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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2-28苏热

草原 2017年12期
关键词:小天牢笼花瓣

苏热

恍然如梦。我时常在想,海会不会在某一次寻岛未果之后,发出类似的感慨呢?

在我印象里,那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海。

总感觉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据说,我们这里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气温低于零下20度了。街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冰坡,此起彼伏,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散发着迷离的光。寒冷的朔风在这时从远方带来了海归来的讯息。

“海,多吃点。”

消失多年且风尘仆仆归来的海与我共坐在老街的火锅店里,两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餐馆里很安静,我记得那时自己印象最深的就是火锅发出的一阵又一阵水泡涨大破裂的声音。

对于海的沉默我一向感到不安。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想问他这次旅行遇到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我把火锅的开关拧大了些,大量的水汽在此刻开始缓缓上升、旋转,随后消失不见,像远在天边的云,像一片朦胧的雾,还似一场有始无终的梦,或者更像海的……

“海,快吃吧,要不一会儿菜就煮烂了。”

犹豫再三,我决定还是开口:“海,你这次旅行怎么样?”“旅行?”海苦笑了一下,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香烟点燃。海看着香烟所产生的烟雾与火锅产生的水汽上升盘旋融为一体,随后猛吸了一口烟,“那个岛,我还是没有找到!”海说完这话,顿时变得十分沮丧与难过,脸上的细纹不时颤动,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好吧,看来海在这方面要比我诚实。

海没有吃菜,一个人另点了几份酒喝了起来。我也无心吃火锅,只是看着不断升腾的水汽发呆。店外不时能听到北风的呼啸声,还有树枝挨着不知什么东西不时发出的剐蹭声。

不管怎么说,海回来了。

良久,海开了口。不知是因为喝酒而口齿不清的缘故,还是说海在此时情感终于把持不住,四十多岁的海竟然带着哭腔向我表达了自己多年以来的难过与质疑:你知道的,那个岛终究只是我的一个幻想,没有身份位置差别的爱恋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她……

后来的话我没有听清,但感觉海这是对自己寻岛的反思,或者是对她的哭诉,有些事我无需明白。

海那天说了好多话,一向沉默的海说了好多的话。我一向对海的沉默表示不安,天知道这个善良而又敏感的男人在多年的沉默中积累了多少酸楚悲愤。至于岛,我不知道他所寻求的那个岛对他来说究竟是归宿,还是逃离,或许只是另一个牢笼罢了……

那天海喝光了酒后,擦了擦眼睛,就用一种很含糊但却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不,不能放弃,有些事情不能放弃,一旦放弃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有的,一定还有的,我一定遗漏了什么。”海说完这话,就转身出了店门,随后就消失在了凛冽的寒风中。

这个海,连声再见也不说。说实话,我在此刻真有些羡慕那个一直勇于寻找岛的海。

据说,海对岛的追寻是从那天开始的。“叶!”海像四年来的往常一样,在叶的公寓楼旁等叶回家。看到叶的到来,海显得很高兴。“小天几天不见,又长高了呢,怎么样,幼儿园好不好?”

“好,海叔叔,幼儿园可好了,小朋友们还给我讲故事,还……”

叶那天脸色不太对,海从开始就感觉到了,她应该有心事。叶摇了一下握着的小天的胳膊,打断了小天。

“小天乖,妈妈要和海叔叔说些事,你先到前面广场上玩一会儿,好吗?”

小天很明显对刚才的讲述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嘟起小嘴说:“好!”

小天走了以后,海感觉周围气氛一下变得压抑了许多。

“已经入秋了,天气马上转凉了。你和小天都注意一些,小心感冒。”

“我们以后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见面了……”

风吹散了叶的长发,叶的发丝随风轻舞,海看不清叶的脸,海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什……什么?”

“我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叶不由提高声音。

“为什么啊?”海有些难以置信。

“他……回来了……”

“他?他是谁啊?”

“海叔叔,”小天没走远就又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在讲故事吗?我也要听……那边,那边有一个卖冰激凌的,海叔叔能不能一会儿给我买一个?”

