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
2017-12-26冯祉艾
冯祉艾
天刚刚睁开眼,顾洁就睡不着了,像个熨斗一样在床上翻滚起来,蒋棋也被她弄得没办法入睡。
蒋棋,到底还买不买房子?现在四环都要8000元一平了,再不买,这辈子都买不起了。连我们公司的前台妹子,都已经在这里买了房子,我难道还不如她?天天顶着一张整容脸四处游荡,下巴尖得能戳死人。顾洁起了床,嘴里边不停地念叨,也不顾还含着絮絮的牙膏泡沫。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多时,导致她周末连懒觉都睡不成。
老婆,我们现在不是没钱吗?等再过几年,等我当上了经理,一定让你住大房子。蒋棋也不敢睡懒觉,起来忙着做蒸包子。然后,又坐下来剥蚕豆。听顾洁说完,他放下手里的蚕豆,笑眯眯地讨好顾洁。
顾洁不说话了,心里莫名的火气蔓延开来,一点一点烧灼着她的后背,好像有无数只吸血虫在吞蚀着她的后背,一点点地,慢慢地,将她后背的肉吞噬完,然后,自己很快就变成了一具干枯的骨架。等,等,再过几年,自己已经三十好几了,等你当了经理,万一有更年轻更漂亮的小姑娘勾搭上了你,你把我一脚踹了,那怎么办?顾洁心里盘算着这些问题,拿起桌上的包子啃起来,另一只手闲来无事地翻着沙发上的时尚杂志。突然,Dior今年的一个新款小包,勾起了她无限的兴趣。精致的小花朵点缀在小巧的包面上,闪烁的链条似乎在向她招手。她数着下方的标价,个,十,百,千,万……妈妈的,一个屁大点的包,竟然是她一年的工资。她再仔细看看,这个包竟然是那样的眼熟。原来这个包背后的主人,正是她的闺蜜璇璇。顾洁觉得包子已经吃不下了,生硬的面粉团突然卡在喉管里难以下咽,她喝了好大一杯水才打发它们下去,可是依旧觉得胸口有一团硬乎乎的东西堵得慌。
璇璇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是同事,俩人的家境相仿。论相貌,顾洁是属于清秀的邻家妹妹,而璇璇从小就招男孩子喜欢,身上有一股深深吸引异性的荷尔蒙,时不时地迸发出来,让人特别想接近。以前读书的时候,经常有男生为了璇璇打得头破血流。当时,顾洁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而璇璇整天上课不是看言情小说,就是看《瑞丽》、《伊人》这些时尚杂志,学习成绩从来都是班上垫底。顾洁还经常帮璇璇写作业,考试也偷偷地让璇璇抄答案。到了高考的时候,谁料一直名列前茅的顾洁居然名落孙山,只考了个三本,而璇璇这个有点宝气的家伙,居然破天荒地考了个二本。说实话,顾洁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而母亲的念叨让她更加心灰意冷。大学四年,她都很少回家,父母亲也不太愿意自己回去,一回家,总有亲戚朋友问七问八。父母亲都是死要面子的人,而这种无意的问候,总让他们觉得更没有面子。老两口一辈子在单位都是默默无闻,以为顾洁这次一定能为自家扬眉吐气一番,可谁知道竟然彻底没戏了。
参加工作后,璇璇找了一个特有钱的男朋友。现在,已经在他的公司上班了,每天豪车接送,优渥的条件,让璇璇提前享受了少奶奶的生活。顾洁虽然嘴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羡慕的,尤其是璇璇去商场买化妆品的时候,自己就在一旁傻等。看着璇璇试这个,试那个,试得不亦乐乎。自己看着那些标价,哪怕商场的暖气开得十足,浑身冷汗就没有停过。她只好低头玩手机来分散注意力。碰到好事的柜姐,总是怂恿自己也试一试。那些丝滑透亮的液体,在柜姐的手掌下迅速地起舞。顾洁眼睁睁地看着脸上暗沉的皮肤,竟然瞬间变得有些许白净和亮堂了,她的心里觉得有一个小人在拉扯自己:买吧买吧,女人谁不爱美啊?同时,柜姐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它的功效,顾洁觉得有些头昏脑涨,身子也轻飘飘地。但是,一看到不菲的价格,她觉得有人拿着一盆冰凉彻骨的水泼了她一身,瞬间无比清醒起来。两人分开的时候,璇璇从袋子里拿出一套化妆品递给顾洁。顾洁很是吃惊,璇璇竟然把那套化妆品买下来送给了自己。洁洁,我看你那么喜欢,而且,也挺适合你的,于是,擅作主张买下来了。这,这怎么好意思?顾洁提着那一袋沉重的化妆品,说话竟然一点底气都没有了。没事啦!我们是好朋友。说完,上了男朋友的车,顾洁透过车窗和他打了声招呼。看着汽车驰骋而去,夕阳照在脸上,让她觉得疼痛不已。是啊,我们是朋友,但现实呢,活生生把我们分成了三六九等。你生活在云端,而我生活在土壤的最底层。
一想到这些,顾洁心里如同被一双有力的手不停地揉捏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骨头的每一个拼接处,都因为这种揉捏而感到无比疼痛。此时,璇璇又打来电话,亲爱的,陪我去宝格丽看看项链吧,前两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他们出了新款哎。顾洁真的很想发脾气,心想,你要买项链就去好啦,为什么非得扯上我?知道我买不起,是故意让我去受尽白眼吗?哦,璇璇,不好意思,我来大姨妈了,肚子很疼。顾洁面无表情地回答她。
