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理论视阈下的小说诗性隐喻研究
2017-12-25刘风光
杨 婷 刘风光
(1.天下智慧发行有限公司,北京;2.大连外国语大学,辽宁大连)
关联理论视阈下的小说诗性隐喻研究
杨 婷1刘风光2
(1.天下智慧发行有限公司,北京;2.大连外国语大学,辽宁大连)
诗性隐喻由Lakoff与Turner提出,但其界定尚未明晰。本文首先重新界定诗性隐喻,厘清概念隐喻与诗性隐喻的区别与联系,归纳出诗性隐喻的三个性质,即动中生静、补白添彩和推陈出新,并以关联理论为基础,构建出小说诗性隐喻解读模式,将其应用于爱丽丝·门罗的小说集《亲爱的生活》中。本研究不仅扩展了关联理论的应用范围,而且为读者提供一种新的小说解读模式。
诗性隐喻;小说;关联理论
1. 引言
概念隐喻最早由Lakoff与Johnson(2003)在专著《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中提出,日常生活中隐喻无处不在,它不仅仅存在于语言中,也存在于人类的思维和行动中,我们和行动所依据的日常概念实质是隐喻的。概念隐喻已然成为一种认知工具出现在人类的认知交流中。从文体学角度来讲,概念隐喻在东西方的研究领域呈现出不对称现象。在国内的研究中,赵艳芳(1995)、张沛(2004)、邹志勇和周勤(2004)、赵秀凤(2009)以及王文斌(2007)等认识到概念隐喻对小说构建的重要作用以及与关联理论结合的优势,但是概念隐喻的单位仍然集中在根隐喻的层面,真正对诗性隐喻展开研究的又局限于诗歌题材;而在国外的研究中,Haley(1988)、Keating(2015)、Langacker(2016)以及Eubanks(1999)等的研究重点全部聚焦于隐喻性思维上,将概念隐喻作为思维构建的工具,与国内研究成果相比,国外将概念隐喻与其他理论相结合的文献较少。
尽管国内外学者从认知角度对诗歌概念隐喻的研究颇丰,但对小说概念隐喻的研究尚未多见。现有研究多以分析作者或人物的意识,以及作者的文体特点为主,因此导致概念隐喻的性质过于拘囿于其中的根隐喻和诗歌形式。加之,诗性隐喻的界定尚未明确,前人仅将其默认为文学语篇中的概念隐喻,这不仅忽视了诗性隐喻的多样性,也削弱了其作用。“奥斯汀和塞尔都认为文学语言是与真实语言相对的虚构语言,是寄生于真实语言之上不严肃的语言,只适用于诗歌、小说的语言中”(刘风光 杨维秀,2006)。
文学语言虽然源于真实语言,但又高于真实语言。如果将日常语言比作“水”,那么文学语言就是“冰”。一旦“水”结成“冰”,尽管两者本质相同,但是外在的形式差异赋予了“冰”特有的性质。所以,文学语言和日常话语之间存在着差异。“韦勒克和沃伦曾对文学性质有一个详细的探索,总结前人的成果之说:我们承认虚构性、创造性、想象性是文学的突出特征”(刘恪,2013: 42)。此外,“诗歌语言通常凝练简洁,但弹性很大,言有尽而意无穷”(刘风光 张绍杰,2007),因此,小说语言和凝练的诗歌语言又存在巨大差异。这也为诗性隐喻提供了特有的存在环境。
综上所述,小说诗性隐喻研究尚未引起学界足够的重视。对于诗性隐喻而言,它的创造力(即隐喻的基本性质)使其从属于概念隐喻,它的诗性(意义的不确定性)又使其不完全属于概念隐喻,因为在概念隐喻中根隐喻的数量是有限的,而且Lakoff和Turner(1989)在《超过冷静理性:诗性隐喻分析指南》一书中对诗性隐喻的基本定义,诗性隐喻来源于日常话语,是诗人赋予了它更多的意义。
何谓“诗性隐喻”?学界尚未作出具体界定,对于诗性隐喻性质的阐释也不全面。Lakoff和Turner将诗性隐喻的生存环境默认为诗歌语篇。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诗性隐喻的生存空间不断扩大,其性质也日益丰富。本文在重新界定诗性隐喻的基础上,梳理诗性隐喻性质,并在关联理论框架下提出诗性隐喻理解模式,以期丰富诗性隐喻内涵,扩展关联理论解释力,同时为读者提供一种新的小说认知理解机制。
2. 诗性隐喻的界定
本文认为诗性隐喻存在于文学语言中。首先,诗性隐喻具有卓越的创造力。这是Lakoff 和Turner(1989)以诗歌语篇分析文本提出诗性隐喻概念的理据。隐喻的不确定性和隐喻引申义的广泛性为隐喻提供了诗性的力量(poetic force)(Pilkington,2000: 102)。在文学语篇中,读者的阐释能力千差万别,正是诗性隐喻这种创造性为文学语篇注入了生命力。但是,创造性为诗性隐喻的基本属性,需要在具体的文学语篇中,研究其如何具体体现。