看着小天天真无邪的模样,海顿时感到一阵难过。海当然知道叶口中的他是谁。他弯下了腰,摸了摸小天的头,似乎用尽了全身气力才对小天挤出一个微笑,“好啊,叔叔一会儿就给你买。”

“小天——”叶有些不高兴。但小天已经笑着跑开了。叶摇了摇头,“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知道你比我好说话。”

“是啊,小天已经四岁了。”

“我前夫回来了,他说他想要重新来过。”海亲耳听到这句话,心中还是感觉像被针扎了般尖锐的疼痛。

“你,难道还爱他吗?”

叶没有回答,海感觉周围突然陷入了如死一般的寂静中,似乎能隐约听到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你还爱他吗?”海声音有些发颤。

“海,有些事情不是爱不爱就能清楚的。至少……我没恨过他。”

“可,那天为什么还……”

“小天已经四岁了,他虽然四年前不辞而别,他虽然不是一名合格的父亲,但他毕竟是小天的亲生父亲啊。”

“可小天才四岁啊,况且我也可以……”

“时間比你我想象的过得都快,我不能……你对我和小天虽然很好,但你毕竟不是他亲生父亲啊。”

“你在强调小天,难道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吗?”

“也许有,但你知道,爱情不光是种情感,更多的是种责任。”

海感到心中一阵刺痛——发自内心的悲伤与难过。

海看到叶说完转身离开,又看到她走到小天面前,还看到了她带着小天上了楼,当然海也看到自己像被叶抛弃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同时海也想伸手挽留转身离开的叶,想走到小天面前给他买想吃的冰激凌,也想叩开叶家的门,去给她说一大堆自己对四年来逝去时光的点滴怀念。当然,还有对叶的爱恋。可是海也想到了自己的懦弱。海觉得自己此时仿佛走入了一个巨大的牢笼,笼壁上贴满了身份与位置二字。海在牢笼独自瑟缩发抖,无人察觉。海没有想过这次与叶的交谈竟会如此草率结束。

我想,海在这时应该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一个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无法言明的伤悲,與生俱来,命定的位置牢笼,这种伤悲无法向人解释,位置牢笼永远无法改变,它只适合深埋于心底,如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在墙角堆积,悄无声息。

海在此时保持了他的一贯沉默,把心里的言语隐藏在了他那如海般深邃的沉默中。从那以后,海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叶。

那天夜里,海喝了很多酒,不知是因为酒吧昏暗灯光的作用还是因为那如潮水涌来的醉意。海眼前出现了思念中与叶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往事如梦,这让海一度感觉自己置身时间之外。海眼角不由湿润起来。

不知是幻觉还是睡梦中,海在恍惚间好像听人说起了一个岛的传说。说起那岛时,那人似乎难掩兴奋:那是人间最后的伊甸,亚当、夏娃曾经的家园。

海头脑有些发昏,“伊甸?那个岛什么样啊!”

“那个岛我也没有去过。根据回来的人说,那个岛很美,整个岛似乎长满了一种红色,长得像心脏的花。花会随风的律动散发诱人的香气,就连岛上的树叶也长成心的模样,枝条卷曲成一个又一个似人的微笑,会在风的轻抚下发出一阵簌簌声,好像人的欢笑。”

“真好啊。”海不由感叹。

“最重要的是,那岛是恋人们的家园,情人们的归宿。因为远离世俗,所以恋人们可以不顾身份高低,在浓郁的花香中彼此相恋;因为远离尘嚣,情人们可以不管自己位置对错,在欢笑声中互相深爱。”

海听得出了神,不由对那岛心生向往:“那这个岛在哪里啊?”

“哪里?我也不知道。最后的伊甸岂能是众人皆知的地方?那岛是上帝对人间爱情的赐福,只有彼此深爱的恋人们才能找到。那岛是信者的路,旅者的家。只能凭借自己对爱情矢志不渝的信念与感觉才能找到。”

海突然想到了叶,想到了小天,想到了自己同小天在岛上玩耍的情景,当然海也想到了自己同叶在那岛上一起幸福快乐生活的情景。海顿时酒醒大半,并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那岛。”

“喂,关于那岛,你还能再说一下吗?”

