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支教日记（2001）

2001年9月14日星期五晴

为了支持华侨在国外办学，我和弟弟汉平欣然答应了海南省外事侨务办公室，前往柬埔寨支教。原定从三亚乘坐飞机到广州，再转机柬埔寨首都金边，后来接到省外事厅的指示，他们要在海口亲自给我们送行，通知我们先到达海口。9月13日下午，三亚市外事办斐主任专车陪送我们到达下榻地点琼苑宾馆。次日早上，文处长、袁处长又專车送我们到达机场。两位处长到机场后，仔细地检查了解出国应办的手续，发现哪些尚未办妥的，就及时帮助补办。中午，我们抵达广州，在白云机场国际候机室等候。往金边的飞机是2时20分起飞的，但飞机误了点，2时30分才起航。在候机室里，我们认识了一位同机去金边的安徽姑娘。这位姑娘二十出头，身材苗条，长得漂亮，个性温柔，待人热情，对我们这些长辈彬彬有礼。我们是初次离开国门，她就主动地给我们介绍柬埔寨的情况。姑娘的普通话说得准确、流畅。她是在金边一家大型的服装厂里当厂长助理的，月薪500美元，因为父母都在安徽农村，每年都要回家探亲三次，因此对出国沿途的手续十分熟悉，事事她都主动地替我们办理，诸如行李托运、换登机卡等等，尤其是入境卡片非她帮填不可，卡上全是英文、柬文，字迹很小，很难看清，坐在飞机上实难填写。她说自己只读过初中，可却填得那样准确迅速。她还告诉我们抵柬后必须注意的事情，比如柬埔寨收取小费之风盛行，下机出口一定收取小费，不给小费就会搁下不办，为难你。她还提醒，小费不必多给，只给一两美金就可，她要我们放心，一切由她来代替办理。

飞机飞行两个小时后，空姐提醒乘客，已经进入柬埔寨境内了，再过30分钟飞机可抵达金边，现在飞机开始下降。我好奇地从窗口往下俯瞰，只见湄公河从北向南流去；飞机越低，山岭、田野，越见清楚；河流正在涨水，茫茫一片，洪水把庄稼都淹没了。姑娘说，现在正是雨季，雨水很多，金边有些街道都被淹没。下午4时55分（柬埔寨时间3时55分，柬国的时间比中国慢1个小时），飞机徐徐降落在坡土东国际机场，我们走下舷梯，太阳还火辣辣的，当头照着，我们浑身是汗。在机场的出口处，只见站着几位黑褐色皮肤、矮而胖的柬埔寨工作人员，他们看到我们这些衣冠楚楚的异国乘客，两眼直注视着，我们一时感到心慌，有点紧张起来，又是那位好心的姑娘安慰我们：“别害怕！把护照拿来，里边夹住一块美元交我一起办理。”看着姑娘办好了全部入境的手续，我们的情绪安定下来了。过了出口处，我们往四处张望，寻找来迎接我们的华侨。当看到一位五十多岁，戴着眼镜的男人手举“迎接陈汉平、陈汉棠先生”的牌子时，我们欢喜地直奔过去和他紧紧地握起手来。原来华侨理事会和学校的领导早早就开车到机场来迎接我们了。上车之后，迎接我们的王潭校长滔滔不绝地介绍，我们听到了这些会说海南话的华侨的声音，感到格外亲切，原有的各种疑虑顿时消失殆尽。

晚宴是在一间三面临水塘，一边靠马路的酒店里举行的，出席的人很多，金边的华侨理事会的领导都来了，我国驻柬埔寨大使馆的陈世桥主任也来了，共有五六席，大家频频举杯，开怀畅饮，气氛极其热烈、亲切，我们好像见到了故友那样，心里十分高兴。酒席散后，王潭校长按照原定计划和何荣添副会长专车载我们游览金边市容。王校长当向导，他十分健谈，每到一处都做详细介绍。他说，金边比海口市大，人口有100万，店铺多是华人开办的，凡是写有中文牌子的店铺都是华侨开办的。沿着街道，我们看到店门几乎都写着英文和柬文，有的还写上法文，而很多门口都有中文字样。在明亮的灯光下，我们发现金边的楼房不高，很少见到20层以上的高楼。我们驱车游览了毛泽东大道、戴高乐大道、尼赫鲁大道、俄罗斯大道、诺罗墩大道、西哈努克大道和莫尼旺大道等金边主要街道，以及奥林匹克体育场、新建的中央市场等。这些街道多数取自外国的地名、人名。因为柬埔寨比较贫困，主要街道都靠外国出资建设。中国驻柬大使馆就位于毛泽东大道上，使馆地盘宽广，据说是各国使馆中最大的一个，这与我们这个泱泱大国相匹配。我们游览了两个小时左右，就在路边华人开办的大排档吃夜宵。我们一坐下，看见一大群残肢断臂的老人小孩都围来讨钱。因人数太多，不好应付，王潭校长叫我们别管他们，管也管不了，这个地方乞讨的人到处都有。深夜我们才驱车到下榻地点财华宾馆休息。虽是华人开的高级宾馆，但金边情况复杂，我们得小心谨慎。我们住进五楼客房。锁好门后还要用桌椅顶紧房门，以防意外。刚躺下不久，听得门外有人大声地喊，门又敲得紧，我们猛爬起来，作好应付的准备。门外用高棉语呼唤，我们听不懂，只用普通话对答。后来门外才传来普通话，原来是开车的韩司机正在寻找华侨理事会会长，害得我们虚心一场。

