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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以治道为目的的音乐思想

2017-12-22李世军

淮南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淮南子礼乐音乐

李世军

(淮南师范学院音乐与舞蹈学院,安徽淮南232038)

《淮南子》以治道为目的的音乐思想

李世军

(淮南师范学院音乐与舞蹈学院,安徽淮南232038)

虽然《淮南子》无专门篇章讨论音乐诸多问题,其音乐思想只是散见于各篇之中,但在开篇就将其音乐思想定位于治道这一目的。纵观通篇《淮南子》,关于音乐的全面论述都是服务于这一目的。《淮南子》论述了乐与人性、乐与礼、乐与德、乐与天和时、乐与治、乐与情的关系,其治道音乐观得到了完整、透彻的阐述。

《淮南子》;治道;音乐思想

经历战国时代、秦楚战争和楚汉战争以后,西汉开国之初生产力低下,思想混乱。新生的汉统治者为了安抚民心,一方面恢复生产发展经济,另一方面总结秦亡教训进行思想文化建设。尤其是思想文化建设,汉初在百家争鸣的余绪影响下,诸王、侯、将相、重臣等纷纷养士,著书立说,阐明自己的思想观点。自春秋战国以来的“礼崩乐坏”现象是当时社会失范状态的主要标志,也是社会不安定的思想基础,修复“礼崩乐坏”现象、巩固统治成为众多思想家取“道”的立论基础。这势必要涉及对人自身的认识,对天时、地理等认识,探究人最根本的是什么,以及它们与乐的关系。

一、乐与人性

《淮南子》的人性观是建立在宇宙观基础上的。《淮南子》在“天文训”中说:“道始生虚廓,虚廓生宇宙,宇宙生气,气有涯垠。清阳者薄靡而为天,重浊者凝滞而为地。清妙之合专易,重浊之凝竭难,故天先成而地后定。天地之袭精为阴阳,阴阳之专精为四时,四时之散精为万物。积阳之热气生火,火气之精者为日;积阴之寒气为水,水气之精者为月。日月之淫为,精者为星辰。天受日月星辰,地受水潦尘埃”(《淮南子·天文训》)。这段话道出了宇宙形成的一个过程轮廓:道→虚廓(天地未形成时的状态)→宇宙→大气(无形)然后大气分成轻微与沉重两部分,轻微部分变为天,沉重部分变成大地,天地合成的精气变成阴阳,阴阳合成为四季,四季消散之气成为万物,天地万物就此形成。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提出的天体演化理论和自然的宇宙观,否定了此前的天、神创造宇宙的理论。从无形的“道”演化成有形的宇宙万物,这个“道”是宇宙的自然规律及本原,它覆盖上天,运载大地,扩展到四方,延绵到八极,世界上没有任何工具能够测量,可以包容天地,施予万物;同时,作为宇宙中万事万物的一个生物,人的精神是由上天授予的,形体是大地给予的,“夫精神者,所受于天也,而形体者,所禀于地也”(《淮南子·精神训》)。然而,万事万物虽然有所不同,却都合符人的天性,精神虽然有时处在细微之处,而扩大时却超过宇宙的总和。

《淮南子》的人性观不仅以宇宙观作为基础,而且认为圣人取法上天,依顺大地,不被世俗所拘束,不被他人所诱惑。把上天当作父亲,把大地作为母亲;把阴阳变化作为纲领,把四季的变化规律作为准则;上天安静而洁净,大地安静而宁静,道出了人性观的根源。换句话说,作为宇宙中的人,只有依天地为父母,以阴阳、四时为纲纪,天和地才能清爽、宁静;否者,包括人在内的万事万物就会凋谢、崩溃,走向灭亡。《淮南子》从历史观出发,将迄今为止的时代划分为上世、中世和末世。古代是神明治理的年代,百姓们心地善良、淳朴,互不侵犯欺凌残害;而到了社会道德衰败的时代,人们心生怨恨,为生计而你争我夺,不仁之人还结党营私、心怀机巧奸诈,尔虞我诈,纯朴天性荡然无存。不仅如此,淮南子还指出,古代的圣人平和宁静,是本性决定的;他们的志向、道德得以施行,是时代与命运造成的。由此,《淮南子》得出:“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淮南子·原道训》)和“清静恬愉,人之性也”(《淮南子·人间训》)的人性观。