海这时才发现,偌大的酒吧只剩他一人,墙上的挂钟嗒嗒作响。海此时感觉内心从未有过的轻松。他不管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是真是假。海心里这时只想着一个字:岛。

海认为叶是爱他的。

于是从那时起,海就开始了对那岛虔诚如朝圣般的寻找。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试图去理解那个执着寻岛的海。

我曾无数次地看着海踏着刚刚冒出新绿的青草启程时的身影,在春日暖阳的陪伴下缓步前行。我也曾无数次听说海在某处不知名的地方因滂沱暴雨而被迫滞留,之后又在一片山花烂漫的迷人香醉中继续寻找。我又曾无数次看着海踩着厚厚的落叶带着失望归来,干枯的树枝在空中无力摇摆,海似乎有些迷茫。我还曾无数次在雪地上发现海那熟悉的脚印,彼此交错。通向远方。我时常在想,那些脚印,会不会随着海的身影一同延伸到那座岛上。

我看着时间在海脸上流逝的身影,我也看见了海对寻岛的执着在时间的冲洗下依旧清晰。我看见了海因执着寻岛而背离伦理越走越远,我也看到了离伦理越走越远的海正一步一步拥抱理想化的爱情。

好像海以前和我说过,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那是在海寻岛十几年未果后发生的。

十几年中,海一直在寻找岛。他向南向北向东向西不停地寻找,几乎找遍了全世界。他不知翻越了多少座山,又穿行了多少片森林,却始终得不到那岛的一点消息;也不知航行了几个大洋,又踏过了多少座桥,却始终得不到那岛的一点儿踪迹。

海看着自己年轻的脸庞褪去了稚气而变得成熟;又看到自己成熟的面容慢慢刻上了时间的印记而变得沧桑。十几年没见叶了,海觉得叶已经不爱他了。

突然有一天,海收到了来自远方叶的信息:“十多年没见了,你还好吗?能否回来到我家一起共进晚餐,不知你是否有时间……”

海欣喜若狂,海感慨万千。叶可能没有忘记!可是,属于她的一切不是早已步入正轨?那自己……海几年以前就知道,与前夫复合的叶生活得很幸福。也就在那时,海也意识到了自己以后应该不要再去打扰叶。

海从衣袋里拿出一片心形花瓣,据说是有人从那岛上带回来的,海费了很大劲才得到。海一直在想自己应找一个合适的契机送给叶,而眼下不正是一个机会吗?海把花瓣放到了衣袋中。

海于是走进了自己多年前的沉默中,重新回到位置和身份的牢笼。海时隔多年再度来到自己以前无比熟悉的叶的楼下。犹豫再三,他还是上了楼。海把花瓣放到外套贴身的衣袋里,他没有想过这片花瓣会如此冰冷,海打了一个冷战,“也许一会儿就好了。”海没来由的相信。

“海!你来了啊,快坐快坐,饭菜马上就好。”叶在客厅里,笑吟吟的,显然在迎接自己。

海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莫名感到一阵庆幸,“家里没什么变化啊。”其实海是想说:“你没变真是太好了。”

“啊,是呢!我端饭去了,你们先聊。”

这时海才注意到与叶一起迎接自己的还有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儒雅男子。海心中一紧,海心知肚明,他……

“你好,旅行家海,大家都这么称呼你吧,有时听叶提起你,我是树。”

“你好,树,你好……”两个人相互握了手。“小天呢?”“小天快高考了,在学校复习呢。”

“饭好了,你们都过来吃吧。”餐厅里传来叶的声音。

是叶先开了口,可能叶觉得气氛有些异样。海和树从开始就各自夹了一片菜叶后反复挑弄着米饭。感觉两个人有些紧张。

“海,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据说你已经游遍了全球。”

“我?”海本来想提找岛的事,可话到嘴边就改了口,“地方是没少去,天南地北地奔波了十几年,游遍全球谈不上,但地方还真没少去,像马来西亚、马尔代夫、印尼那些地方!”这句话后,海感到花瓣愈发冰凉。