挂了电话,她又开始冲着蒋棋发脾气。
哎,蒋棋,你看看,璇璇整天不是喊我逛街,就是喝下午茶。我不想买淘宝货了!我也去商场买衣服,可是,几千块钱的大衣,我连认真看几眼都不敢,我心里毫无底气。你知道车厘子吗?智利车厘子知道吗?璇璇是几箱几箱地往家里买,而我呢?等到水果店快打烊了,那些奄奄一息的车厘子就被我买下了。你知道边吃边哭的滋味吗?人家男朋友也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为什么你就不能上进点呢?我要求并不过分吧,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难道在这个城市连套属于我们的房子都不应该买下吗?哪怕小得可怜,我也愿意。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说着说着,顾洁竟然哭了起来。
蒋棋不敢上前去安慰她,只能低着头,更仔细地剥着蚕豆,生怕出一点差错。
蒋棋是个IT男,每个月就那么点死工资,还累得跟狗一样。他的家在僻远的山区,至今还没有通公路。母亲去世很早,是父亲一手把他和妹妹抚养长大的。妹妹七岁那年,高烧不退,父亲听信了邻居的话,请了神婆来为妹妹作法,没想到,妹妹的病不但没有好,还把脑子烧坏了。前几年,父亲得了肺癌,蒋棋东拼西凑借了钱,给父亲做手术,眼下借的钱刚刚还清,每个月还得打疗养费回家。
房子,房子,房子。蒋棋脑海里一直闪烁着这几个讨厌的字眼,所以,他一点工作的心情都没有了。于是,索性在网上输入“?菖?菖市楼盘”几个字,五花八门的楼盘都跳了出来,上面的价格,看得蒋棋胆战心惊。他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笔账,就算他们买最偏远的地方,均价也到了8000,就算买一套70平米的,首付以及七七八八加起来,也要二十五六万!另外,还要装修,还要买家具家电。他查了查银行卡余额,刚交了这个季度的房租,卡里面只有三万块钱不到。而顾洁那边,只怕也是半斤八两。顾洁的父母虽说有正式工作,但是,家里一點多余的油水都没有,他们虽然不会伸手向顾洁要钱,但是,想要她父母支援,那恐怕是绝无希望的。
蒋棋开始陷入无限的沉思中,人的一辈子,就被牢牢地套在房子上吗?一辈子赚钱,就是为了自己买房,年纪大了就为了给孩子买房吗?生命的意义难道仅仅如此吗?顾洁和自己都是彼此的初恋,自己最美好的第一次都给了对方。所以,蒋棋曾经发过毒誓,一定要让顾洁幸福。何为幸福?以前年轻,两人下了班喝喝咖啡,看看电影,压压马路,偶尔也小资一把去吃吃牛排或自助餐,觉得已是莫大的幸福了。过生日时,送给对方情侣款的衣服或者廉价的手表,两人也觉得已是莫大的幸福了。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着身边的同事朋友一个个结婚成家,无数个现实的问题,就开始摆在了他们的面前。在这个城市,连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商场里的衣服,竟然都让顾洁望而却步。突然,蒋棋开始觉得自己竟然是如此无能,而这种无能,是没有办法去改变的,只能被命运牵着鼻子走。不是都说读书改变命运吗?当年,蒋棋那样发狠读书,为了考上大学,又为了节约电费,夏天在路边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书做题;冬天,为了守住猪栏里的猪,他生怕出了一点差池,便接了一个灯泡到猪栏里,猪在一旁睡得香香的,而自己呢,就在一旁学习。这些场景,仍旧历历在目,可是,命运并没有因为他曾经的努力而厚待他。过了今年,顾洁就27岁了,而自己也30了。在农村,男人30岁还没有娶妻生子,是特别没有面子的事情。蒋棋的家在村子里是没有任何地位的,而且村里的邻居们一直视他们家为笑柄。在城市里打拼这么多年的蒋棋,却还没有娶妻生子,这无疑让他们家连最后一点值得炫耀的资本也所剩无几。顾洁的父母得知蒋棋的家境之后,是坚决反对的。几次去她家里,被她父母连人带东西一块扔了出来。久而久之,顾洁也不愿意带他回去了,而蒋棋呢,更是没有勇气再踏进她家门了。如果能买一套房子,说不定,她的父母也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回到家里,竟然没有看见顾洁。真是奇怪,蒋棋十分纳闷。他打了几遍顾洁的电话,也没有人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他看见冰箱里还有昨天的剩饭,便打一个鸡蛋进去,出锅后撒上一把葱花。蒋棋的胃似乎知道有好吃的来了,那种饥饿感更加放肆地袭来。他先将顾洁的那一份盛出来,因为顾洁是不吃锅巴的,所以,剩下的锅巴自己就吃了个底朝天。