其次,小说诗性隐喻既具有概念隐喻的性质,又被小说语言赋予了许多特有的性质。真正将诗性隐喻与其他隐喻区分开来的性质是语篇性,但是对于小说诗性隐喻,语篇环境使得其迥异于其他隐喻分类。脱离了语篇的大环境,诗性隐喻将失去生命力并被读者忽略。此外,诗性隐喻的使用动机比概念隐喻要更加强烈。就隐喻动机而言,作者将诗性隐喻藏匿于整个语篇之内,读者唯有深入挖掘,反复推敲,才能真正理解诗性隐喻所传达的内容。对比之下,其他的隐喻分类则要比诗性隐喻明显。
再次,概念隐喻可以存在于词、句、段和篇之中,而对于诗性隐喻而言,它的生存空间仅限于段、篇甚至更大的单位中,它更加依赖于诗性隐喻使用者与解读者的经验、识别能力和解读能力。Ricoeur(1997: 213)指出隐喻是一种语篇现象,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描述(an unusual attribution)。Ricoeur 强调隐喻使用的系统性和组合性。在解读过程中,根据Lakoff和Johnson(2003)对概念隐喻的界定,概念隐喻是属于认知范畴,需要认知知识进行解读。Pilkington(2000)对诗性隐喻的理解进行了严密的梳理,指出诗性隐喻的理解需要认知与语用这两方面知识才可以实现。所以,无论是在概念隐喻范畴之外比较,还是在范畴内进行比较,诗性隐喻均有其独特的性质。综上,本文将诗性隐喻重新界定为:诗性隐喻隶属于概念隐喻,其解读单位为语段或语篇。目前所指的语篇或语段是指经读者解读后,存在于读者的思维意识中的语篇或语段。在解读过程中,读者根据自身的解读能力与文内语境,在线形成诗性隐喻的源域和目标域。
3. 诗性隐喻性质
3.1 动中生静
诗性隐喻的“动中生静”指的是诗性隐喻的含义是随着语篇内容的展开呈现出动态变化,同时这种变化又受到文本内容的限制。所谓“动”指的是诗性隐喻需要隐喻接受者积极主动地调动自身知识储备与各种经验来理解目标话语。小说诗性隐喻是通过文字来传达思想的,随着阅读时间的展开,语篇语境愈加完整,诗性隐喻的含义也愈加丰富。读者的这种“创造性阅读”是诗性隐喻存在的根本动因。另一方面,不论是传统修辞学还是新修辞学都将语义偏离看作是隐喻理解的主要运作手段。隐喻偏离说虽然自身存在缺陷,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偏离说”证明了隐喻理解的动态性。
“静”是指诗性隐喻接受者纵使有百千万种解读,但这些解读也不会超出一定范围。这种阐释的动态性是有界限的“动”。语用学领域的字面意义论与语境界面研究为隐喻的性质研究提供了新的佐证。Recanatti(2004: 20-22)指出词语的意义会随着语境而作出调整。意义的调整过程涉及到意义的发挥和意义扩展。与普通的意义扩展不同,“隐喻的非字面性不容忽视”。这表明隐喻在意义扩展层面既在限度以外,同时又基于话语的字面意义,即扩展是有限度的。Hancher(1980: 296)在分析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十九时指出文学语篇的不确定性并不会影响作者在特定语境下的表意。所以,诗性隐喻在文学语篇中所特有的“动中生静”为读者创造了推理空间。
3.2 补白添彩
诗性隐喻的“补白添彩”是指作者所传达的不易表达的意义具有能够唤起读者情感的特性。这条性质立足点在于诗性隐喻的理据性。根据费朗索瓦·雷卡纳蒂的划分,隐喻表达属于话语字面性表达的一个分支,那么说话者为什么弃字面话语,而选择诗性隐喻的表达?“补白”指的就是补充意义的表达。在日常交流中,隐喻所起到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补充那些人们因为各种原因而产生的词汇匮乏问题。Hester(1976:215)指出,如果仔细研究每个词的词源,我们都可以从它们身上找到隐喻的身影。可以说“补白”是概念隐喻的普遍性质。
“添彩”指的是诗性隐喻能够激发起感受者强烈的情感与态度。在小说语篇中,作者要通过文字的力量与读者进行交流。诗性隐喻的“添彩”在文学语篇中正是充当了心理体验召唤的工具。它与日常生活中的常规隐喻所起的作用有所差异。诗性隐喻的主要作用在于共同体验的召唤与共鸣,即使读者已经推理出诗性隐喻所蕴含的意义,他们也不会终止对诗性隐喻的推理,读者会反复揣摩,与自己的经验做比对,这正是文学语篇的独特魅力;常规隐喻的主要作用则是为了词汇替换,一旦人们了解常规隐喻所指,就会自然终止对常规隐喻的推理与体会。保罗·利科(2004:204)指出:
“当弗赖伊(Northorap Frye)断言诗歌的结构表达了某种‘心境’。某种情感价值时,他的看法比较有道理。但我将在“第七研究”中表明,这种‘心境’远远不是主观的情绪,它是一种根植于现实的心境,是一种本理论的索引(index),指称物会与它一同出现,但在一种相对于日常语言的全新意义上出现。”