“去的都是岛啊!”树开了口。海暗暗一惊,这树真不简单。

接下来与树的对话内容,海沒有与我详谈。海把自己去的很多地方都一一陈述,包括当地风俗、名胜那些,竟发现树也知道不少。海觉得树一定读过很多的书。

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海与树兴致勃勃地谈了好几个小时的话。海对树拥有渊博的知识赞叹不已;而树对海那丰富的人生阅历心生羡慕。海感到一丝愉快。

叶在一旁静静看着海与树的畅谈,始终没有说话。但海注意到了叶看向树的眼神中的那份深情,海又不由得心难过起来。

海感觉花瓣此时逐渐升温并有些发烫。海从开始就对这片奇异花瓣感到诧异,他越来越觉得把花瓣贴身安放不是一个好选择,他愈发想把花瓣送给叶,可是……

海感觉有些坐不住了。

海起身,明知故问:“请问洗手间在哪里?我手上不小心沾了一些油渍。”“在那边,过道右拐。”树指了一下。

洗手间内,海感慨万分,他把花瓣放到了外套外边的口袋里,心想还是算了,海又想到了叶的眼神,自己还是走吧,海洗了一下脸,就出了洗手间,回到餐厅。

“你眼睛怎么了?”叶问。

“眼睛?”

“嗯,有些发红。”

“没事吧?”

“没事的,对了,刚刚想起我还有事,况且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海随口撒了一个谎。

“告辞了?这么快?”树起身,感觉对刚刚的谈话有些意犹未尽。

“再坐一会儿吧!”

“不能了,说不定那人现在在等我呢。”

“那下次一定要来!”

“一定,一定。”海笑了。海觉得如果自己不是有这样的位置和身份的话,一定与树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如果在那个岛上就好了,海这样想着。海此时感觉花瓣愈加发湿了,像被水浸了一般。

叶和树把海送到了门口,临别时树突然对海说:“谢谢你,我不在的时候你照顾了叶和小天那么久,真的很感谢。”

不在?四年时间啊,那么轻描淡写?海有些吃惊,可还是笑着说:“我和叶是老同学,又是好朋友,谈不上谢的,应该的。”说完海逃也似的离开了。

树对叶说:“你还是去送送他吧,看你们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过话。”

海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百感交集,偌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有些昏暗,月光迎面而来,拉长了海的影子。

我是不应该为叶感到高兴啊,海问自己。可海感到了那片心形花瓣,此时湿得有些发软,像被泪浸湿了一般。

“海,”是叶,“你走得真快,差点赶不上你了,树让我送你。”

说真的,海看到叶后心里感动得差不多要落泪,可一听到树,海不由心里一沉。

“不好意思啊,我真有急事,所以……”

“你还会来吧?”

海这时才注意到叶眼角的岁月伤痕,或深或浅地彼此交错,两鬓的青丝中隐约能看到几根白发。海想到叶以前说过的话,时间比你我想象的过得都要快,海感到自己做了场梦,醒来后自己已年过不惑。是不是自己一直太过幼稚?那岛还有寻找的必要吗?

“会啊,当然来,你手艺愈发精湛啦!”海语气有些发虚。

“很急吗?事。”“很急,那人一定现在在等我。”

“好吧,那还是下次吧。”叶似乎有什么话要讲,但她已经转身欲走。

似曾相识,海想起了多年前叶离去的背影,一种难以言名的感觉包裹了他。

“叶,你等等,刚刚才想起,这有份礼物还没给你呢。”

海拿出那片花瓣,花瓣此时变得有些温热,好像冬日里的阳光。叶看到了那片花瓣,不由惊出声来,“不能,我不能要。”

海笑了笑,以为叶是对那片花瓣的形状感到奇怪。“拿上吧叶,这花瓣好像挺罕见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能……”

叶的态度坚决,海以为叶觉得那花瓣是稀世珍宝。

海还是把花瓣塞放到了叶的手上,花瓣顿时消失不见。海大吃一惊,怎么会?可叶表现得并不在意。

“你真的还会再来吧?”叶不由盯着海看。海感到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

“会啊,当然会啊。”海心想还是走吧,别再想花瓣的事了。

“那就好!”叶好像如释重负。

海转身离开后,又一次感到自己的懦弱,很多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不过,那花瓣还真是很奇怪。

走出几米后,海恍然大悟,难道是岛?

