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气美巧 创守和合
2017-12-29李北
时气美巧 创守和合
读《周礼考工记》,“知得创物,巧者述之守之,世谓之工。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两千多年前古人对创新与传承关系的理解和定位,对百工之匠的坚守和尊敬,对世间万物多要素间相互关联的整体性和系统造物观的认识和贡献,与当下提倡的系统创新与工匠精神一脉相连。重温“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材美工巧,然而不良,则不时,不得地气也”之论,对比百达翡丽《魅影成双—中国对表珍藏》所录珍品为据,果然惟有聚时气集大美,方能夺天工而传世。这些古董对表珍品诞生于1770年到1850年间日内瓦钟表装饰技艺的鼎盛时期。当时聚集在日内瓦的一批金银器制作能工巧匠和颇负盛名的珐琅彩绘师、雕刻师,与日内瓦钟表作坊中来自瑞士、英国等地的钟表工匠联手合作创造出许多艺术造诣极高,堪称艺术珍品的对表,时值日内瓦高级装饰钟表制作和贸易的黄金时代,可谓生逢其时。
这些专为中国市场制作和销售的对表具有鲜明的东方文化特点,以圆形表壳为主,其经典壳型曾主导市场达一个世纪之久;更有镶嵌钟表的个人用具,诸如鼻烟盒、望远镜、火枪型饰物和摆件等,其结构机巧品质精湛叹为观止;珐琅彩绘刻意去除西方宗教画中的圣经场景,以表达人文情怀的人物和祥和富丽的花卉居多,还有航船风光、夷行场景和清朝达官贵人肖像等,构图对称考究,色彩平稳和谐;表壳用使用金、银等贵金属,用料上乘做工精良;宝石、珍珠、玛瑙等镶嵌出类拔萃,精致华丽;以对表形式呈现装饰风格的繁复豪华,无论是为了满足中国人讲究的礼数以及“成双成对”的习俗,还是有利于贸易或维修,都很符合当时中国的社会风气以及市场和客户的审美与需求,颇接地气。
李北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哈尔滨工业大学兼职教授全国钟表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百达翡丽博物馆藏品 编号 S-201
由于当时中国的乾隆皇帝酷爱艺术和西方钟表之奇技淫巧,东西方钟表贸易开始兴盛且持续发展,针对中国客户制作的对表利用毗邻澳门的广州外贸口岸通商之便以及十三行夷馆的经纪进入中国。这些对表的贸易正逢夷馆贸易和平共处与经济稳定发展的黄金时期,得以为后世留下许多艺术瑰宝并见证了夷馆通商兴衰的历史。后因欧洲工业革命后形成的量产趋势、时尚潮流的变化以及鸦片战争等原因,装饰对表渐如昨日黄花,终趋式微。所谓天时地气之和合,足见时代和系统因素之于产业发展的重要性。
这些对表使用的机心是以莱皮纳机心为基础的改造型装饰版,其结构、材料和表面处理均显现出工业化制造的萌芽。因其多用在对华贸易的钟表上,欧洲人称其为“中国机心”,因机心部件的排列视觉,国人称之为“大八件机心”。所谓莱皮纳机心是法国钟表大师莱皮纳(Jean-Antoine Lépine)1762年完成的原创机心结构,后来演变成19世纪欧洲钟表常用的机心。它取消了之前全底板机心的均力圆锥轮、链条和机轴擒纵机构等部件;改变了自16世纪以来一直沿用的支柱双夹板机心结构,采用桥夹板代替上夹板和支柱以承托和固定部件;将摆轮与传动轮系平行排列,方便拆卸、组装和维修,由此可减薄机心厚度,更方便随身携带。机心使用黄铜和精钢材料制作夹板、齿轮等零部件,并采用水银镀金法镀纯金。精钢机心装饰采用抛光或发蓝工艺,黄铜机心则在夹板等部件上精心雕刻满铺花叶旋涡纹饰,部分款式使用镀金黄铜夹板衬以黄金材质饰片、局部镂空和珐琅装饰件。久负盛名的中国对表不愧为时气美巧诸多要素完美和合之精品。
18世纪欧洲制表技艺的空前发展与启蒙时代的文化环境密切相关。很多钟表工匠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手艺人,他们熟悉天文和科学知识,关心时政、文学和艺术,富有创造激情和远见卓识,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创新者必须掌握科学技术和艺术、文化知识。著名的哲学家、启蒙思想家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日内瓦的制表工匠,他深受钟表运行原理的启发,认为规律性是智慧、幸福和克己的映像。当我们听到钟表机械律动的滴答声,是否能够体会到生命节奏的智慧?当我们看到美轮美奂的钟表珍品时,是否可以感知到文化之于创新的天时地气之福?
百达翡丽博物馆藏品 编号 S-2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