因此,“补白”与“添彩”是相辅相成的。一旦诗性隐喻的“补白”与“添彩”分离,诗性隐喻就会落入普通“概念隐喻”的大范畴之中。
3.3 推陈出新
诗性隐喻是立足于体验哲学的,而且还是以认知能力为基础。诗性隐喻是以接受者的认知能力为基础,自主进行概念化的结果,即接受者以小说语篇语境为基础,构建心理空间,自主概念化的实体在心理空间中映射,从而诗性隐喻实现其价值。Langacker(2008: 500-505)指出概念化的动态性,即概念化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在自然路径中,一个完整概念按照时间顺序展开,先出现的概念是后出现概念理解的基础。Fauconnier(1994: 17)指出心理空间的构建是一个逐渐递增的集合,集合中的新成分以固有成分为基础。“推陈出新”是指随着语篇内容的展开,诗性隐喻不断在原有意义的基础上被赋予新的内容,这种循环往复的信息更新甚至持续到文本解读之后。此处的“陈”即为已有的经验、知识、情感等已知信息。“新”指诗性隐喻从作为交际目标的那一刻起,便被不断赋予新的含义。
读者鉴赏文学语篇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推翻已有假设,建立新假设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已知假设为未知信息提供理解基础,新假设在形成的瞬间又为后面的信息提供理解基础,旧信息与新信息之间的这种循环关系一直维系到整个作品鉴赏完毕。诗性隐喻的这种性质既体现了其创造性,又蕴含了其语篇理解性特征,也是其与其他隐喻类型的差异性特征。Langacker(2013: 178)指出:“一个有序概念总是涉及认知事件在加工时间所发生的有序的事件,其中认知事件对应有序事件中的实体”。诗性隐喻的诗性就是假设不断推翻与建立的过程中呈现出来的。在文学语篇中,诗性隐喻的源域与目标域通常是层层映射的。诗性隐喻可以是一段话,可以是一个事件,甚至是一个场景,一幅画作等,但是,在理解过程中,不同载体内诗性隐喻必须是逐步,分层次地映射到源域中。诗性隐喻接受者在头脑中首先建立一个目标域,然后由源域向目标域进行映射;继而根据更多的即时信息,和周围环境的变化,以及诗性隐喻接受者状态的改变,诗性隐喻接受者产生新的目标域,此过程循环往复,直到诗性隐喻接受者自动终止诗性隐喻理解过程,同时,不再有新的目标域产生。诗性隐喻的“推陈出新”可以看做是其理解的本质。
4. 认知语用框架下诗性隐喻理解模式
隐喻的理解模式是认知语言学和语用学的研究热点。尤其是在认知语言学领域,李福印(2008: 136)指出“如果源域只是把与目标域相一致的那一部分影像图式投射到目标域,那么这种映射有什么意义?换言之,源域对目标域的结构没有任何影响。”根据上文总结的诗性隐喻的性质,诗性隐喻的源域与目标域相互作用,并在这种相互作用中共同揭示语篇主旨。在认知领域,与其他理论相比较,概念整合理论对概念隐喻理解具有绝对优势。李福印(2008: 181-184)将概念隐喻理论与概念整合理论在进行细致对比的基础上,得到概念整合理论的优势,即“合成空间里的这种层创性在概念隐喻理论的单向投射和双域分析中是不会出现的。”但是“概念整合理论对受喻者未深入讨论认知主体性(Subjectivity)的问题”(束定芳,2011: 33)。而且,根据现有文献的分析,认知领域的理论所关注的隐喻理解模式是以词汇为基础,以语境为背景展开的,并没有考虑到隐喻本身的文本功能。
此外,语用学家也同样关注隐喻的阐释。但是,Stern(2000: 37)指出格莱斯所说的隐喻义违背合作原则中的“质”原则是不合理的。格莱斯强调的隐喻识别的过程,并非隐喻解读的过程。对于Searle的八条原则及推理步骤,问题在于Searle的原则仅适用于“死喻”的研究(Pilkinton,2002: 88),并且这些原则对于隐喻阐释过程中可能产生的特征缺少限制(Stern,2000:223)。同时,在梳理语用学领域对隐喻阐释的过程中,发现语用学领域所涉及的隐喻研究将隐喻放到超越词的层面-句子中分析,仅适当地考虑到隐喻在语篇中的文体特征。
鉴于此,由Sperber和Wilson(1995)提出的关联理论对隐喻的理解做过专门阐释,并于2003专门发表文章阐释关联理论如何诠释隐喻理解。Pilkington(2000)在对比其他理论后指出关联理论对隐喻理解十分具有优势。Goatly(1997)以诗歌为例,使用关联理论对此诗进行分析,将语境假设与诗歌分析结合起来,为关联理论分析诗性隐喻提供了佐证。