海猛地回头,看见叶还站在原地,朝着自己离开的地方发呆。叶看见海回过头,眼神像触电了一般猛地一收。海这时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一直都在。海想起了很久以前与叶的偶遇,又想起了那天与叶的分离,海还想起了自己多年以来的四处奔波,苦寻未果的岛。海想得出了神。

海感觉叶眼里隐约出现一个岛的形状,并逐渐扩大。

海大吃一惊,“原来真的是岛”,海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海感觉岛已触手可及,海不由向叶走去。忽然海猛地一惊,缓过神来:刚刚叶站过的地方空无一人……

海痛苦万分。

“岛!叶!叶……”

就在前不久,我拜访了海的母亲。老人的身体还算硬朗,但要把持一个家大小事务已显吃力。我去的时候,老人正在修剪一株长得像心脏般红艳的花,见我到来,老人急忙给我端茶倒水,我是想从海的母亲那里了解一些海的近况。我想老人应该知道我的来意,没等我发问,她就先开了口。

谈起海老人似乎有些失望:“我不知道海竟然会痴情到那种地步,我总觉得年轻人总会有些幼稚想法的,但海已经四十多了,他还……”

“我想不明白那个叶有什么好,孩子你说那个叶有什么好?”

“嗯……”老人的突然发问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说实话我对叶的了解并不多,也许……

“其实我也不知道叶好在哪里。”

“是啊,如果叶真好的话,那她男人就不会和她起先离婚,不会……”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但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反驳海的母亲的理由,毕竟有些事情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与海的母亲临别时我突然想起了那朵奇异的花,“伯母,您那花……”

“花?是海这次拿回来的,据说是有人从那岛上带回来的,我闲来无事,就顺手把它给种上了。海说那朵花象征着矢志不渝的爱情。”

岛?花?爱情?伯母啊,看来你……我笑而不语,转身离开,心中为海感到高兴。

从海的母亲只言陈述中,我隐约对海最近的归来有了大致的猜测。

那天海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满脸興奋。

“我已经找到岛了,原来,那岛一直都在。这么多年对岛的寻找,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己的思维牢笼里来回磕碰。”

海的母亲对海的话感到不解,“你所说的岛,究竟在哪里啊!”

“其实我一直都离岛很近。”

“你把话说清楚点!”

海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自顾自地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那是我自初中毕业后时隔多年第一次见叶。

大约二十年前早春的一天,海外出散步。春光明媚,轻风缓缓地越过一个又一个的树梢,拨弄着绿叶,由远及近地向世人传递着生命的讯息。海感到十分的愉快。

忽然在一棵高大的樱花树下,海发现了一个白衣女子正在独自落泪。

风中满是樱花的味道,海不时能听到樱花花叶的簌簌声。海感觉轻风此时驻足在了樱花树下。

海对白衣女子感到有些熟悉。他想了一会儿,叶?她好像是叶。

“你是叶吗?”海试探地问了一下。

白衣女子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缓缓抬起了头,看见了海,她心中一惊,迅速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海?你怎么在这里?”

海看到了叶此时梨花带雨的模样,被轻风轻轻吹乱的发丝在空中轻轻舞动。海顿时感觉怦然心动,好像心中有什么沉睡的事物渐渐苏醒,又仿佛一片久久悬于空中的羽毛悄然飘落。周围一片安静,几声花叶的簌簌声此时在海看来好像大海的波涛。两片樱花花叶慢慢在空中轻舞一番后落地消失不见了。

就那么一瞬间,海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某处远离时间与尘嚣的孤岛上。海感到一阵恍然……

[责任编辑 赵筱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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