哎呀,累死我了。这时,顾洁一脸疲倦地回来了。
老婆,你做什么去了?电话也不接。蒋棋立马倒了杯水递给顾洁。
她没有喘气的工夫,就急忙把一杯水喝完了。然后说,我和璇璇看房子去了,她准备结婚了。顾洁说这句话时,显得很不耐烦。
两人沉默了许久。
蒋棋不敢问看房子的细节,如果问下去,又是无休止的争论,而这种争论,又是没有结果的。
蒋棋,我不管,今年之内,我们一定要买房子。不然,不然我们就分手吧!顾洁说得十分决绝。
蒋棋原以为这件事她暂时不会提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他不想分手,可是,又买不起房子。所有的忧虑,都像泡泡一样一个个吐了出来。
顾洁说罢,爬到床上睡觉去了。
蒋棋看着渐渐熟睡的顾洁,脑海里,却一直在反复地轰响着那几个始终不愿意面对的字眼,房子房子房子,分手分手分手。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无奈和苦处。
走在上班的路上,蒋棋也是神情恍惚。经过公司楼下的银行,蒋棋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然后,也进去取了一张号。客服妹子问他办什么业务——其实,他没有这家的银行卡,身上也只有一张地铁卡和百来块钱。所以,他沉默了许久,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开卡。银行的业务员比来办事的客户还多,所以,越发显得冷清。
蒋棋在一边填着开卡资料,这时,他注意到旁边是个中年妇女,两个眼袋像梨子一样垂在脸上,脸颊两侧那星云密布的雀斑,不能再多了;身上穿着蕾丝吊带裙,裙子的面上已经起了许多毛球。头发倒是还有几分光泽,不合时宜地随意撒落在她的肩膀上。这个女人一直在数自己包里的钱,数了几张,又很警惕地望著四周。
蒋棋突然感到很好奇,他伸长脖子想探个究竟,想看看她那深不见底的黑包里到底有多少钱。女人放下钱,又在填单子。对了,是什么单子呢?哦,是汇款单。蒋棋很希望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能够来问自己,然后,自己趁机偷走她的钱。但这个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蒋棋一次,况且,柜员也很快叫去了这个女人。蒋棋很着急,竟然在这个女人的身后走来走去,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窗口,脑子里突然萌生出一种冲动,想冲过去抢钱。他环顾四周,保安正在低头玩斗地主,几个业务员也在低头聊天。这个时候,如果把这个女人的钱抢走,被抓的几率会不会低一点?但是他发现,这个想法很快就破灭了。
先生,请您坐在沙发上耐心等候。嗯,我看看,还有两位就到您了。大堂经理似乎识破了蒋棋的想法。于是,他只有乖乖地坐下来。
出了银行,蒋棋拿着这张没有余额的银行卡,苦笑起来。他也搞不清自己怎么会走进去,怎么又会萌生抢钱的想法。
到了公司,蒋棋依旧是无精打采。看着同事们在神采飞扬地聊天,自己一点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于是,打开网页随意地浏览起来,想看看是否有什么可以做的兼职。
突然,一条招聘私人陪练的消息,勾起了他的兴趣。私人陪练,蒋棋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职业。再往下看,其具体要求是:
1、年龄不超过35岁,身高175cm以上;
2、人品优秀,处事靠谱,说话幽默;
3、上班时间为早晨七点到晚上十一点,以锻炼身体跑步爬山为主,吃饭唱歌为辅;
4、工资面议。
蒋棋看罢,觉得十分搞笑,这是招陪练呢?还是招男朋友?他忽然觉得,这是不是哪个无聊的女人上网发布的征婚广告,但下方的联系方式,又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联系人:美丽的徐女士。”
第一次听说跑步爬山还要出钱找人陪伴,这真是奇葩。不过,他还是默默地记下了这个手机号码。
蒋棋又在网上继续浏览了几天,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兼职。而顾洁的反应越来越明显了,把他从床上赶到了客厅,所以,他每天都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每天回家,她也是板着一张脸。蒋棋明白,如果再不买房子,两个人的关系就会逐渐地走向崩溃的边缘。于是,吃罢中饭,他找出了那个电话,拨了过去。奇怪的是,拨通了却没有人接。蒋棋有点沮丧。
晚上下了班,蒋棋刚走到楼下,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你好,下午你打过我电话?
