规模进一步扩张，方式也更加多样化。积极开拓这一区域的软件市场对于确立和扩大中国软件产业在国际规则制定中的主导地位和话语权，嵌入全球价值链中高端，提升服务贸易的国际市场竞争力和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一带一路 软件出口 基础设施建设 信息产业

一、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软件出口的现状及特点

(一)出口规模不断扩大，增长趋势明显

随着国家“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和不断深化，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本文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统计以商务部《2015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中涉及的国 别为准，共涉及64个国家和地区(具体划分见表4)，下文中简称为沿线国家。各领域的经贸合作往来日益频繁，对沿线国家的软件出口开始增长和提速。2012—2016年，中国对外签订的软件合同数量总体下降，“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则稳步增长(表1、图1)，从8858项增长至9427项；2012年，中国与沿线国家签订的软件合同执行金额只有26.52亿美元，2015年达到3年来的峰值，为54.57亿美元，3年时间增长了106%，高于同期中国软件出口的平均增长速度(76%)，占中国软件出口额的比重从13.7%稳步提高至16.3%；同时，中国与沿线国家的平均软件合同金额*软件出口执行金额除以合同数。亦增长迅速，从2012年的31.7万美元提高至52.01万美元。

表1 2012—2016年中国对沿线国家软件出口规模及增长速度 单位：项、万美元、%

(二)市场集中度高，区域分布不均衡

从区域分布看，目前中国软件出口覆盖了“一带一路”沿线绝大部分国家和地区，主要集中在东南亚、南亚、西亚北非和独联体地区。2016年，东南亚占比61.8%，其次是南亚(12.9%)、西亚北非地区(11.1%)和独联体(7.8%)，中亚、中东欧地区市场份额很低(图2)；从国别构成看，中国对沿线软件出口主要以周边国家为主，2016年出口最大10国分别是新加坡、印度、俄罗斯、马来西亚、泰国、印尼、越南、沙特阿拉伯、捷克、巴基斯坦，这10国占沿线国家软件出口执行金额的79.7%，市场集中度十分高(表2)。近几年，一些份额较小的国家如捷克、缅甸、印尼、孟加拉等出现了明显提速，增长趋势明显，如印尼由2012年的0.87亿美元增加至2016年2.19亿美元，捷克由0.19亿美元增长到1.14亿美元。

图1 2012—2016年中国对沿线国家软件出口规模数据来源：作者根据商务部数据整理而得。

图2 2016年沿线软件出口区域构成数据来源：作者根据商务部数据整理而得。

(三)市场开发不足，比重偏低

沿线一些国家市场环境堪忧，政局不稳、经济落后、法律体系不健全或信用环境差，市场开发存在一定难度和风险，总体上中国对这一区域的市场开发程度较低。近年来，中国软件前5大单一市场国家出口执行金额在总出口额中达60%以上的份额。相比之下，沿线地区的出口比重偏低。2016年，沿线64国软件出口总合同数和总执行金额占比分别为14.2%和14.3%，同期出口最大5国(地区)*分别为美国、日本、中国香港、新加坡和韩国。为67%和62%(表3、图3)，相差甚远。2016年，沿线地区软件出口额在500万美元以下的国家有21个，在一些中东欧国家基本处于市场空白状态。

表3 2012—2016年中国软件出口最大5国(地区)与沿线64国占比 单位：%

图3 2012—2016年软件出口最大5国(地区)与沿线64国占比数据来源：作者根据商务部数据整理而得。

二、沿线国家软件产业和市场的总体特征

(一)沿线各国信息化建设程度差异大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众多，贯穿亚欧大陆，包括亚洲、欧洲和非洲。各国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呈阶梯分布，差异极大。根据国际电信联盟(ITU)发布的2015年全球信息通信技术发展(IDI)指数显示，东南亚部分国家、西亚北非的部分发达国家、中东欧地区、俄罗斯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较高(表4)。

