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日期
2017-12-28宗思源
宗思源
冬至,外面的雪下得愈发大了。
丈夫突然放下报纸,起身拿起一把雨伞走出家门。他告诉妻子自己晚上要见一个老同事,要晚点回来。妻子心中暗自高兴,就没有过多询问,她跑到窗台确保丈夫走远了之后,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慧,是妈啊。”
“嗯。”回应声里夹杂着风声和街道的嘈杂声。
“今儿是冬至,回家吃饺子吧。”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
“你爸出去见老伙计了,晚上不在。”
“他还是那么不通情理,冬至把您一个人扔在家里,行吧,我下了班就回。”
妻子放下电话,欣慰地吁了一口气。女儿二十岁那年和男友私奔闪婚了,丈夫百般阻挠气得生病住院,女儿也未曾看望。三年前女儿和男友离婚,丈夫又打电话训斥,父女俩闹得不可开交。妻子却仍悄悄地和女儿保持着联系。她知道女儿过得并不好,在一家小文印店上班,下班后也没个照应的人。偶尔丈夫不在,妻子便把女儿叫回来吃顿饭,再塞给她些生活费。妻子一直劝女儿回来和丈夫谈谈,在家附近找份工作,可女儿赌气说什么也不愿回来。
暮色向大地铺展开来,昏黄的路灯亮了起来。女儿终于到家了,妻子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这几个月顺不顺心?那个新来的店长不再找你麻烦了?宿舍还暖和吗?”
“我挺好,您身体还行?”
“我很好,就是担心你不好。”
“那……爸呢?”女儿抬起眼眸试探般地问了句。
“你爸还是老样子,有时候一天也不吭声,但你爸心里是想着你的。他总喜欢看你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些旧玩意儿,他都留着呢。还有啊,他不再怪你那时候的任性了,他现在就盼着你早点把婚结了,那样就不再担心了。”
女儿默不作声,眼角处有些亮光。
饭后,女儿顺手翻开沙发上的一本日历,无意中发现日历上包括今天在内的有些日期被圈了出来。女儿觉得这些日子有些熟悉却又找不到规律。
“妈,我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女儿猛然抬头问道。
“我记得是一个半月以前的周日,怎么啦?”
“再往前几次您还记得吗?”女儿眉頭紧皱,追问道。
“这我也记不住,你生日时回来了一次,生日后一个星期你又回来了一次。”
这几次的日期居然和日历上被标记的日期完全一样。女儿似乎明白了什么。
深夜,丈夫轻轻推开家门,一抬头,竟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妻子和女儿,他低头瞥见女儿手中紧握着的日历,心里已经了然。
“怎么,不怕见到爸爸了?”
女儿一言不发,双眼闪烁着,望着父亲。
“闺女,以后想回来就回来吧,别再躲着爸爸了。”丈夫走上前拍拍女儿的肩说,“爸爸年纪大了,怕忘事儿,想着你冬至要回家吃饭,我得给你腾地方不是?为了让你回家吃顿饺子,这大雪天的,我还得躲出去。”
半晌,女儿颤抖着唤了声:“爸……”然后一把扑进父亲的怀里,两人的泪水夺眶而出。
点评
文章题目取得很巧妙——已知日期,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却又吸引人读下去。正文采用场景描写开头,随后丈夫、妻子、女儿三个角色先后登场,展现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关系,也让人好奇他们之间的故事。文章非常注重语言描写,对话精练且生动,让三个人物形象跃然纸上、栩栩如生。文章情节设计也十分精巧,悬念、伏笔、情绪都铺陈得很到位,让产生矛盾、化解矛盾的过程不仅毫无突兀之感,反而让人觉得顺理成章,被深沉的父爱所感染。作为一名高中生能写出如此精彩的小小说,值得点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