蒋棋犹豫了一下,忽然记起自己的确打过这样一个电话,便说,你好,我看到你在网上发布了招聘陪练的信息,所以想问问。
呵呵,我是需要呢。哎,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聊。
蒋棋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要求见面,这个闻所未闻的职业,的确勾起了他的兴趣,对方的爽快,更是让他没有料到。所以,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地点约在晓园公园。
第二天清早,蒋棋趁着顾洁还在睡梦中,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家。刚走到公园门口,他就看到了一位身着白色运动背心裙的中年女子,两条纤细的吊带勒得她的后背起了一层层涟漪,一条多么好看的裙子,竟然被折磨成这样。蒋棋心里竟然有一丝难过。
他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别的女人。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吧?
女人也看到了蒋棋,主动地走上前来,和他打招呼。我是徐柯柯,你是昨天给我打电话的吧?
您好,徐……蒋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为了避免尴尬,他称对方为女士。
很快,两人慢慢地在公园里走着。徐柯柯的话很多,还不是一般的多。小蒋,你觉得我年龄多大啊?小蒋,你多大了啊?你谈过几个女朋友啊?你住哪里啊?
蒋棋很认真地回答完一个又一个问题,徐柯柯却好像还不甘心,在一直喋喋不休。所以,蒋棋一句话也没能插得上。聊了半天,也没有聊到正事上来。
终于,徐柯柯这时主动地提了起来。小蒋,其实我就是想找一个陪自己减肥的人。健身房不靠谱呢,都说给你定制的减肥计划,我一问才知道,我那几个好姐妹的减肥方法与我神奇般地一样。我工作压力很大,如果有空的话,你也陪我散散心。说完,一双细长的媚眼直勾勾地望着蒋棋,蒋棋却觉得浑身难受,赶紧岔开了话题。
徐柯柯仔细地打量着蒋棋,她很满意蒋棋的身材,长相更是不用说了。于是,自然而然地谈到了薪水的问题。徐柯柯告诉他,每周自己需要锻炼三天,从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十一点,工资是两万一个月。
蒋棋听罢,心里直冒冷汗,都说天上有馅饼掉,这一下,真的要掉到自己头上来了。他陪着徐柯柯跑了几圈,突然,她接到一个电话,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说,小蒋,我有事,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我会再打你电话的。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时还不到上班的时间,蒋棋赶紧打了出租车去上班。坐在办公室里,他觉得自己被一种梦幻的烟云笼罩着,一个月两万?这不是天方夜谭吧?他看看周围埋头苦干的同事们,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过了几天,徐柯柯给他发来信息:小蒋,周末好,请到路卫大厦1808来。
蒋棋心里纳闷,不是说搞锻炼吗?怎么又到写字楼去呢?真是不懂这些有钱人的世界。所以,他向顾洁撒了个谎,说自己要加班。顾洁在床上刷微博,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不想理他,居然连个屁都没放一下。
周末的写字楼依旧人来人往,蒋棋来到约定的地方,哦,原来是间书画室。前台妹子长得很漂亮,她把蒋棋带进里面的贵宾室,有一位茶艺师在沏茶。蒋棋坐在椅子上四处环顾,墙壁上装裱的字画,让人心里倍感舒适。
正望着出神,徐柯柯来到了他眼前,此时,茶艺师也不见了。
徐女士,你好。蒋棋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坐端正。
徐柯柯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又从桌上拿起一包烟抽起来,她递给蒋棋一根,蒋棋连忙摇摇头,我不抽烟的。
