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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连彬笔墨绘天地才思凝精神

2018-01-04

中华儿女 2017年23期
关键词:画院创作

“我希望通过画画,把人的尊严,把真、善、美,把一种理想化的美找寻回来。在色与墨的自然生发中,感受一种豪迈、泼辣的舒坦;在非理性化的创作中,回归到自我本真的天性”

纪连彬出生于三年困难时期最严重的一年。那是一个特殊年代。

“上半年和下半年都有巨大的区别,我是下半年出生的。我母亲刚怀我的时候三年困难时期刚开始,因为缺少食物,我出生的时候身体特别弱,甚至周岁的时候还不能坐起身来。”

由于严重缺乏营养,纪连彬直至小学前后几乎每周都要去一趟哈尔滨儿童医院。或许身体弱的孩子心理会比较敏感,对疾病、人情和环境这些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忧郁、不乐观,更容易被打动。

从电车街12号大院走出来的大画家

纪连彬的父母都是黑龙江日报社的工人,兄弟三人和父母住在黑龙江日报社的家属楼里。

“父母都非常善良,人缘好,口碑好。我们当时就像电影《七十二家房客》里的那种感觉,一个开放式的大院,住了大概80户家人。上到主编,下到普通工人都住在那里,家家户型什么的都一样,没有大的差别,左邻右舍热热闹闹,十分和谐。”

纪连彬一家住的这个院子的门牌号是哈尔滨市电车街12号。纪连彬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院子里搬进来一位黑龙江省文化厅创作组的画家王纯信。代表作是连环画《闪闪的红星》,曾被翻译成六国文字。王纯信搬进了院子的三楼,三楼的有两个大露台,夏天的时候大家在这里纳凉,他就拿个本子在这画速写,纪连彬和他的小伙伴们就围着看,觉得他画得特别好,于是就跟他学。

“实际上他是自学成才的,没受过系统教育,但是自己有一套办法,且造型能力特别强。所以我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开始学是画素描,而是直接开始画速写。这个画家是对我走上绘画之路影响很大的一个人物。其实楼里从事各个行业的知识分子多,可以说我得益于这样的知识氛围。我们这个院子出了30多位画家,多出自名校。这个院子现在虽然拆了,但还有一个微信群还叫‘电车街12号,包括省报现在的一些纪念活动,也常常会提到我们这个院子,因为我们这一代的孩子中出了一大批名人。”

在那个年代,一个工人家庭出三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很不容易。纪连彬的二哥毕业于鲁迅美院雕塑系,现任哈尔滨师范大学雕塑系主任,担任黑龙江省雕协主席。

“长安街就有他的雕塑作品,北京地铁十号线的浮雕也是他的作品。现在的国家博物馆里三十米浮雕是他跟著名美术家侯一民一起创做的。”

纪连彬的大哥毕业于上海军医大学,是辽宁省葫芦岛市有名的骨外伤医生,而他小时候不仅钢笔字写得特别好,还喜欢画画。

“我最初喜欢画画是因为我大哥喜欢绘画。他上课时经常在书本上画画,画一些三国人物。当时也沒什么书可看,我就看他每年用过的课本,我特别喜欢他用钢笔、圆珠笔画的一些小人。”这是当时除了连环画、报刊画之外,纪连彬看得最早的画。从哥哥的小人画到喜欢上看连环画,这对纪连彬的绘画启蒙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起初,纪连彬用铅笔、圆珠笔画,小学四年级以后就过渡到了毛笔。正式学画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纪连彬家附近有个五十年代建成的儿童电影院,电影院美术组办了一个实验性的儿童美术班,培训班的美术课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绘画学习。“大概就是1973年,一开始就是临摹,我第一次接触石膏像就是在那里。老师是一个老太太,我们叫她杨老师,教我们临摹。虽然教的都是很简单的东西,但是相较于以前玩似的画画,这对我而言已经上升到绘画课的高度。”