Sperber和Wilson将关联理论分为两个原则,即交际原则与认知原则。核心为语境效果。交际双方付出努力越小,效果越大,两者关联性越大。此理论中的关联指的是一个“度”的问题,因人而异。交际双方根据各自的百科知识、逻辑与词语类知识进行推理,从而得出有效的语境效果。关联理论认为,在交际过程中,交际双方要实现互明,交际双方没有必要互知。换句话说,交际双方获取的是对方信息的意图而不是准确的信息。因此,关联理论巧妙地避开了言语交际中如何解释听话人准确获得说话人信息这一一直困扰语言研究者的问题。在言语交际中,交际双方会根据对方的意图产生一个假设集合。随着交际的进行,每个假设集合不断经历着产生、加强或消除的过程。Deely(1990: 65)指出:“创造一个文本就是一种只供同类进入的形态或方式,通过自由地运用符号将客观性结构化;所谓同类是指另一个能够分享这种理解,并且领会在此基础上制造的符号生物(这就是说,按照一些既无省约为符号结构的知觉维度,也无法从后者获得的程式编入代码)。因此创造一个文本是‘遐思’的一种功能。”
在小说中隐喻的使用动机比在日常话语中更加强烈。本研究构建关联理论框架下小说中诗性隐喻理解模式,如下图所示,隐喻认知研究涉及到源域和目标域。作者与读者以小说文本为媒介进行的交流,主要是以小说语篇为宏观认知语境,不断解读源域与目标域的过程。在阅读过程中,作者、读者以及小说文本的互动涉及到两个过程。第一个过程是作者以小说为依托,通过目标域将思想映射到源域中。第二个过程是读者根据自身的经验、知识、逻辑能力等因素对目标域的信息进行解读。由于作者的经验、知识等因素与读者的经验、知识等因素不对等,因此,过程1中交流的信息与过程2中交流的信息不可能对等。在小说解读中,正是这两个过程中信息的不对等使得小说解析过程独具魅力。
当读者在解读小说时,便开始对概念进行解码,同时在头脑中形成目标域。随着小说语境的展开,读者在明示推理过程中,会产生“强引申义”,“弱引申义”,“语境假设”和“相互矛盾引申”。“强引申义”和“弱引申义”会随着小说阅读持续的进行并融入新的语境假设,从而产生“第一层级假设集合”。读者根据第一层假设集合所传达的信息对目标域进行映射,进一步探析小说主题。而“相互矛盾假设”则会经历另一种过程。由于作者叙事手法和作者的叙事意图,先后产生的语境假设存在矛盾,因此,产生“第二层级假设集合”。在形成“第二层级假设”过程中,“隐性目标域”也会随之产生。读者会将通过“隐性目标域”继续对文本进行解读,直到其明晰真正的“目标域”。就在“隐性目标域”与所谓的真正“目标域”转换的过程中,读者感受到欣赏小说的乐趣,使小说的文学性得以体现。
诗性隐喻理解模式
5. 诗性隐喻理解模式在小说语篇中的应用
本研究以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爱丽丝·门罗的最新短篇小说集《亲爱的生活》中的一篇“骄傲”为例,来解释认知语用视角下诗性隐喻的理解模式在小说文本中进行使用。
该短篇小说主要叙述四个主人公如何通过自己的方式来维护心中的那份骄傲。小说叙述者是一个长有兔唇的中年男子,之前一直与其母亲生活在一起;奥奈达是个面容姣好,金发碧眼的女士,奥奈达的父亲詹特森是一个地方小银行的经理。小说以第一人称展开,梗概如下:奥奈达的家境特别富裕,父亲詹特森是当地一家大银行的经理,但是由于其父亲挪用了公款,后来事情败露,碍于詹特森家族的荣誉,奥奈达的父亲被派到一个偏僻地方,在仅有两名员工的小银行做经理。面对突入起来的变故,奥奈达的父亲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骄傲接受了这个职位变动,而奥耐达则负责接父亲下班。奥奈达家庭的变故可以看作是整个故事围绕“骄傲”展开的一条主线;由于“我”是兔唇,母亲放弃了追求自己幸福的机会,这可以看作是母亲维护自己的“骄傲”的选择,是整个故事的隐含主线;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和奥奈达均领悟到自己该如何去守护自己的那份“骄傲”——“我”不再仅注重自己的兔唇给自己带来的影响,而奥奈达也开始勤俭节约,寻找人生的喜悦。
本篇小说的精彩之处在于,它预先将小说所蕴含的道理展现给读者,待读者读罢此文,则感觉回味无穷。根据本文观点,这篇小说中开始部分所叙述的内容即为诗性隐喻,随着小说情节的展开,读者会根据自己的推理,从不同角度对小说中人物命运与诗性隐喻进行相互映射,从而更加深入地理解全文,进一步与小说人物进行情感交流。