小蒋,你很准时,我就喜欢跟准时的人打交道,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浪费我的时间,就等于在间接地谋杀我。抽完烟,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轻轻地丢在桌子上,說,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老实人,想必,也不会让我失望的。
蒋棋捡起信封,可是,她的手却握住了蒋棋的手,反复摩挲着。蒋棋不好意思将手抽回来,总觉得这样不太尊重女性。可是,徐柯柯这样摸自己,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
下午陪我去游泳吧。徐柯柯微笑着,好像得到了某种满足。
好的,徐女士。
她却突然注视着蒋棋的眼睛,蒋棋感觉十分刺眼。他觉得她的眼神中有一股急迫的、有些令人窒息的目光。
她说,以后不要叫我徐女士,多尴尬啊!就叫我柯柯姐吧。
柯柯姐?蒋棋在心底里默念了一遍,然后,很艰难地喊了出来。
徐柯柯很是高兴,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蒋棋望着她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那个信封。他小心地打开信封,两沓沉甸甸的钱沉静地躺在里面,好像在等待着蒋棋的召唤。这时,蒋棋还是有点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半个月不到,自己竟然赚到了两万块钱。说实话,他又还是很开心的,但是更多的是担心。顾洁如果知道自己和别的女人厮混,会有什么样的不可预料的后果呢?如果这个徐柯柯要自己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该怎么办?总之,他心里泛起了阵阵复杂的波浪,一个想法刚被自己压下,另一个不靠谱的想法又随之而来。难道自己真的要转运了吗?难道有什么难以预料的险事在等待自己吗?
徐柯柯的座驾是一台路虎,倒是很适合她的身形。
车子开到郊区的一幢别墅里,院子里面还停着两台车。仔细一看,都是价格不菲的豪车。徐柯柯轻车熟路地来到泳池边,泳池里还有两个在游泳的女人,其实,说游泳好像不太适合,应该说是在嬉戏的女人。她们每人手中端着一杯同样的鸡尾酒,不同的是,她们身后有两个健壮的男人。
柯柯,忙什么呢?其中一个女人突然坐到了岸边,她的身材很好,胸前沾着水珠,令人想到刚洗干净的葡萄,让人迫不及待想剥去轻薄的外衣,肆意享受它的甜美。
还不是忙着打官司呢,哎呀,真是烦透了。徐柯柯很快就换好了泳衣。她本来就很胖了,这套泳衣把她所有的缺点都暴露无遗。
哎,介绍一下,这是你新男朋友?胸前还在滴水的女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徐柯柯笑了一下,说,什么呀,人家还是小男孩,是我找的陪练。
胸前滴水的女人主动跟蒋棋打了声招呼,说,帅哥,我是柯柯的朋友,你叫我笑笑吧。她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的确很适合这个名字。
几个女人欢愉地在水里嬉戏,蒋棋很是无聊,便躺在岸边的躺椅上睡觉。
干吗呢?徐柯柯突然洒了蒋棋一脸水,蒋棋的眼睛被水浸泡得睁不开。
没,没干什么。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都有事去了,我送你回去。徐柯柯说。
蒋棋睁开眼睛看了看泳池,那些人真的不见了。蒋棋似乎觉得有股热血一涌而上,两颊绯红。徐柯柯轻轻地趴在他肩膀上,小蒋,你可真帅。
蒋棋费劲地睁开眼睛,看见对方一脸沉醉地看着自己,觉得浑身很不自在。他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水,赶紧去更衣室换衣服,然后,要跟她道别。徐柯柯看到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你怎么走啊?这荒郊野岭的。
蒋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是要麻烦您。
徐柯柯的车开得猛快,蒋棋坐在上面惊心胆颤。他不想告诉她真实的地址,于是,让她把自己放在邻近的小区。
下车前,蒋棋的安全带怎么也打不开,急得满头大汗。徐柯柯伸过手来,说,怎么,舍不得走啊?