据ITU数据显示，东盟的IDI指数由2011年的3.51提高至2015年的4.51，低于世界平均水平(5.03)，但年均增速(6.47%)高于同期世界平均增速(6.3%)。新加坡、马来西亚、文莱、泰国高于世界平均水平(表4)。随着东盟与区域外国家合作的不断深化，经济自由化程度不断提升，经济发展活力被极大激发，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发展迅速。截至2016年6月，东南亚11国的网民渗透率为48.3%，总网民数量达3.09亿，高于亚洲平均水平(45.6%)(表5)。由于岛屿众多，东南亚国家移动宽带发展速度远高于固定宽带，2014年移动宽带普及率超过43%，是固定宽带普及率的近15倍。*中国信通院：《2016年中国—东盟信息化发展与合作白皮书》，2017年。

南亚国家普遍存在基础设施建设落后，工业基础薄弱，经济结构不合理等问题，信息化程度极低。2015年，除马尔代夫外，南亚各国的IDI指数均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表4)。2015年被联合国确定的世界最不发达的45个国家中，南亚有4个。*分别是阿富汗、孟加拉、尼泊尔和不丹。南亚经济的最大推动力来自于印度。印度约占南亚经济总量的70%，印度服务业占其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在50%以上，工业仅占约25%，农业占比约20%，与发达国家的产业结构类似。印度是世界最大的服务外包离岸接包国和IT产业基地，占全球信息技术及服务业离岸外包总产值的50%以上，*商务部：《“一带一路”及欧盟服务外包合作指引》，2016年。具有良好的信息产业发展基础。

西亚北非地区各国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和信息化水平分化巨大。沙特、阿联酋、以色列是该区域信息化建设和发展最快的国家。沙特是中东最大的IT市场，信息化水平高，且一直致力于信息化基础设施改造升级。截至2014年底，宽带用户普及率约94.5%，互联网用户普及率约63.7%，移动用户普及率约171%，*商务部：《“一带一路”及欧盟服务外包合作指引》，2016年。2015年IDI指数为6.9，位列全球第45。阿联酋是全球最富裕的国家之一，2015年人均GDP(70570美元)位居全球第10，IDI指数为7.11，列全球第38位，国际数据公司(IDC)认为医疗、交通、金融服务业以及大量基础设施项目的实施和投资将扩张阿联酋信息技术服务市场的规模。以色列经济发达、信息化水平高，是全球高新科技产业的聚集地。中东欧地区高等教育体系发达，软件教育成熟，多语言优势突出，波兰、匈牙利等国已经成为西欧最重要的近岸服务外包目的地。

其他区域中，俄罗斯IT产业发展处于全球领先，是全球重要的高端软件离岸外包市场。此外，区域内存在众多低于全球平均水平(5.03)的国家和地区(表4)，这些地区信息化建设滞后，网络覆盖率低，经济发展的信息化支持基础薄弱。

续表4

续表4

表4 2016年沿线国家IDI指数

表5 东南亚各国互联网使用状况

(二)市场潜力巨大

第一，从现实需求看，沿线的多数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信息化程度低、数字鸿沟大，对软件产品和服务存在巨大需求。根据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数据显示，沿线国家对信息通信技术(ICT)产品*包括移动电话、智能手机、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集成电路及各种其他零部件。进口额逐年攀升，在世界ICT贸易中增速超过全球平均水平(表6)。亚洲地区、独联体和中东欧地区的ICT产品进口均保持较高的增长速度。以亚洲为例，2014年该区域ICT产品进口额(10352.14亿美元)占全球(21206.44亿美元)比重高达48.8%；尤其是东南亚市场，随着区域信息化建设的推进和国民收入的稳步提高，带来大量信息化产品需求(表7)，这与各国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格局相吻合(表4)。IDC公司预计，“一带一路”建设未来10年总投资将超过50万亿元，由此带来的直接IT商机超过5000亿元。