小说开篇就为读者呈现出这样总结性的文字,这些句子与标题“骄傲”之间的不关联性在读者头脑中形成一种前景化,随着情节逐步展开,读者会了解到,文章开始所提到的“坑”在未涉及小说正文内容时,读者会产生假设,然后逐渐演变为奥奈达父亲挪用公款,叙述者对自己容貌的过分在意,母亲对自己的过度呵护。随着主题又进一步深化主题,即使生活中存在困难,或者只是人们通过想象为自己设定的困难,只要人们有信心解决,一切困难都可以转化为好事。如奥奈达父亲仍然乐此不疲的在一家小银行里当经理,“我”则领悟到岁月可以带给人们超越容貌的变化,“我”的母亲则在我的照料下离开人世,即使没有爱人的陪伴。奥奈达则养成了节俭,向上的人生态度。通读全文,读者回首才领悟到首句则统筹全文,点明主旨,“骄傲”即为我们不服输的精神,只要我们愿意,一切困难都会转换成希望。
因此,开篇的总结性文字是一种诗性隐喻过程,他们都是以事件为源域,目标域为小说主旨,读者正是通过这种跨域的映射,在映射过程中,读者产生语境假设,这些语境假设或加强原有假设,或消除原有假设。读者在寻找源域与目标域的映射过程中,加深了这篇文学作品的理解。此外,Sperber和Wilson指出,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主要是通过经验、知识背景与推理能力,读者赏析作品所获得的心理体验也是不同的。以上是通过具体实例验证了该诗性隐喻理解模式的可行性,使作品内容得以升华。
6. 结论
本文在剖析隐喻概念的基础上,提出诗性隐喻的概念,并指出在小说语篇内,诗性隐喻的目标域为小说主旨,源域为小说事件,这种隐喻突破了传统以字词为目标的隐喻研究,将概念隐喻所指的思想与行为具体化。诗性隐喻在小说文本内的研究延展了隐喻研究的范围,拓宽了认知语用领域的应用范畴。本研究所构建的小说诗性隐喻解读模式还可应用于戏剧、散文等其他文学语篇。本文旨在抛砖引玉,希望促进学界对该领域的进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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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f the Poetic Metaphor in Novel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lvance Theory
Poetic Metaphor put forward by Lakoff and Turner lacks the clear definition. This article redefines the notion and clarifies the differences and connections between Conceptual Metaphor and Poetic Metaphor. Accordingly, it induces three properties of it, including dynamicity in staticity, complementation as well as innovation and creativity. Based on the Relevance Theory, this study constructs the model of the poetic metaphor in novels and applies such model in Alice Munro’s short story collection Dear Life. This study not only expands the applying scope of the Relevance Theory, but also provides a neo-model of novel interpretation for readers.
poetic metaphor; novel; Relevance Theory
H0
A
2095-4891(2017)04-0038-06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文学语篇认知语用文体研究”(项目编号:15BYY182)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杨婷,硕士; 研究方向:认知语用学。刘风光,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 研究方向:语用学、文体学、语篇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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