蒋棋连忙解释说,解不开。
徐柯柯看到蒋棋那副可爱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那你亲我一个,我就帮你解开。
蒋棋不想和她磨下去,立马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徐柯柯似乎还不满意,停顿了一分钟之后,她竟然上来吻了蒋棋的脸。这个女人身上,有股说不出口的感觉,总之让蒋棋感到不安和害怕。
蒋棋惊慌地下了车,一路跑,一路回头看,生怕这个女人偷偷地跟在后面。
刚到家,顾洁就板着脸坐在沙发上。家里阴森的气氛,让他倍感压抑。所以,他准备冲个凉就上床睡觉,免得又要爆发战争。
等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睡觉时,刚翻一个身,顾洁居然出现在了床上。
她说,蒋棋,我怀孕了。顾洁这简单的几个字,无疑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
什,什么?你怀孕了?去检查过了吗?他打开床头灯,焦急地问道。
顾洁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沿上,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蒋棋忽然感觉临头一棒。望着黑暗的房间,一种莫名的痛感一阵一阵地向自己涌来。没有房子,怎么给顾洁一个家?怎么给孩子一个家?
坐在黑暗里的顾洁突然开始哭泣,蒋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孩子,房子,存款。后者具备了才能给前者幸福,后者如果不具备,带来的只是无限的痛苦。
这天,蒋棋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可是没多久就接到经理的电话,要回公司开个紧急会议。刚挂电话,又突然接到徐柯柯的电话。徐柯柯要他陪自己去买衣服,蒋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妈妈的,怎么办?蒋棋一时没有想出好主意来。没多久,徐柯柯的电话又来了。蒋棋百般无奈地接了。徐柯柯说,你来啊,我怎么会亏待你?只要我开心,你还怕自己没有钱花吗?
蒋棋心里很是纠结,到底去哪里呢?还容不得多想一分钟,顾洁也打电话来了,说,蒋棋,我肚子好痛,你快回来。
蒋棋再也顾不得考虑了,立马回家。只见顾洁躺在地板上,双腿微微张开,脸上的汗珠一颗颗落下。
老婆,你怎么睡在地上?蒋棋赶紧将顾洁扶起来。
我肚子好疼,好疼啊。顾洁满脸苍白,浑身冰凉。
蒋棋这才看到地上有一小摊血,他心里很是紧张,赶紧打了120。
坐在车上,顾洁的脸色苍白,一路上抓着蒋棋的手。检查后,医生说顾洁有先兆性流产,要她立刻留院观察。蒋棋急得束手无措,这个孩子来得这么突然,一下子就增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他心里很是难受。住院费预交就是一万,顾洁每天还要打针吃药,还要买营养品。有好几次,他想提出对这个孩子的去留是否做考虑之类的话,而当他看到顾洁床头的那些育婴书,以及手机里下载的儿童故事,又十分不忍心。
眼看着卡上的钱一天天在减少,蒋棋心里十分着急。徐柯柯最近都没有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她。于是,小心翼翼地发了个问好的信息,再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回复。他时不时地打开收信箱,生怕一时疏忽遗漏了她的信息。谁知三天过后,徐柯柯才不紧不慢地回了一条信息:晚上在橙子公寓见面。蒋棋心头不由一紧,明白有好事要来了。
顾洁还在医院里养胎,幸亏顾洁的妈妈来了,所以,蒋棋终于有机会开溜了。这些天,窝在医院里也太狼狈了,于是,他走进一家理发店剃了个发,又实在拗不过理发师的热情,所以,任凭他在自己脑袋上折腾。做完头发,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这还是我吗?也太帅了吧?理发店隔壁没多远,是一家男装店,蒋棋走了进去。平时,他的衣服都是顾洁一手置办的,他对于服装的搭配简直没有一点概念,于是,任凭导购员给自己折腾。走出店门的那一刹那,傍晚夕阳照射在蒋棋的脸上,他抬头望了望晚霞,不由会心地一笑。
蒋棋很准时地来到约定的地点。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也不見开灯,他连叫了几声徐柯柯的名字,也不见回应。房间里放着轻音乐,茶几上点着几根香薰蜡烛。他正准备开灯,有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蒋棋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徐柯柯。
今晚的她格外迷人,一条黑色波浪边的低胸连衣裙,头发明显是才做过不久的,十分自然地垂在她胸前。她从背后抱住蒋棋,脑袋伏在他后背上,说,亲爱的,想我了吗?