9月15日星期六晴

早上7时半左右（即北京时间8时半），许振光会长等就坐着韩司机开的专车到我们下榻地点财华宾馆来接我们去吃早餐。何荣添副会长建议到他熟悉的店子里去吃。店里包子、馒头、蛋糕、油条、粉汤应有尽有，味道也同国内的一样。因为是华人开办的食店，又是中国的顾客，味道不能仿洋，必须合乎华人口胃。早餐后，又乘韩司机驾驶的专车出发了。公路上处处坑坑洼洼，崎岖不平，车开得慢，走了三个小时才到达逢咋叻市。途中吃中午饭，这家路边小店，东西十分便宜，每人只花0.5美元就能吃饱，米饭特香，新鲜鱼肉和瓜菜味道都可口。到达学校已是下午四时，学校安静，环境幽美，空气新鲜。原在校的张老师和周先生见到我们这些华人，非常欢喜，立即端出椰子来让我们喝，由于口干，我连喝了两个椰子。晚餐是会长派人在外面做好才送来的，一盘本地鸡肉，加上些瓜菜，我们吃得很香。

明日（9月16日）是柬埔寨一年一度的传统的亡人节。这是柬国最大的节日，例假4天。听说这几天内，学校附近的佛庙里的和尚们整天念经不停，声音又很大，喇叭传来，难以入眠。每晚念到12时，半夜3点又起床念经，这样，我们的睡眠时间就只有3个小时了。

9月16日星期日雨

今天早上7时半左右，张弛老师和周先生就来邀我们一起上街。街上遇到许会长，他说正要找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刚好碰上，就带我们进入一间茶店去。茶馆的老板也是华侨理事，格外热情招待我们，吃的是粉汤，每人外加一碟鸡肉，本地鸡，味道太香了。会长准备付款，老板不肯接收，说是他做主招待。一会儿，天下起大雨来，时作时停，路上泥泞难走，我们撑着雨伞，仍是衣服湿透，皮鞋泡了水，回到学校才感觉舒服一些。

今天是亡人节，街道上人很多，比较热闹，可是天公不作美，连下几个小时雨，很难行走。

下午，当地华侨理事会的几位理事听说我们到来，都到学校来看我们，许多侨胞也跟着来了，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欢迎。这些都是华人后裔，有的能讲普通话，甚至讲海南文昌方言，有的只能说高棉语。

华侨华人一批接着一批地来到学校，有的拄着拐杖，有的扶老携幼，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到刚上学堂的孩童，都对我们从远方的祖国来到这里支援教育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热情的话儿，说了一遍又一遍，感激的热泪流过一次又一次，此情此景，好不动人！他们对教育事业的重视，对下一代的关心，怎不激励着我们竭尽全力帮助他们培养后代！

9月19日星期三晴

在柬埔寨首都金边市（也有人俗称金塔市）内，所有店铺门口的招牌上都写着柬文和英文，如果再加上中文的话，那便是华侨办的店子。

许会长和陈理事都提出，每天早上给我们送来早餐，有稀饭、鱼肉蔬菜，也有茶果类，尽量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谢绝了。早餐我们多是牛奶配饼干，这样比较干净卫生。

华侨们听说我们来支教，都非常欢喜地来学校里看望我们，都想了解我们国内的变化情况，因此，在座谈过程，我们都尽量向他们介绍祖国的成就与发展的情况。

首都金边妓院很多，处处都见红灯区。当妓女的，年青（轻）时赚了钱，到了中年色衰，又很想成个家，找个丈夫过日子；有些男人见钱眼红，于是离弃了原有的妻子，跟着妓女一块到别的地方去生活，因此，我们学校里，有些学生只有母亲没有父亲，这里战争频繁，男子死伤很多，再加上地雷到处都有，触雷而死的多数都是男子，所以失去父亲的孩子很多。