由于离哈尔滨火车站很近,纪连彬每天都会和小伙伴们一起背着画夹子过来画速写,这样一泡就是好几年。

“那里就是天然的课堂,热闹的路口、冒着蒸汽呼啸而过的列车、南来北往的市井人物……可以说是我画画的摇篮,那里故事很多,画的速写很鲜活,特别锻炼人。其实在那个过程中真正了解社会,关注社会,去体会人生、命运。我的画中常常有种沉重感,或许就与此有关。”

1978年恢复高考后,纪连彬以高中一年级学生的身份报名参加了高考,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鲁迅美术学院中国画系。

“我学习绘画的历程很顺利,最早的启蒙恩师王纯信、徐新华老师对我的帮助很大。到了鲁美以后受教于许勇和王绪阳、王盛烈老师,在创作方面他们给了我很多指导受益终身。大家知道鲁迅美术学院教学的传统,从创作风格上讲,就是现实主义,讲求写实。在鲁美四年的学习中,四分之三的时间用来研究素描,从几何图形入手,注重造型能力的训练和人物的刻画,当时刚好打倒‘四人帮不久,教育界拨乱反正,恢复到文革以前的教学方法,在这种背景下,选择人物画为自己的创作方向也很正常。我最早的人物创作,主要还是受到鲁美教学体系的影响,比较写实。”

在早期的艺术思索和创作中,纪连彬也勤勉求索于艺术语言和风格的创立。直到85新潮席卷而来,在一波又一波新的艺术风格与艺术观念的冲击下,纪连彬才从较为具象的写实走向了较为幻象的真实。

“尤其是前些年,一看美术界出来新风格,我就很关注,也喜欢做分析,很容易跟着流行走。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艺术认识的提高,我渐渐意识到‘流行色一直在演变,一波一波,如果继续跟风,那‘死定了。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对自己的绘画语言不满足,也经历了几个阶段的探索。”

祥云献瑞 雪域情深

2015年4月15日,“天地吉祥·纪连彬中国画展”在中国美术馆一楼的圆厅,以及东西两个大厅共三个展厅举办,1500余人出席开幕式,盛况空前。这是纪连彬从艺30余年来的一次综合展示,涵盖了纪连彬不同时期的创作经典90余件,全方位梳理和呈现了他的艺术面貌。代表作有《黑土之春》《高原夜空》《印度·印象》系列等作品。

“我的作品有两大特点,一个是大家比较关注的、由色彩祥云符号构成的、新的风格样式的人物画,和其他人的人物画有区别。在表现人和自然的关系上,祥云所代表的符号性、象征性以及作品传达的对人、对生命礼赞的主题,鲜明的色彩是构成我画面的一个特点。另外,祥云系列作品基本分两极,一部分作品是以色彩为主,把色彩发挥到极致的五彩祥云,色彩丰富饱满;另一部分作品就是把黑白发展到极致的纯水墨祥云,很多人对我的纯水墨作品非常感兴趣。这个展览主要是把自己艺术创作的思路和想法展示给大家,算是对我毕业30 年来艺术创作的一个回顾、梳理和总结。”

自1978年在鲁迅美术学院毕业到1989年创作祥云系列开始,纪连彬十年磨一剑,终自成一格,又经过6年的沉淀,风格终于走向成熟。而祥云系列的艺术作品也不负所望地成为纪连彬的成名作与代表作。

“实际上我在鲁美毕业创作画的是矿工,分到黑龙江省画院工作后也是以东北尤其是黑龙江题材为主。1989 年在中央美院国画系卢沉工作室进修时,我第一次有机会到藏区去体验生活。西藏雪域高原独特的人文景观、自然景观和藏民的生活,特别是西藏的宗教氛围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突然觉得找到了自己在艺术和精神上所追寻的梦想,找到一种归宿和家园式的感觉,创作的欲望异常冲动强烈。我毕业后在中央美院搞的第一次个人画展,其中就有一部分西藏组图,但那时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

曾经有一位评论家将纪连彬这一系列的绘画评论为“幻象的真实”,这与纪连彬早期美院的写实训练息息相关。正统的院校教育体系为纪连彬打下了夯实的绘画基础,我们也见证了他的对于“真实”的摹写的至深功底。