表6 2001—2014年沿线国家ICT产品进口额 单位：百万美元

表7 2001—2014年亚洲各区域ICT产品进口额 单位：百万美元

第二，任何产业的发展都离不开软件技术和信息系统服务的支持。未来随着中国与沿线国家在铁路、电力、钢铁、航天、核能、油气等领域的产能和装备制造的深化合作，与之相关的软件产品和信息技术服务需求必然快速增长。以与通路通航相关的交通设施软硬件为例，目前中国已经与泰国、印尼、老挝、马来西亚、巴西、俄罗斯等国家开展或达成高铁项目合作意向。与高铁运行相关的电子自动化设备、监控系统、嵌入式系统、管理服务系统以及个性化的系统集成解决方案等软硬件，都将有强劲需求。

第三，在许多国家软件产业和市场刚刚起步的情况下，中国软件产业具有明显的竞争优势。根据各国软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和市场情况，进行差异化市场开发，加大力度推进中国软件的行业标准和产品技术标准的采用与普及，将推动中国软件行业向全球价值链的高端延伸，提升中国服务贸易的国际市场竞争力。

三、沿线国家软件出口的前景展望及政策支持重点

(一)前景展望

1.借助“一带一路”建设，中国软件信息企业“走出去”步伐加快

信息产业规模不断扩张和“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为中国软件信息企业的海外扩张提供了更大空间。2014年，工信部参与制订的《周边国家互联互通基础设施建设规划》，出台了支持亚欧信息高速公路建设的方案，提出实现周边国家在数据信息服务、互联网业务和国际通信业务领域互联互通的具体目标，包括2014—2017年支持建设和完善中哈、中吉、中塔、中巴等国际跨境陆地光缆系统，极大扩大了相关国家的通信基础设施建设空间。国家对通信基础设施厂商的扶持力度也越来越大，一批有实力的软件信息企业正在加快“走出去”的步伐，纷纷在沿线国家布局，海外融资、并购、设立海外研发中心等活动明显增多。如，中兴通讯布局俄罗斯、印尼、印度、巴西等国家市场，华为在印度、俄罗斯、土耳其设立研发中心等。

国内发展势头强劲的电子商务行业是“一带一路”建设的延伸受惠领域。2014年，阿里巴巴投资新加坡邮政2.49亿美元，为淘宝和天猫商品顺利进入东南亚市场进行铺垫。2015年，蚂蚁金服收购印度支付服务业者One97 Communications 25%股权，同年阿里与蚂蚁金服投资印度电商Paytm 6亿美元，成为Paytm最大股东；2016年，以10亿美元收购东南亚主流电商平台来赞达(Lazada)。京东也在加快布局俄罗斯、印度、印尼等沿线新兴市场，开拓海外业务。未来几年，随着沿线国家信息化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水平提升，电商行业的发展潜力逐渐释放，良好的行业发展前景和国家政策的大力支持，将有更多中国电商企业借助“一带一路”建设“走出去”，成为中国电商企业海外扩张的黄金时期。而庞大的电商市场为国内的软件信息服务企业带来重大利好，与网络贸易相关的配套服务，如为商品订购、在线支付、金融贷款、物流配送、售后等环节搭建平台，进行平台的运营和维护方面的需求日益增加。

2.对外合作项目对软件出口的带动作用进一步增强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国与沿线国家的基础设施合作、投资、贸易屡创新高，涉及金额大、领域广、增速快。根据商务部数据显示，2016年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61个国家新签对外承包工程项目合同8158份，合同金额1260.3亿美元，占中国对外承包工程新签合同额的51.6%。同期，中国企业对沿线53个国家直接投资额145.3亿美元，双边贸易总额9955亿美元，占总对外贸易额的比重为25.1%，显现出快速增长势头。中国与沿线国家的国际产能合作涉及高铁、港口、通信、电力、钢铁、航天、核能、油气等诸多领域，此外国家积极鼓励金融、保险等行业开拓国际市场，为国际产能和装备制造合作提供配套服务，这将释放出大量与工程和项目相关的软件需求。如与高铁相关的电子自动化设备、监控系统、嵌入式系统、管理服务系统以及个性化的系统集成解决方案等软硬件等，与工程相关的设计服务、人力资源、检验检测服务等。未来，项目带动型软件出口成为重要的软件出口方式，将有效扩大中国软件出口规模，加快中国软件和信息产业打开沿线国家市场的步伐，是中国软件产业扩大国际市场份额、提高国际竞争力的重大机遇。