《淮南子》认为,喜欢恬静而憎恶忧虑,喜欢安逸而憎恶劳苦,是人的天性;并且人有“好色之性”、“饮食之性”、“喜乐之性”、“悲哀之性”以及人性的“仁义之资”(《淮南子·泰族训》);因此,要用恬静来培养人的性情,用淡泊来使精神安适。然而,当今的世道一天天衰败,百姓习俗观念更加浅薄,人的本性容易受到社会的影响,嗜欲使它混乱。人们都有喜爱音乐的特性,可以制造钟鼓管弦乐器来演奏。虽然说,“郑卫之音”等民间俗乐及诸侯国《武象》等之乐能使普通人纵情放荡留恋沉溺,“目观《掉羽》、《武象》之乐,耳听滔朗奇丽《激》、《抮》之音;扬郑、卫之浩乐,结《激楚》之遗风;射沼滨之高鸟,逐苑囿之走兽,此齐民之所以淫流湎”(《淮南子·原道训》),但是,有道德的人不会因为它们迷惑自己的精神,扰乱自己的心志,改变自己的性情。因此,为了抵御名利地位对人的诱惑,消除人们的贪欲,摒弃个人的思虑,从而遵循自然规律和宇宙本质,能够不因为人事扰乱人的自身,不因为欲望而惑乱清静之性,保持从道所得的本性,必须用《雅》、《颂》等雅乐之声,“处静以修身”(《淮南子·主术训》),用老百姓所喜爱的事来勉励他们推行善事,用道来教化他们,而不违背他们的天性,按照他们的喜好,为他们进行修饰,因为纯正的《雅》、《颂》之声能使社会风气习俗不致于日渐下流。

二、乐与礼

为了维护和巩固统治,周代统治阶级制定了礼乐制度,“礼”是指宗法制度与等级制度相结合的礼义,“乐”是指音乐的使用情况。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推崇“礼乐治国”,提出:“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的名言。《淮南子》吸收了儒家“礼乐”思想,探讨了乐与礼的关系,其中涉及了礼与乐的目的表现、二者在治道中的分工以及音乐所担负的职能等。

《淮南子》提出:“夫仁者,所以救争者也;义者,所以救失也;礼者,所以救淫者;乐者,所以救忧也”(《淮南子·精神训》)。也就是说,仁爱是用来制止人世间争斗的;大义是用来解救人本性丧失的;礼节是制止人们放纵恣肆行为的;音乐是用来解除人忧虑的,这四者共同作用于社会,完成对个人健全人格的塑造。社会是人与人相互关系的集合体,人与社会相互作用,人类的活动创造了社会,而社会又不断影响着人。社会的发展有赖于人的努力,所以人的品格在社会生活中形成,社会起到了主导作用。《淮南子》认为,道是有法度条理的,如果得到“一”这个道的根本,那么千枝万叶都可以连通起来,因此,各个等级的人都会使用它。为了掌握天道,达到天下大治,必须以道作为钓竿,用德作为钓绳,用礼乐作为钓钩,以仁义作为钓饵,这样,世事纷纭的大千世界,都会归它所有。

在论及乐与礼的关系的同时,《淮南子》还探讨了乐与礼的区别与各自的职能。其一、“恭俭尊让者,《礼》之为也;宽裕简易,《乐》之化也”(《淮南子·泰族训》),恭敬谦让是《礼》的要求,宽容简易是《乐》的感化主旨。换句话说,礼之别异在于谦和,相互尊敬,增进和睦;乐之求同在于宽容、豁达,达到和谐。其二、“礼者体情制文者也”(《淮南子·齐俗训》),“乐者所以致和”(《淮南子·本经训》),礼是体察情理节制文饰的,音乐是用来陶冶情性的,换言之,礼表现为人外表的文饰,乐表现为内心的修养。《淮南子》十分重视礼乐相一致的作用,认为:音声是用来交接外物的,情感维系在其中,而在外部显露出来。用音声来湮灭情感,就会失去真情;用情感湮灭音声,就会失去音声。音声、情感通达流畅,就是凤凰、麒麟也会来临。这说明,礼仪使人外表彬彬有礼,音乐使人内心感情通达,礼乐结合增进和睦,社会和谐。

三、乐与德

西周统治阶级为了配合礼乐制度的推行,建立了学校,教授的主要内容是“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乐的学习内容主要包括乐德、乐语、乐舞,而乐德包含了“中、和、祗、庸、孝、友”教育。德的本意是人们在行事时,顺应自然与社会,遵循人类客观规律。《淮南子》在《齐俗训》中提出道与德的关系,即:依照天性而行事叫做道,得到它的天性称谓德。“人生而静”(《淮南子·原道训》),是人的天性,天性的外部表现为受到外物感化而后有活动,那些音乐、美色、五味,奇珍异宝,能够改变人的心志,动荡人的精神,感动人的血气,可以使人的天性完全丧失。道分散而成为德,德散落的部分而成为仁义,仁义确定而道德便废止了。因此,必须用德来规范人们的行为。道德在天下确立,老百姓就会依照天性行事,表现出纯真朴实的形象,天下和畅太平。

