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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思想史研究刍议

2017-12-28巩宝平

华夏文化 2017年4期
关键词:思想史传统思想

□巩宝平

中国传统思想史研究刍议

□巩宝平

中国传统思想历史悠久长远,内容博大精深,蕴含着无尽的中华智慧,体现着明显的民族特色,承担着重要的历史使命与时代任务,在学界的不断努力下,在思想史研究方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为当代中华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与发展注入强大的动力与恒久的活力。

中国传统思想源远流长,延绵不断。从出土遗物和神话传说来看,早在四千年前巫史文化笼罩下,灵魂不灭、神鬼思想就相当发达,至西周时期形成相对成熟的礼乐文明,以文字的形式记载于《诗》《书》《礼》《易》《春秋》等文化元典中。早期中华元典汇集了上古礼乐文明的精髓,蕴含了无穷的精深妙义,成为后世各种思想文化发展的渊薮。至春秋战国时期,随着西周东迁、政治衰败、礼崩乐坏,天子权威一落千丈,各诸侯国纷争不已,政治经济改革四起,社会阶层流动频繁,士人群体尤其活跃。他们研习上古三代文化典籍,谙熟礼乐文明,设帐授徒,外出游学,互相交流,相互批判,出现诸子蜂起、百家争鸣的局面。这些名盛一时、流芳千古的思想巨子研究早期文化元典,以道德法术、理智刑名为主要思考范畴,对传统礼乐文明、巫史文化的内容与思想且破且立,亦损亦益,切磋琢磨,张皇幽妙,铺陈演绎,开拓新境,自成一体,形成中国文化史上第一个思想启蒙与解放运动,如巍然高峰,雄视后进。从上古三代至春秋战国,既有一以贯之的传承,如道德论、天人论、鬼神论等;同时亦有创新之处,如论仁、说理、谈术等,后世学者以“六经载道,诸子谈理”(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十五《考史》)来形容先秦思想的演变历程,举要而论,颇为贴切。先秦思想界畅论道、理、德、术、天人、心性等思想范畴之精妙,影响深远。纵观整个中国传统思想的发展历程,围绕“道”“理”两大要端,谈论天道人道鬼神之道,分析名理玄理性理等诸理精义,并展开论及其他,吞纳消化各种外来思想,重铸中华本土文化主体,但基本上不离上古三代礼乐文明和文化元典提供的思想母题、资源与理论范畴。约而论之,一部中国传统思想史就是先秦元典与诸子文化的衍生和扩展史,影响神州,惠及异域,所谓“原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孟子·离娄下》)。当然,春秋战国之后,中国思想文化界又经历了两汉经学、魏晋玄学、隋唐佛学、宋明理学、明清实学、近代新学等不同发展阶段,在每个时代的思想主题下,学界都杂糅有不同学派之间、学派内部之间的相争相融,政治势力与学术之间的张弛有道,外来文化与本土文化的相互影响等因素,呈现出与先秦文化思想之源不同的气派与特色,自有其卓异优胜之处,可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中国传统思想具有鲜明的民族文化特征。在历史的发展长河中,中国思想表现出鲜明的民族文化特征,张岂之先生曾对此作了精辟的归纳,指出重伦理思想和政治思想,自然哲学的份量较少;重辩证思维;重“天人合一”的思维方式;重经学形式等特点(张岂之主编:《中国思想史》“原序”,西北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5页)。从探讨的主题和范畴而论,中国传统思想界更多的是关注天人、古今、有无、动静、一两、体用、损益、形神、心物、名实、知行、性情、义利、理势、经权、力命等。相比而论,域外文明(如两希文明、印度文明)民族和地区的思想家关注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探索唯物与唯心、经验与理性两个世界的对立,探求来世与彼岸的生活以建立终极信仰,对宇宙与自然亦有强烈的求知欲、征服欲。而古代中国思想家更多地关注万事万物对立因素,如心与物、天与人、知与行、形与神等分中之合,崇道明德,讲理论情,偏重于认识论、方法论的探讨,关怀此岸人生的幸福与当世之治,讲求与自然和谐相处。对于来世与彼岸及与之有关的鬼神世界的关注,建立在泛神信仰、功利主义的基础上,认为不同世界可以各得其宜,相适无隔,亦或敬而远之,缺乏终极关怀。