“祥云确实是我的重要符号。我从 1989 年开始西藏题材创作一直画到现在,主要代表作品都是西藏题材。从平原黑土地走向雪域高原的过程就像寻梦之旅一样,逐渐走向高原、走向接近自己心灵并与之产生精神共鸣的圣域。我是用象征和隐喻的方法把人山同体,是通过祥云符号的对比融合使人变成了山一样的伟岸,这是对比和象征的关系,就是天地人的关系,符合中国传统文化天人合一,物我相融的精神;我的作品在语言形态上比较现代,是中西方艺术的融合互鉴,在文化精神上主要是通过祥云的象征性符号体现中国传统文化、天地与人的关系,这是中国人最熟悉的,在我们日常生活和精神方面常驻的,已经融在民族文化血脉里的东西。”

纪连彬在《心象的幻化》一文中曾讲过如下一段话:“在日渐矫饰的城市里,欲望的膨胀、机械的胜利、带来了精神的扭曲和异化。压抑、孤独、冷漠是城市的影子。在轰隆隆的机器噪声中,都市已经没有诗意,思想与心中的激情撞击混凝土冰冷的墙面,撞击反弹为怒吼,冲上云端化为灿烂。都市物质制造幸福的假象,自然的歌声逐渐离我们远去。鸟儿习惯了囚笼,忘记了飞行,浓烟掩盖了彩虹,天雨变为洗涤城市的眼泪,冬雪已不凝结玉白,洗涤弄脏的云朵还一个睛朗的天空。逃避城市、回归自然的绿色梦想正是都市群落的精神渴望和心灵慰藉。”

2005年,纪连彬调至中国国家画院工作。“调到中国国家画院以后,在艺术事业上得到了拓宽,接触了很多当代非常优秀的艺术家,对我的艺术成长给予了很多的启示和帮助。”

寻找心灵的净土

在纪连彬看来,如果你寻找到你需要的东西,找到符合自己心境的语言和生命立场,可能一次的西藏旅程就够了,重要的是用心体验。如果你找到了自己的内心和符合自己心境的绘画语言,你也可以去画云南、四川和其它的地方。

“比方说我在大学毕业前,我曾经在抚顺煤矿工作了三个月,因为想搞毕业创作,就在煤矿与工人们同吃同住,而且去下井,也遇上过两次危险,后来创作并没有得到学校的认可,因为画得太真太实,不像人们想象中的矿工那样,穿着很干净的服装,戴着矿灯帽,很轻松很浪漫的样子,直到周思聪先生的《矿工图》出来以后,我很感动,也很激动,这就是矿工们的真实状态。矿工们的真实生活与我们想象中的矿工生活差距太大,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们在几百米、上千米井下的劳动,每天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他们创造的个人价值是给别人带来温暖,是一首首生命悲壮的赞歌;但他们在平常生活里的压抑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就是真实的人生,我之所以后来主要选择人物画,就是因为感觉到‘人是最值得表现和赞颂的,尤其普通人和他们的精神。”

纪连彬认为,中国的传统哲学、艺术讲究虚实相生,阴阳互换,讲究“沉静”的美和虚静的境界,但现代人已经很难回到古人对境界的要求,加上艺术表达形式上的渐变,要追求古人崇尚的那种安宁境界,不容易,也不现实。中国画强调自然,反对刻意为之,这种自然而然的绘画要求与画家受教育的方式,当下的生活感受、文化结构、性格变化,应该是一致的,不一致就不自然。既然现代生活变了,人们的审美需求也变了,作为艺术的要求也应该随之变化。“如果我们抱着古人的绘画理念去创作,你的感情、观察方式肯定是不对的,是虚假的,所以应该用发展的态度对待传统文化。”他将这些凝聚于心,绘于笔下。以笔、以画抒发他的情感。他不断地攀登、不断地翻越,执着地走向他心中的艺术高地。

