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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中的“他”和“她”:《等待野蛮人》中行政长官的双性气质

2018-01-01耿礼行

安阳工学院学报 2018年5期
关键词:乔尔同情心行政长官

耿礼行

(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昆明650500)

南非作家J.M.库切是当今国际文坛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为他赢来国际声誉的寓言体小说《等待野蛮人》以一个没有名字的边境小镇为背景,讲述了一段某虚拟帝国对游牧民部落发动战争的虚拟历史。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位被帝国从首都派到小镇的行政长官,为人和善,只想在平静日子里过平静生活,而这一切被帝国“第三局”派来的乔尔上校所打破。在他目睹帝国对蛮族部落人民的酷刑后,尤其在与部落女孩的结识相处中,他开始批判帝国文明,反抗帝国统治。可以说,行政长官从最初怀疑“帝国文明行为”到最终与帝国为敌的情感变化将他的双重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方面,作为男性人格主导下的行政长官,坚稳沉实、勇猛刚烈,具有攻击性并敢作敢为;另一方面,他又怀有温柔、敏感且富有同情心的女性气质。在国内外学术界,该小说一直以来备受关注,评论家们从后殖民理论或女性主义理论的不同视角解读该小说。本文从双性同体视角出发,分析行政长官的双重性格特征。由此体现了从双性同体视角分析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建构的机制,有利于男女两性树立正确的社会性别意识,促进男女两性的和谐发展。

一、行政长官的“双性同体”特征

“双性同体”(Androgyny)衍生自希腊字母áνορ(andros,意思是男人)和(gyne,意思是女人)。“它指一种阳性/男性特质与阴性/女性特质相结合的状态,它既可以用于性别身份(躯体上的雌雄同体或阴阳人),也可以用于心理学(指同一个体既有明显的男性人格特征,又有突出的女性人格特征,这两个特征会根据个体的不同需要有不同的表现)”。[1]女性主义理论家巴特勒也曾说过:“没有真正的单一不变的性别,每个人所表现出的那一刻的性别都是他表演过程中的某一部分,因此,性别并不是固有的,它是流动的,不稳定的[2]”。特定的社会形态会使一个人的性别角色形象发生变化。《等待野蛮人》中,行政长官就是这样一个男性特质与女性特质兼备的角色,这正如荣格的“阿尼玛”(女性)和“阿尼姆斯”(男性)理论所言,人天生就在情感和心态上具有双性气质。

一方面,行政长官坚稳沉实、勇猛刚烈,具有攻击性并敢作敢为。男性气质是指“男性应当具有成就取向,对完成任务的关注或行为取向的一系列性格和心理特点”。[2]22作为小镇行政长官,他坚稳沉实、有条不紊地管理着小镇。但随着乔尔上校的到来和部落人所遭受的酷刑,他表现出了一系列的男性气质。他勇猛刚烈,能英勇地对帝国的不文明行为提出质疑,甚至不惜与曾经协助过的乔尔上校为敌,反抗不公平,敢作敢为。

另一方面,行政长官具有传统女性温柔、敏感、富有同情心的女性气质。女性气质是指“女性应当具有同情心,令人感到亲切,对他人关心等亲和取向的一系列性格和心理特点”。[2]22温柔敦厚的行政长官起初在小镇上和人民和谐地生活着。但随着帝国统治大业的推进及其残暴行径逐渐显露,他对帝国的“文明行为”引发了深深的怀疑,对部落人的遭遇产生了同情心,最终与部落人站在一起,反抗帝国的不文明行为。

二、行政长官的男性气质

关于男性气质的传统观念主要包括下述三方面:“一是掌舵顶梁者,富有成就感,受人尊敬;二是坚稳沉实,充满自信、有力量和自主精神;三是勇猛刚烈,具有攻击性并敢作敢为”。[3]98小说一开始,作为小镇行政长官,他便是掌舵顶梁者,在所有规划民生的举措中,他都是那个领头的人,没有谁来跟他争什么,他可以行使他的行政权力。在他的带领下,小镇人民生活在春种秋收、顺天应时的平静日子里,他“敦促乡亲们把自家菜园子种好,播下蔬菜种子以备冬日之需,冬天就要来了”。[4]191他虽是地方小官,但镇上居民对他尊敬有加,即使是路过某个居民的家门,官与民也是有问有答。

坚稳沉实、充满自信、有力量的行政长官从不缺乏自主精神。小说的开头有一处描写行政长官的爱好——挖掘废墟遗址。他尤其对那些木简上的手写符号感兴趣,试图破译它们以了解帝国侵略之前边塞部落人的文化。“我一直在想,迄今为止我总是按音节来处理字符也有可能是一幅画的一部分……一幅古代野蛮人地盘的地图,要不也许是一座万神殿的形象”。[4]21然而,乔尔上校却认为他收集的木片上的神秘图案与野蛮人的暴动有关。当乔尔上校指控他与野蛮人勾结并命令他翻译木片内容时,他编了好几封“野蛮人”父女间的书信,既再现了帝国统治集团给部落人家庭造成的痛苦,同时也对帝国的行为进行了反讽。他指出其中一个字符代表战争,但换个角度看也可指代复仇或正义时,这是行政长官文化自主性的印证。

