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治愈孤独的莱顿诗墙

2017-12-26草西翁倩

南方人物周刊 2017年38期
关键词:万事通莱顿阿多

草西++翁倩

站在莱顿的桥上远眺阴沉天色下的风车,我想到了徐志摩的康桥。这座建在水上的荷兰小城,拥有欧洲历史最悠久的大学之一:莱顿大学。大学没有围墙,只有一条条水道纵横交错,学生每天上课下课的途中,不停地上桥下桥。这仪式般浪漫的情调,或许只有另一座著名的水上大学城剑桥才能与之媲美。

与其说想起了康桥,不如说我想起了诗。我游至莱顿正是为了一次诗歌的朝圣。1992年,莱顿民间基金会Tegen-Beeld发起了一个将诗歌写在墙上的公共项目,邀请住户商铺和艺术家合作。继第一首俄国女诗人茨维塔耶娃(Marina Tsvetajeva)的《我的诗》(Моим стихам)和第二首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Sonnet XXX)在街头亮相后,这个项目一发不可收拾,陆陆续续竟然持续了十余年。如今,来自世界各国诗人的107首诗歌散落在城市各处,所有诗歌还集结成一本小册子《靠近墙壁》(‘Dicht op de Muur)。

出发之前并没有找到这本书,要串起这些散落的珍珠,只能全凭脚步了。要找第一面诗墙并不难,很多媒体都提到过:新小街1号。穿过大学校区和植物园,分行排列的俄语字母赫然出现在十字路口一家书店的外墙上,这就是茨维塔耶娃的《我的诗》了:

我的无人翻阅的诗!

散落在书店的尘灰里

没人要也没人不要!

我的诗,像醇厚的美酒,

等待着它们的时机。

书店里堆满了厚厚的硬皮书,正疑心它们是否无人翻阅时,西装革履的书店老板闻声从仓库里踱出:“不用担心,这里是莱顿,再偏门的书也不愁无人问津——茨维塔耶娃是个了不起的诗人!”他指着墙上女诗人的肖像对我说。在肖像画下方的书架上,我发现了《靠近墙壁》这本小册子,遗憾的是里面只收集了莱顿诗墙的条目,并没有标记具体位置。老板说,有个酒吧自制了这样一张诗墙地图,我于是又踏上了寻找之路。

路过中餐馆、腊肠铺,摸索进了一家看似本地人聚集的咖啡馆。我的闯入让在座的中老年男子纷纷侧目。知道我远道而来,咖啡馆老板介绍给我一位坐在吧台的熟客,说他是个know-all——传说中的莱顿万事通。“万事通”放下报纸,细致地打听了我的来历后,表示并不知道那个酒吧,但他自有一份地图在心中。他一口气点出好多附近可以寻到的诗墙:“穿过这条运河,左转,过桥,沿着水走五分钟,右转……”“万事通”的向导是古典的:不是坐几站地铁,打车多少分钟可以到达,而是沿着宽宽窄窄的街坊和水道漫游;转角偶遇的不是红绿灯,而是松尾芭蕉、洛尔迦……这种诗歌嘉年华的氛围让人梦回唐朝。

根据“万事通”的指引,我最先找到的是一首聂鲁达。因为之前有工人在路口修理路灯,几次路过都错过了。值得一提的是莱顿诗墙全部保留了诗人的母语,这些非荷兰语的“外文”既是富有韵律的文字,也是富有装饰性的图案,更体现着一个城市包容的心。惟一一首中文诗是杜甫的《可惜》,2000年就被印在了莱顿新区一面巨大的墙体上。

离开莱顿之前,我找到了诗墙计划的最新作品:近年诺贝尔文学奖热门候选人、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Adonis),这首编号为107的诗歌《失去》(Day?),是为2013年莱顿大学阿拉伯研究400周年纪念而书之于墙的。我尝试读出其中的几句:

失去是一道光芒,

而其余皆是面具;

失去,将海面和梦紧紧连在一起。

阿多尼斯的中译本诗集《孤独是一座花园》伴我度过了许多无人倾诉的时刻。一度以为诗歌等于孤独,等于无人问津,可当我在莱顿和这些写满诗歌的墙面对面时,我的孤独被治愈了:这些文字不仅凝视着我,也被更为宽阔的街道凝视着;这些诗篇就像是园中次第开放的花朵,等待着被编成桂冠为诗人加冕——在诗歌传统逐渐“失去”的当代,莱顿还坚守着一份骄傲。

Tips

从阿姆斯特丹乘坐火车至莱顿仅需半小时。比从北京东城到西城时间还短。

莱顿诗墙的目录索引除了可在当地书店购买,还可以通过muurgedichten.nl網站查询。

2017是莱顿大学“亚洲年”(Asia Year),欧洲最大的亚洲图书馆新馆落成,将举办一系列与亚洲文化相关的活动。

猜你喜欢

万事通莱顿阿多
神偷失手
“江湖情义”让他中毒太深
阿多尼斯是一棵桂花树
阿多尼斯的风
每一个用心浇灌的梦想都会盛开艳丽的花朵
《直销万事通》为什么被业内持续关注?
直销万事通璀璨升级
新版直销万事通上线
阿多的深蓝色旅行
伦勃朗和他的时代:美国莱顿收藏馆藏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