“我希望通过画画,把人的尊严,把真、善、美,把一种理想化的美找寻回来。在色与墨的自然生发中,感受一种豪迈、泼辣的舒坦;在草原与高原上,找到现代社会的古人诗意;在非理性化的创作中,回归到自我本真的天性。”纪连彬赋予笔墨以生命,赋予绘画以灵魂;以简单的方式和虔诚的态度,洞悉着天地万物的真谛。

在纪连彬的一张画里,一个藏民侧身伫立云端,虔诚的祈祷,背景的处理非常单纯,飘忽不定的自然景色与人物情节,构成了想象中的空间。纪连彬说,其实每个人都不自觉地走追寻生命的意义和价值,都渴望心灵深处的净化,这种对灵魂的追逐,神秘的未知世界的向往,只能去用心体味,任何媒介、语言都不能表达出来,它是一种吸引,是一种力量,我们能感受这种力量,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我觉得这样似乎更能贴近西藏高原的神秘内涵。我曾经三次到西藏,纯洁的雪山、蓝天白云、纯朴的民风、宗教的虔诚,还有藏民苦难中的忍耐,都让我深深感动,常常在某一瞬间,让我感受到在深蓝色天空背景下生活的人群,多么像一群小生灵在宇宙自然界的蠕动;在这样的瞬间,我感到画家的能力如果只局限在墨气、色彩的张扬中是不够的,我把山光、云影、人物、生灵等等幻化成一种理念,一种富有象征意味的艺术语言,一种传递情感而依附客观真实的形象延伸,这样更能体现生命和自然的和谐与安宁的境界。”

服务“一带一路”建设

2014年,由中国国家画院立项,由文化部艺术司作为指导的“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开始启动,这是一个五年的工程,初步定为600个选题,最后逐渐浓缩成258个选题,近300位中外艺术家参与到创作中。

“这是建国以来由中外著名艺术家参与主题创作工程中最大的,是名副其实的国际美术工程,是国家画院在当代美术发展建设中与国际接轨,走出去和引进来具体的一个实施。”

2017年初,文化部任命纪连彬作为国家画院副院长,此前,纪连彬做了六年的创研部主任。

纪连彬现在的岗位是个双肩挑的职务,作为国家画院的研究员,既要完成国家画院相关的艺术创作上的任务,同时还要在自己分管的工作岗位上把工作做好。“这在时间和精力上确实是有矛盾的,但我觉得这不是个问题。我是在干好自己本职工作的同时,再利用业余时间搞创作,在写生季的时候尽量争取时间有机会深入生活,采风写生,用于自己的创作时间确实很少,但是我已经习惯了。”

今后,纪连彬一个很重要的工作是负责国家画院的“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和“新中国美术家系列展”项目以及院里的收藏和筹建国家画院的美术图书馆、院陈列馆等工作。

“通过‘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让丝绸之路沿线国的一些艺术家共同参与,吸引更多国外的艺术家对中国文化艺术的關注。丝路沿线各国知名艺术家都报名参与选题创作,已收到来自美国、印度、乌兹别克斯坦、土耳其、约旦、阿曼、意大利、西班牙、俄罗斯、法国、德国、波兰、乌克兰、埃及、摩洛哥等30个国家和地区的80余名艺术家的作品材料,各国艺术家、策展人都希望靠近和了解中国。像法兰西艺术院绘画院院长皮埃尔·卡隆、法国美协主席雷米·艾融、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院长西蒙·伊里奇·米哈伊洛夫斯基、德国美术家协会主席马尔卡斯顿、美国艺术杂志主编理查德·凡、大都会博物馆亚洲部主任孙志新都受邀担任工程评委。”

纪连彬表示,2018年底将在北京举办“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的美术大展,这是中国美术界的盛会,这项有史以来最大的美术创作工程集中了中国国家画院院内外专家的力量,它将会成为中国美术主题性创作、历史画创作新成果的集中体现,必将大力推动中国美术、中国文化走向世界,大大丰富丝路文化的内涵,充分重视中国文化自信。

责任编辑 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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