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湖

姬小玲

三条鱼

一

大马哈鱼

产子

然后被子们蚕食

一堆骸骨

诠释一个名字

母亲

二

乌鳢

产子然后失明

然后忍饥挨饿

小鱼子一条条地游到母鱼嘴里

为其充饥

存活率不到十分之一

三

鲑鱼

需逆流而上飞跃大瀑布

需幸运地避开群熊的血盆大口

需面对数以万计的鱼雕猎食

然后恋爱 结婚 产卵

然后安详地老去

乡恋之鱼即是

要么毁灭

要么涅槃重生

盐湖

在盐湖

红纱巾飘成风

水鸟衔来远处的苍茫

河床忙着密谋一场雪事

掬一捧水品尝生活的味道

反噬一“盐”难进的苦衷

或者舔舐手上析出的细细白粒

听长者胡须里不老的传说

当地人说盐床如韭菜

可以一茬接一茬地收割

有谁知

这堆山的盐

这地球的泪腺

链接了多少忧伤

空巢

住过再没有回来的

当作迁徙夭折

住着等死的

视为一切牵念夭折

空巢的时候

稻草是陪伴

羽毛是陪伴

蛛网是陪伴

一梦天涯是陪伴

补丁

将千疮百孔的自己拿出来

以金箔为补丁

情丝为线

犀利的目光为针

密密缝补

不必喊疼

从跳出铁栅开始

撕破心肺开始

隐忍便入住心里

不必别过脸去

这幅皮囊迟早

尘归尘 土归土

就且缝补 缝补

苟且苟且

要真想做点什么

就拿根木棍过来吧

让我衔在口里

然后一边咬牙切齿

一边挥汗如雨

使命

白天刚刚死去

夜晚又开始苟延残喘

跟着陪葬的

还有草木 四季

以及你我

从生到死

我们在一方天地

一寸光阴里沸腾

冷却 然后消失

可以说

生之使命便是死

看著死

然后被看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