蒋棋毫不犹豫地回道,想。
其实,这也没有说假话。蒋棋明白徐柯柯的用意,他也明白,这钱不是那么容易让自己赚的。他将身子转过来,把徐柯柯抱在怀里。徐柯柯深情地望着他,主动地将嘴凑上来,蒋棋本来还有些闪躲,可抵不过她的热情,于是,把衣服一件件褪去。
蒋棋洗完澡出来,徐柯柯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在等着自己,这时,她又换了一套真丝吊带睡裙。他和顾洁好长时间都没有做爱了,这时,让他看到女人的胴体,便把握不住自己的冲动。他毫不客气地把徐柯柯压在身下,当她脱去衣服的那瞬间,蒋棋的欲望立马减了一大半。徐柯柯满身松弛的赘肉,可怜地荡漾在空中,他不由得深呼吸一下。徐柯柯的身体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让人用过了,感觉像年迈的老树皮。蒋棋顾不得这么多了,急匆匆地进入了她的身体,很快就到了沸点。或许是太久没有碰女人的缘故吧,他快得有些让自己也感到意外。徐柯柯呢,像一个没有吃饱的孩子,还在蒋棋身上不断地摩擦。
蒋棋,你知道吗,我好久没有这么愉快地做爱了。蒋棋没有作声,他想继续听她说话。我好寂寞啊,寂寞得有时候都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上了。你知道吗,我半夜里常常睡不着觉,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我丈夫出去应酬,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我找了他很久,很久。可是,没有一点消息。你说,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我知道,他和我结婚是贪图我家的财产,我也知道,结婚后他经常在外面鬼混。其实,这些我都可以忍受,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他在我的身边。说完,徐柯柯躺在蒋棋的胸口上,蒋棋却感觉到胸口有一阵凉意飘过。
睡醒后,徐柯柯给了蒋棋一张卡,她把这张卡紧紧地贴在蒋棋的胸口,似乎在提醒着蒋棋能够随叫随到,不要再让她一个人度过那些寂寞而荒凉的夜晚。
蒋棋心里暗暗高兴。突然间,他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说完后,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这还是我吗?
好不容易等到徐柯柯离开,蒋棋迫不及待地来到ATM机前,查看了里面的金额,果然,里面的数字让蒋棋又惊又喜。
顾洁在医院里闹着要出院,蒋棋不肯让她这么急促出院,于是,又给她买了一大堆育婴书和营养品,还在商场买了一堆高档的孕妇装。顾洁心里十分纳闷,说,你哪来这么多的钱?蒋棋安慰地说,老婆,我,我最近接了一个私活,累是累了点,收入却还是很可观的。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们一定能买房子了。
顾洁听到房子两个字,立即打足了精神,说,老公,你可不要太累了,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太忙,就不要来医院了,我妈在这里呢,放心吧!
蒋棋听到顾洁这么说,长长地吁了口气,心里说,顾洁,你千万不能怪我,我这都是为了我俩以后幸福的生活啊!
徐柯柯开始频繁地约见蒋棋,并且,按照自己的喜好,把他打扮成一个潮男。其实,蒋棋对她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徐柯柯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她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不”。徐柯柯让他倍感紧张,生怕说错或者做错什么,立马又会被打回原形。所以,每次到医院,蒋棋便在洗手间换回顾洁买的T恤,他才有些许的轻松感。从医院出来,走在宽阔的天桥上,看着来往的路人,蒋棋突然蹲了下来,没有哪一天有现在这样累过。在徐柯柯面前,他是一副乖巧的小丈夫样,而在顾洁面前,又是一副好丈夫的模样。所以,他突然想放弃,放弃这些物质带给他的欢愉,可是,当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时,顾洁在病床躺着的模样,又历历在目。这时,他竟然冲向马路中央,多想来一辆酒驾的车子撞死自己,这样好让顾洁获得一笔赔偿金。可是,司机们仿佛约定了一般,迟迟不见有车出现。过了许久,一辆货车缓缓地移了过来,司机见到站在马路中间的蒋棋,气不打一处来,下车狠狠地推了他几把,又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这才扬长而去。
蒋棋揉揉眼睛,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大脑似乎已是两条不能相交的直线,行为不受大脑的控制,大脑也无法支配行动。他一直奔跑着,终于到了家里。这个家,蒋棋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回来过了,不是在徐柯柯那里过夜,便是住宾馆。他觉得,回家住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顾洁虽然在医院躺着,可是,自己只要躺在和顾洁睡过无数次的这张床上,心里便似乎被另一只手不停地牵引着。