中国传统思想承担着重要的历史使命与时代任务。中国传统思想在历史上的根本任务与使命是:探究天人之道,明晰古今事物之理,弘扬世间真善美德,谋求生民万世太平,所谓“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班固:《汉书·司马迁传》)“明明德,止于至善”(《礼记·大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宋元学案·横渠学案》)。在当前世界多元文化争流竞秀的大交流、大融合背景下,普及和研究对中华民族思想史的认识与理解都显得格外重要。这是因为中国思想史“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对于提高人们的理论思维,认识国情都是不可或缺的”(张岂之:《五十年中国古代思想史研究》,载《中国史研究》1999年第4期),即思想与个人心智的成长、国家文化的发展息息相关,所谓“夫文化者国家之生命,思想者人民之倾向,教育者立国之根本,凡爱其国者,未有不爱其国之文化。思想之鹄,教育之程,皆以是为准”(程树德:《论语集释》自序,中华书局1990年)。如儒家成仁取义、道家道法自然、佛家慈悲为怀的思想可以陶冶人的情操、提撕人们的德智;再如“以天下为一家”(《礼记·礼运》)、“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论语·颜渊》)、“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顾炎武:《日知录》卷十三《正始》),从很大程度上体现出一种开放胸怀与担当精神,堪为振兴国家、平治天下的仁人志士之座右铭,砥砺民族与国家精神,自强不息,奋力前进。

中国传统思想史主要研究中国历代社会意识的发生、发展和演变过程及其规律,有广义、狭义之分。广义的思想史研究包括哲学思想、社会政治思想、逻辑思想以及宗教、伦理、科学、经济、文学、史学等所有领域的认知活动与观念体系(参见张海燕:《二十世纪的中国思想史研究》,《中国史研究动态》2002年第1期);狭义的思想史研究以历史上的文化精英、经典文本、主流学派和社会思潮的观点等为主,侧重于哲学、政治和道德伦理方面。现代学术意义上的中国思想史研究始自20世纪初,如从1928年中华书局出版的中国学者第一本冠名思想史的著作——常乃德的《中国思想小史》算起,至今已有近90年的历史。经历了“孕育于中国哲学史”“初步创立并形成一定的理论体系”“进一步完善发展”三个阶段的发展(张荣明《近百年中国思想史研究探索与反思》,载《西北大学学报》2009年第3期),中国思想史已经成为一门涉及范围广泛、内容丰富生机勃勃的学科,被当今学者目为显学。在思想史研究领域中,学界曾经涌现出不少名家时贤,留下了脍炙人口的佳作与经典。这些著作体现的研究理路不尽相同,大致有哲学史、社会史、学术史、政治史、观念史、文献学、经学史和文学史、史学史、经济史、伦理史等,而运用得比较成功的主要有哲学诠释、社会史、学术史三类研究方法(方光华《中国思想史研究的三个向度》,载《学术月刊》2007年第4期),成为当前思想史研究的主流。其中由侯外庐、张岂之等诸先生开创和发展的社会思想史及由兹产生的学术思想史流派,惠泽学林,沾溉广泛。

此外,不少高校成立中国传统思想研究所(如西北大学、浙江大学、清华大学、上海师范大学等),《西北大学学报》《史学月刊》《学术月刊》《史学理论研究》和《南京大学学报》等学术期刊设置专栏发表思想史类文章,学者与出版机构共同推动中国传统思想研究丛书的研究和普及(如齐鲁书社在1990年前后出版的十几本思想类著作、南京大学出版社从1990—2006年间出版的思想家评传丛书等)。再者,进入新世纪以来,在思想史通史性著作领域,又诞生了其他几套新作,如尹继佐和周山主编的8册本《中国学术思潮史》(2006)、朱大渭主编6册本《中国古代思想史》(2006)、张岂之主编9册本《中国思想学说史》(2007)、姜国柱等编著的6卷本《中国思想通史》(2011),而由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人员正在编著的16卷本《中华思想通史》,预计2020年前后面世,不久将成为以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为指导而成的思想史研究最新代表作(毛莉:《〈中华思想通史〉项目正式启动》,《中国社会科学报》2014年11月3日)。此外,还有文学思想通史、史学思想通史丛书等其他专门类思想史新著,不胜其数。学界在中国传统思想史研究领域取得了有目共睹的巨大成就,当然,在思想史研究对象、内容和方法等方面仍存在不少分歧,特别是思想史中思想与史的缺席造成某种困境,值得反思,大惑待解,而这也恰恰证明思想史仍是一门年轻的学科,充满开放性和无限可能。

2016年5月17日,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北京主持召开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强调“这是一个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够产生思想的时代”(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在前人雄厚成果的基础上,借助文化日益开明、昌盛的伟大时代感召之力,学者齐心协力,融通古今,学贯中西,奋斗不止,中国思想史研究一定会迎来更加宽阔而美好的明天。

(作者:山东省曲阜市曲阜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邮编273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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