《淮南子》在《本经训》中提出了德与乐的关系,“立仁义,修礼乐,则德迁而为伪矣”(《淮南子·本经训》),换言之,就是说设立了仁义的规定,设置了礼乐制度,那么德性转移而争相干起了虚伪之事。从表面看,这是说如果仁义、礼乐一旦设立,那么德性就到了衰落的局面,其实它的真正涵义是,德性一旦沦丧,必须用仁义、礼乐来治愈,“德衰然后仁生,行沮然后义立,和失然后声调,礼淫然后容饰”(《淮南子·精神训》);因此,德性的天下,都是按照时代的不同而制定出适宜的礼乐制度,如尧时用《大章》之乐,舜时用《九韶》之乐,禹时用《大夏》之乐,汤时用《大濩》之乐,周武王用《武象》之乐,虽然五帝采用不同的制度,但都德泽覆盖天下。

具体地说,《淮南子》所言之德是具有人性之意的,认为,道是万物的主导,可以承载一切。德昭示道的一切,是道的体现,是天性的扶持,而人性具有快乐、忧愁、动怒的特点,快乐就会激动,激动就要顿足动手,顿足就要全身动荡,动荡就会情不自禁唱歌,唱歌就要伴随着舞蹈。心中有了忧愁就会悲痛,悲痛就要伤心,伤心就要发怒。被人冒犯就会动怒,动怒就会发出怒火,怒火爆发愤恨就释放了。钟鼓、管箫、干戚、羽毛是用来纹饰快乐喜悦之情的,衰绖、苴仗丧礼的仪节是用来纹饰悲哀之情的,而兵革、羽旄、金鼓、斧钺是用来纹饰愤怒的。大道无形,无言无名,我们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只有通过思维意识才能认识和感知它,而德是我们能看到的心行,这就使得德与乐联系在一起,共同完成治道目的。

四、乐与天、时

西周时期,礼乐制度建立,音乐得到极大的发展。尤其是宫廷雅乐的繁荣,乐器种类的增多,冶金技术的提高,推动了新的乐律理论的发展。如确立了五声音阶、七声音阶,用数理方法推演归纳出“三分损益法”以及用三分损益法取律的“三分损益律”,旋宫转调理论,等等。然而,在汉代之前,乐律、历法、度量衡在各个国家之间没有很好统一在一起。《淮南子》不仅将律学内容与天文历法密切结合,提出:“规生矩杀,衡长权藏,绳居中央,为四时根”(《淮南子·天文训》),并且认为,“古之为度量轻重,生乎天道”(《淮南子·天文训》),“律历之数,天地之道也”(《淮南子·天文训》),也就是古代制定的长度、容量、轻重的标准,是从自然界的客观实物中产生的,律历的规定出于自然规律,将天道、音律、度量标准联系在一起。

(一)律历关系间题

《淮南子》认为,音律是天地自然大道的人间对应物,“道”横贯着天地而包含着阴阳,维系着宇宙而使日月发光。二阴一阳成阴气二,二阳一阴成阳气三。阴气二阳气三合成五行之气(水、火、木、金、土)而为宫、商、角、徵、羽五音,二阴合一阳为三(阳数),合二个阳数(三)便得六而为六律。所以五音六律就是这样的。而五音的倍数就是十,也就形成十日干数,六律的倍数就是十二,也就形成十二地支数。

表1 音、方向、星对称(《淮南子·天文训》)

表2 节气、律对称(《淮南子·天文训》)

表3 地支、律对称(《淮南子·天文训》)

(二)音律相生间题

经过长期不断的音乐实践,汉代以来,调高、调式等观念已经形成,如五声调式音阶、半音关系、十二律等。

第一、《淮南子》将黄钟管律的长度定为九寸,通过上生和下生得出其它律管长度。认为律的数目是六,分为雌雄两类,称为十二律,用以配合十二月;而且提出了隔八相生法,下生三而二,上生三而四。

表4 上生(《淮南子·天文训》)

表5 下生(《淮南子·天文训》)

表6 隔八相生(《淮南子·天文训》)