那天,徐柯柯说要出海,还说有几个朋友一起去。蒋棋没有犹豫,很快就答应了。
原来,是徐柯柯新买了一艘游艇。
在游艇上,蒋棋麦色的肌肤在海风的吹拂下越发显得迷人。徐柯柯竟然不顾旁边有人,一屁股坐到了蒋棋身上。蒋棋觉得很不自在,又怕失了她的面子,所以,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旁边有个女人拿着一根拴狗的链子,居然很快就拴到了蒋棋的脖子上,说,帅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另外几个女人抓着蒋棋的头发,大笑不止。
这样,蒋棋无奈地趴在了地上。
徐柯柯端着一杯洋酒,坐在一旁细细地品起来,看着这几个女人怎样玩弄蒋棋。其中有个女人骑到了蒋棋身上,另一个女人呢,则牵着蒋棋脖子上的狗链子,在游艇上穿梭自如,蒋棋的脖子被勒出了血印。
几个女人玩得不亦乐乎,有人大声说,这比我家的咕咕还要听话嘞,哈哈。还有人说,就是,这么听话的狗狗哪里还有呢?女人们的讥笑声越来越大,正午的阳光刺在蒋棋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疼,他向徐柯柯投去求救的目光,徐柯柯则拿了一颗硕大的葡萄,轻轻地塞进了他嘴里,拍了拍他的脸,说,好好陪姐姐们玩。
这时,有个女人用力地扯着他脖子上的链子,而蒋棋的脚环上,不知什么时候也被拴上了链子,一人扯着头,一人扯着脚。此时,硕大的葡萄瞬间溜进了他的喉管,却无法吞下去,蒋棋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喉管也随时像要炸裂。
终于,女人们似乎玩累了,都躺在甲板上晒起了日光浴。毒蛇般的阳光射在蒋棋的脸上,这时,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这片刻的安宁,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纵容了。
大概是傍晚了吧,游艇突然加快了速度,飞驰在海面上。那几个女人又注意到了躺在甲板上的蒋棋。这回是徐柯柯开了一个头,她用脚趾夹着一颗葡萄,要蒋棋过来吃。蒋棋就慢慢地把头凑了过去,徐柯柯好像是故意的,在葡萄进嘴的一刹那,让它掉在了地上。徐柯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蒋棋呢,就很快趴在地上,吃进了这颗葡萄,可是,葡萄是苦的。苦得蒋棋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这时,其中的一个女人也开始效仿徐柯柯,将夹着葡萄的脚趾伸向了蒋棋的嘴,她也好像故意样地让葡萄掉在了地上,蒋棋很想去捡起来,可是,这个女人用脚趾拍拍他的脸,示意不用去捡了,然后,缓缓地将脚趾伸进了他的嘴里。此刻,屈辱与愤怒猛然冲向他的每一个毛孔,他的舌头已经麻木了,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伸进嘴里的这几根丑陋的东西。他含着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徐柯柯,徐柯柯却在一旁打电话,正打在兴头上。
啊呀,我要尿尿了。这个女人赶紧把脚趾从他嘴里抽出来。另一个女人立马骑在了蒋棋的身上,这时,蒋棋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骚味。随之而来的,他的眼角、鼻孔里、嘴里,都灌满了这个女人的污秽之物。蒋棋已经没有力气去擦干这些被侮辱的痕迹,随着海风的吹拂,竟然也很快地干了。
走下游艇,幾个女人都丢了一沓钱在蒋棋脸上。蒋棋紧紧地拥着这些钱,一刻也舍不得放手。打开手机,竟然有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是顾洁的妈妈打来的,还有几条未读信息:蒋棋,你怎么不接电话?
蒋棋,快来医院。
蒋棋,洁洁早产,要生了。
蒋棋赶紧上了的士,那正是晚高峰时候,的士怎么也挪不动脚步。蒋棋推开车门,一路飞奔医院。他发疯似地闯进了顾洁的病房,这时,顾洁打了麻药还没有醒过来。他想了想,拿出身上所有钱和银行卡,放在她的枕头下面,然后,轻轻地抚摸着顾洁的脸蛋。孩子在保温箱里,顾洁妈妈告诉他。护士让他看了一眼孩子,孩子睡得十分香甜,然后,蒋棋退了出来,隔着玻璃看着那个保温箱,整整守了一夜。
然后,蒋棋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他狠狠地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可是,无论多么用力,都没有昨天疼痛。蒋棋不由冷笑了几声。
第二天清晨,蒋棋慢慢地爬上了医院的楼顶,看着天空的朝霞,竟是如此美丽。恍然间,他想起了和顾洁刚在一起的那一年,两人爬上泰山,看了一次最美的日出。那一天的朝霞,也跟今天一样美。
这样美的朝霞,再也看不到了。
再也看不到了。
这时,顾洁在病房里刚刚睁开眼睛,窗外突然有一个瘦长的黑影急速地坠落。
“有人跳楼啦!”走廊里有人在大叫。
顾洁麻药刚醒过来,脑子沉得可怕,她迷迷糊糊地看到窗外坠落的身影似乎有些相识。
那个人,有点像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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