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掩亲情

朱彤

下过雪的小城，经阳光淡淡笼罩，似乎变得更加寒冷了。

桌上的火锅早已烧得冒泡，升腾出大片水汽，好像给每个人添了一道薄薄的屏障。

“家里都还好吧？”倒是被父亲接来城里看病的奶奶先开了口，声音很小，似是自言自语。

“好什么好，别看您生了病，孩子他爸这个年纪就一身病，上回体检就检出病……”

母亲的话说了半截就被父亲用眼神止住了。父亲不耐烦地说：“吃饭怎么扯到这个话题？吃饭。”

冷风呼呼开始敲打门窗，家里似乎又恢复了沉寂。天，似乎又要下雪了。

我尽可能快地吃完了碗中的饭，吃下这一顿最难下咽的饭。

“这么快就吃完了，吃这么少？”奶奶很担忧地望着我。

“是啊，还有作业要做。”我飞也似的逃离这餐桌，逃出这尴尬的氛围。

奶奶是村里人，一生待在农村，生养了五个子女，父亲是老幺。自我记事起，奶奶似乎从未在记忆中留下一片影。只是母亲、外婆、父亲一直在我身边。曾听母亲说过，在她生下我虚弱的时候，奶奶拒绝来照顾我，将所有事都推给了母亲和外婆。

仇恨的种子似乎在那时已埋下。

不经意地，门被人轻轻推开，从那轻微而缓慢的脚步声中，我听出是奶奶在我身后。

我佯装奋笔疾书的样子，不想去看她。

奶奶轻轻地又挪动了一步，站在我身旁，遮去了灯光，在纸上投下灰暗的影。

我心中猛然一紧，如碰到危险物一般，不敢放下手中的笔，也不敢回头去看她。

房子里静极了，窗外的太阳似乎已被挡去，整个房间阴沉沉的，透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您在这儿干什么？”就在这时，父亲推门而入，那种气氛顿时消散了。

我顿时感觉一阵轻松，奶奶愣了一下，又缓缓地走出门去，留下一声淡淡的叹息。

“你对奶奶有意见吗？”父亲坐在床边，无奈地问我。

“没有。”我只能淡淡回答，心中却又想起那一段往事，不由得心间刺痛。

“当年，并不是像妈说的那样，是我坚持不把你送过去的。你奶奶年纪大了，爷爷很早就去世了，独自把五个子女拉扯大，落下一身病，我是不忍她再操劳，即使她一再坚持要我把你送过去，我也拒绝了。”

父亲眼神是那么的痛苦，我的心中也似有一丝苦涩的愧疚。

是啊，何時我们把别人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亲人之间，父母之间，本应孝顺和友爱，又何来的仇恨和埋怨？

窗外，雪似乎又开始下了，片片雪花，如同碎落回忆。我走出屋去，小心地握起奶奶的手，对着她惊讶的布满皱纹的面孔微微一笑。奶奶愣了一会儿，也笑了。

纯洁的雪花掩住了泥泞的地面，也掩住了那段不堪的回忆和误解，带我走出了亲情的那道隔膜。

（指导老师：顾 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