行政长官勇猛刚烈,具有攻击性并敢作敢为的男性气质较为突出。小说一开始,刑侦长官就对乔尔上校的到来感到厌恶与不满。随着乔尔上校强权的滥用加深,他的反抗意识开始爆发。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属于“个人”的思考,丝毫不惧怕强权,所以当乔尔上校认为他低估了“野蛮人”的潜在威胁,行政长官却看到,在乔尔上校到来之前,小镇并没有军事冲突,并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是敌人,你挑起了战争,你给帝国找来了替罪羊”。[4]112行政长官和乔尔上校都是帝国统治阶级的代表,当他意识到帝国的缺陷后,敢于正面与以乔尔上校所代表的帝国统治集团交锋,质疑并挑战强权。因为他知道到“帝国并不要求效力于它的成员须互敬互爱,它只要求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4]7在被乔尔上校定下“通敌罪”,沦为帝国大众所唾弃的对象之后,他仍然拒绝认罪,用行动来捍卫自己的男性尊严,并吼道:“我等着你们起诉!什么时候起诉?”[4]152即使在最后一刻,还极力寻找机会为自己辩护,反抗不公平。作为男性人格主导下的行政长官丝毫不畏惧乔尔上校,他无意识地反抗帝国强权是其勇猛刚烈、敢作敢为男性气质的表露。

三、行政长官的女性气质

相对于男性气质,社会赋予女性气质于温柔、敏感和富有同情心,表现出一切与男性气质相对立的特征。《等待野蛮人》中,行政长官并非纯粹意义上的男性,尽管他具有男性生理特征,但其内心和行为也表现出女性气质,他身上兼具温柔、同情心和敏感的女性特征。首先,作为乡镇治安官,他温柔敦厚、为人和善,只想和小镇人民过平静生活,他温柔地善待着小镇上的一切。在以乔尔上校为代表的第三局到来之前,此地优雅的生活节奏从未被外来者打断。在自由的星空下,小镇居民在和平、安详的气氛中过着快乐自足的生活。这里没有拘留所和监狱,到处都是小镇人民祥和的生活图景。他是宅心仁厚的“母亲”,在他目睹帝国对部落人民的酷刑后,内心开始受到折磨,母亲般的天性促使他保护受伤的孩子。“听我说,孩子,我说,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的行动很像是一个母亲在安慰被父亲暴怒地扁过一顿的孩子”。[4]9母亲对孩子的呵护疼爱是女性与生俱来的特质,行政长官对小男孩的怜悯则是他的同情心所引发的实际行动。

其次,行政长官极具同情心。当被抓来的部落人受到惨无人道的酷刑时,行政长官便表现出对部落人的同情。他坚持自己的判断,充满怜悯之心,用自己仅存的权力为囚犯小男孩松绑,把小男孩的手放在他的手中摩擦,让血液流动起来,给大批的俘虏提供食物,并且把囚室彻底打扫干净,还叫来医生以减轻囚犯肉体的痛苦。尤其是那个受到酷刑摧残而变成半盲人的无家可归的部落女孩进入他的视野中时,他特意安排她去厨房帮工,而不是沿街乞讨,并且为她洗涤身体,涂抹伤口。当大自然的生灵万物遭到人类破坏时,他无比同情自然生灵。在乔尔上校讲述驱车大狩猎的经历时,当时成百上千的鹿、猪和熊被杀死,漫山遍野都是动物的尸体,行政长官所获得的并非征服的快感,而是负罪感。其次,在他狩猎时与羚羊的对峙中,他渴望唤醒身上那已经被城镇生活所麻痹的生命活动,但当他真正用枪指着羚羊时却迟迟没有开枪,因为“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述的伤感蛰伏在意识边缘:这已经不是清晨的狩猎行动,而变成了这样一个场景:或是这头骄傲的公羚羊淌着血倒毙在冰层上;或是这老猎人失去自己的目标”。[4]这是一种谴责、懊悔,自然与女性形似母女,行政长官对自然表现出的同情实质是代表女性特质的“阿尼玛”深入骨髓的印证。

再者,行政长官还具有敏感的女性气质。小说中,面对帝国的“文明行为”,行政长官感到“无比羞愧”,因此,在乔尔上校离开后,他试图寻找“文明行动”背后的真相。为了寻找真相,行政长官在夜里走向关押小男孩的囚室,发现了帝国的残暴行径,看到了帝国统治集团对部落人的侮辱和残忍。此外,行政长官收留部落女的用意与他夜访小男孩囚室的动机是一样的,目的都是为了探求真相。在行政长官和部落女相处的日子中,他多次有意询问她身体残疾的原因,“我明白自己是在旁敲侧击探询她的事情”,[4]36“我丝毫没有进入这个粗壮结实此刻被火光照得闪闪发亮的身躯的欲望”,[4]41“我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明确,非要弄清她身上这些伤痕的来历不可,否则我不能放她走”。[4]43从行政长官这一系列的内心独白中可以看出:他具有女性的敏感特质,他能敏锐地洞察到帝国的残酷,他能彻底认识到所谓的文明不过是“只有最极端的方式才能得到最彻底的真相”的荒谬。[4]130

四、结语

在男性力量的支配下,人物的女性思维往往也会表现出来,这就证明了伍尔夫在“双性同体”理论中所提出的男性力量和女性思维的共存与合作。库切以细腻的笔调塑造了行政长官这样一个兼具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角色,展示了行政长官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的和谐。因此,一个人性格太刚则易折,太柔则无力,刚柔相济、阴阳平衡是最佳状态。双性特征的建构有利于男女两性树立正确的社会性别意识,促进男女两性的和谐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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