第二、历史上首次提出宫、商、角、微、羽五音与黄钟、太簇姑洗、林钟、南吕的对应关系,“徵生宫,宫生商,商生羽,羽生角,角生姑洗,姑洗生应钟,比于正音,故为和。应钟生蕤宾,不比正音,故为缪”(《淮南子·天文训》),并且用十二律表示二十四节气的时间变化。

(三)旋宫间题

在“音”配‘日”,“律”配“辰”的观念下,《淮南子》提出十二律旋宫成为“六十音”的方法,“其以为音也,一律而生五音,十二律而为六十音,因而六之,六六三十六,故三百六十音以当一岁之日。”(《淮南子·天文训》)

(四)乐与时

在原始社会,人类对自然界认识不够全面,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逐渐认识到与自然的关系。《淮南子》提出,春天用规来治理,秋季用矩来治理,冬季以权来治理,夏季以衡来治理。认为,十二个月中的节气、农事、政事、物候、星宿、音律、祭祀、等不同变化,是人类适应自然变化,利用自然规律为人类服务是基本准则,要想成功,必须顺应自然规律,“听政施教”。

表7 《淮南子·时则训》

五、乐与治

按照《淮南子·要略》所论,著书立说的目的是用来整治道德,规划人世之事。向上考察天道的变化规律,向下研究大地的万事万物,在中间能够把许多道理贯通起来,明确提出了治道目的。《淮南子》认为,百姓听从教化,是追随施政者的行动,而非言论,最高的精神具有感化的重要力量。古代圣人在掌管和治理天下的时候,他们内心形成了最高的精神,外面忘记了好憎;他们用礼乐陈述自己的志向,用歌谣来讽喻自己,飞禽走兽及昆虫之类都和它一起陶冶变化,何况人呢?正如《淮南子》所说的,夏禹执政的时候,用宫、商、角、徵、羽五音来处理政事,悬挂钟鼓磬铎等乐器,设置鞀接待四方宾客,即“禹之时,以五音听治,悬钟鼓磬铎,置鞀以待四方之士”(《淮南子·氾论训》)。舜只需弹奏五弦琴吟诵《南风》诗歌,就能治理好天下了;周公则进餐时还要忙于政务,钟鼓悬挂着不解下来,辛勤地辅佐成王平定天下。

为了说明音乐与治理天下的关系,或者说音乐于治道的的重要性,《淮南子》指出,从前五帝、三王治理天下的时候,必定采用参五之法。向上取法于天的形象,向下取法于大地的法度,中间取法于人的法规。摆列金木水火土五行的特性,确立父子之间的亲缘关系并建立家室,分别清浊五音六律相互产生的数量关系,建立君臣之间的道义关系并成立国家。然而,衰败混乱的国家并不是如此,人们的言行大都不一致,尔虞我诈,内心感情和外部容貌表现相反,“礼以节烦,乐优以淫,崇死以害生,久丧以招行。”(《淮南子·齐俗训》)社会道德风俗日趋混乱,非议朝政由此产生,有扈氏时期就是如此。有道的君主就会按照道理治理天下,他们实行合宜的礼节、祭祀的土神、封土的办法、祭祀的地方、埋葬的位置,用的音乐,服饰的颜色等事情,体察情理节制文饰,“有虞氏之祀,其社用土,祀中霤,葬成亩;其乐《咸池》、《承云》、《九韶》;其服尚黄。夏后氏其社用松,祀户,葬墙置翣;其乐《夏龠》九成、《六佾》、《六列》、《六英》;其服尚青。殷人之礼,其社用石,祀门,葬树松;其乐《大濩》、《晨露》;其服尚白。周人之礼,其社用栗,祀灶,葬树柏;其乐《大武》、《三象》、《棘下》;其服尚赤。礼乐相诡,服制相反,然而皆不失亲疏之恩,上下之伦。”(《淮南子·齐俗训》)

当然,《淮南子》的礼与治的关系,与儒家的“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是有区别的,《淮南子》认为,仁、义、礼、乐只能补救暂时的破落与失败,因为在衰世人的纯真本性已经失去,贪婪庸俗的纷争随处可见,所以不能解决治理天下的根本问题,治标而不治本,“仁、义、礼、乐者,可以救败,而非通治之至也。”(《淮南子·本经训》)

六、乐与情

众所周知,情感是讨论音乐艺术的一个无法回避或绕开的核心问题。《淮南子·齐俗训》说,喜怒哀乐是有所感动而自然表现出来的,哭声从口中发出来,眼泪从眼睛中流出来,都是心中有了悲愤之情,而于外面表现出来。就好比水往低处流,浓烟升入空中一样,是一个自然现象,不可勉强,任谁都无法阻断或推动。因此,勉强哭泣的人,即使哭出病也不会感到悲哀,牵强的爱,即使开怀大笑也不和谐。“情发于中,而声应于外”(《淮南子·齐俗训》),喜怒哀乐是真情的流露,才能感人。周全的礼节不能够验证真爱,真情是自然的流露,真诚之心才能使四方的人们归附,使人感受到爱的温暖,才能使天下太平,社会和谐。