3.沿线空白市场有望成为中国软件产业树立行业标准和规则的重要阵地

标准意味着话语权。沿线许多国家软件和信息技术行业发展滞后，为中国软件输出带来重大机遇，尤其是空白市场，中国软件企业大有可为。在国家政策大力支持下，中国软件产业有望抢得先机，率先构建和推广中国的行业和技术标准，并逐步确立在相关国家软件产业规则制定中的主导地位和话语权。

(二)政策支持重点

1.风险防范机制

随着与沿线国家经贸合作的广泛深入开展，在经济、贸易、投资、文化、法律法规等方面的对接障碍逐渐显现。为尽可能地防范风险、减少损失，应联合相关政府部门、金融机构、行业组织和企业等构建“一带一路”风险防范机制，完善事前、事中与事后的预警、协调和善后，为企业到这些地方进行投资、贸易活动提供准确和有价值的参考与帮助。如，构建风险信息发布平台和搭建企业信用平台，定期发布对沿线国家的风险评级，及时追踪突发的政治、经济、文化等风险事件，及时发布沿线国家企业信用评级等信息。

2.提前布局沿线空白市场

第一，积极推动软件研发的本土化。沿线各国对软件产品和服务的需求不能一概而论，即使是同一用途的软件，也可能因为国情不同需要区别对待。以网络应用及社交软件为例，优步(Uber)、雅虎、亚马逊等企业在中国市场受到挫败，最大的问题就是水土不服，在进行海外拓展时本土化战略落实不到位。应引导企业注重软件产品和服务研发的本土化，更好地适应目标市场的语言、文化、法律等需要，以个性化定制的方式满足目标市场的需求。尤其着重对空白市场的开发，如构建中巴信息走廊平台，扩大与孟加拉国、缅甸的网络信息技术合作和软件外包，为占领市场先机奠定良好基础。第二，积极推动与沿线国家软件标准的统一互认。结合沿线不同国家的文化、语言、产业特色，聚焦沿线国家的软件需求，以优势技术产品作为突破口，率先构建和推广有利于中国的业务规则、行业标准和产品技术标准，采取以点带面的方式逐步确立中国软件产业在规则制定中的主导地位和话语权。

3.面向软件企业的金融保险支持政策

软件信息技术在一国经济中发挥着突出的基础性、先导性和战略性作用，因此软件信息企业开拓沿线市场应有专门的政策支持。第一，为软件信息企业的海外经营活动提供专项融资服务。如，设立专项发展基金，提供银行跨境担保等。第二，为企业规避风险提供完善的保险机制，开发有针对性的保险产品。2015年，国务院批准保监会设立3000亿元的中国保险投资基金，其中涉及一些专门服务于“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的项目。目前，国内部分保险公司已经开始设计面向“一带一路”建设工程项目和装备制造业的专门险种，但并没有专门针对软件信息技术企业的险种。未来应加快开发面向不同国家、不同项目的针对性险种，解决企业海外经营的后顾之忧。

1.商务部：《“一带一路”及欧盟服务外包合作指引》，2016年。

2.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2016年。

3.中国信通院：《2016年中国——东盟信息化发展与合作白皮书》，2017年。

谢兰兰，廊坊师范学院副教授、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博士研究生； 聂 娜，太原师范学院讲师、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博士研究生。

*本文为商务部课题《中国软件出口发展报告2016》部分成果。

李 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