关于人的内心与乐之情的关系,《淮南子·本经训》认为,如果人不喜不怒不违背性情,就能感到快乐;而人的心中有了忧愁、懊恼,就要悲痛伤心,伤心就要悲愤、发怒,发怒就要发生动作,就会手舞足蹈。钟鼓、管箫、干戚、羽旄,是用来文饰喜悦之情的;衰旸、苴杖,丧礼的仪节,是用来文饰悲哀之情的。快乐的情绪使人产生唱歌的欲望,唱歌就要舞蹈,有歌有舞符合节拍就是全身跳跃起来。不得已或勉强而唱歌的,不会做出悲哀的表情;不得已而舞者,不务求展现美丽优雅的舞姿,因为悲哀的表情与优雅的舞姿都不是植根于歌者和舞者心中的,内心的情感是歌唱与舞蹈表现的寄托。因此,“古者圣人在上,政教平,仁爱洽;上下同心,君臣辑睦;衣食有余,家给人足;父慈子孝,兄良弟顺;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天下和洽,人得其愿。故圣人为之作乐以和节之”(《淮南子·本经训》),这是清明天下的标志。末世时期,各种苛捐杂税名目繁多,渔夫不得捕,农民不得种,劳者不得歇,人们流离失所,少衣少粮,不得已卖儿卖女,天下的百姓都怀着离散的痛苦和悲哀的心情,此时,即使给他们击起大钟、敲起响鼓,吹起竽笙、弹起琴瑟,又有什么作用呢!这已经失去作乐的根本了。心中有了忧愁,舒适的床席不能适他安乐,美味佳肴不能使他觉得香甜,弹起琴瑟吹起竽也不能使他快乐。因此,“本立而道行,本伤而道废”(《淮南子·本经训》),只有根本确立了,大道才能推行,如果根本受到毁灭,大道就会废弃。至此,《淮南子》论述乐与情感目的已经明了,其主要不在于乐情本身,而在于在治道过程中对乐与情感的的选择和控制,即“大乐无怨,大礼不责;四海之内,莫不系统,故能帝也”(《淮南子·诠言训》)。

刑法不能够完全用来改变社会风气,杀戮也不能全部禁止奸恶,只有精神的改变才是可贵的,具有最高精神境界便能达到神奇的效果。而精神是由上天授予的,形体是有大地给予的。《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即天地);二生三(即阴气、阳气、和气);三生万物”(《道德经》)。音乐可以“饰喜”、“宣乐”(《淮南子·本经训》、《淮南子·主术训》),可以“致和”(《淮南子·本经训》),并且,“乐,听其音,则知其俗;见其俗,则知其化”(《淮南子·主术训》)。因此,“仁义礼乐者,可以救败,而非通治之至也”(《淮南子·本经训》)。

“《淮南子》以新颖的学术观念,反思秦王朝灭亡的历史教训,积极吸收先秦诸子的政治学说,以道家思想为基点,设置了顺应时代要求的治国方略。”①漆子扬:《汉代思想家刘安的新道家治国理念》,《科学经济社会》2007年第2期,第98页。治国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治人”,人的个体自身是“道”所寄托的所在,自身能够得到,道也能够得到。道能够得到,观察事物就能明察,听声音就能听得清,说话评判就能公正,行事就能有人听从。音乐具有极高的地位,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宇宙法则,对于治道具有及其重要的意义。《淮南子》在各篇章中,论述了乐与人性、乐与礼、乐与德、乐与天时、乐与治、乐与情的关系,将音乐定位于治道这一目的,深刻阐述了其治道的音乐观。

Musical thought for governance inHuainan Zi

LI Shijun

The odd discussion of music is seen in articles inHuainan Zialthough the problems concerning music are not discussed in specific articles.At the beginning ofHuainan Zimusic is used for governance,and the subsequent overall discussion of music centers on the aim.Huainan Ziexpounds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music and humanity,music and courtesy,music and morality,music and nature,music and governing,music and emotion,presenting us a comprehension and thorough picture of music for governance.

Huainan Zi;governance;music thought

G122

A

1009-9530(2017)05-0013-05

2017-08-20

李世军(1966-),男,淮南师范学院音乐与舞蹈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汪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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