9月20日星期四晴

亡人节结束，今天学校复课了。我教中三语文课，又当班主任。新选出的班长韩雄丰同学，是位比较成熟老练的孩子。他今年22岁，出生不久，父母离异，他跟随母亲到了越南定居，1997年母亲到美国去看大儿子（雄丰的哥哥）就再也没有回来，丢下雄丰一个人在越南境内生活。家里的田地租给人家耕作，收入田租。雄丰来此读书，离越南边境有25公里。他骑摩托车来学校上课，每周回去一趟。他到过金边某校读书，现又坚持学英文，每天晚上都花钱到外边去补习英文。他会说越南话、柬埔寨话、普通话、潮州话，也懂听一些简单的海南话。

9月24日星期一晴转阴

今天是国王登基日，照例放假1天。

早上，几位华侨来座谈，一谈就是整个上午。

下午二时半，我们午睡起来，弟弟首先发觉他的近视眼镜不见了，马上报告许会长，他立即赶到学校来。正在分析了解时，我又发现挂在墙上的衣服口袋里放着的10元美金也不翼而飞，接着又发现桌上放着的两瓶牛奶和几十本学生作业、作文本失踪。许会长又请来公安局邢副局长（海南人，仅懂几句海南话）一起分析寻找作案线索。经过一番的回忆、排查、走访后，有一位群众报告说，亲眼看见三个约15岁的孩子，在中午时间内从学校里抱走一大堆东西。许会长和邢副局长立刻去找这三个青少年。当晚，找回了弟弟的眼镜，美元与牛奶无法找回了。原来许会长是用自己的10元美金去把眼镜赎回来的。弟弟拿出10美元交许会长，他不接收。次日，又把几十册作业作文本找回来。

经过这次被盗，我们开始提高警惕，白天离开宿舍把门锁好，夜间把门关紧，处处注意严防小偷作案。

回想刚来学校那段时间，白天外出不关门，夜晚常常离开房间到卫生间，也没锁门，真是麻痹极了。

9月25日星期二阴雨

学校所在的贡布省内有很多人到了美国、法国、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去定居。那些国家比较富裕。比如法国最低收入者每人每月也有1500美元。学校里的潘老师（女）的女儿在法国巴黎，一边读书一边干工，每月收入都有2000美元，并且每3个月可享受休假半个月，因此女儿每年都回柬埔寨来探亲两三次。

韩雄丰的哥哥在美国打工，每月工薪2000多美元，母亲跟随他到美国生活。雄丰的姐姐已办好手续，再过几天，也要去美国定居。我问雄丰，签证因何办得这样快速？他说，他姐姐谎称哥哥是她的丈夫，有了这个条件，出国就十分容易。

对比起来，柬埔寨就贫穷之极。一般公务员每月工薪仅30美元，许会长的妹夫在金边市的公安局工作還是个大头目，每月工薪也只30美元。工资这样低，怎么过日子？因此，在柬埔寨，公务人员处处办事都要收小费。

我们学校里的民师最高薪金每月50万柬币（折合美金127元），最低的只有20万柬币（即40到50美元）。华侨理事会规定，柬埔寨国内教师只发柬币，不给美金，外籍教师一律发给美元，算是对外籍教师的优待照顾。

9月26日星期三雨

柬埔寨的土地十分肥沃，雨量充足，为什么一年只耕种一季水稻呢？有人认为土地太多，两季耕作忙不过来；这里的人不吃稀饭，一天三餐都是干饭，粮食也已足够了，何必去种两季呢？由于只求够吃的思想在作怪，人们变得非常懒惰。他们住宅的四周，空地很多，而水源充足，灌溉又方便，他们都白白地留着不种瓜菜，每年春节过后到五六月几个月时间内他们都是休闲，不干活，或睡懒觉，或三五成群地聊天。

乡下人几乎都是饮用雨水，不喝井水，每家每户门前屋檐底下都摆着几口大水缸，储存雨水，有的水缸里的雨水饮用一两个月，长出疽虫了，也无所畏惧。

城市里有自来水，偶尔也看到有接雨水的大水缸。问他们为什么不煮开水喝？答曰：“生水味甜，可口。”

9月28日星期五雨后转晴

到达觉群学校的第三天，我和弟弟就给家里写信，托华侨的一位亲戚带回广州然后邮寄回三亚一中。这位亲戚是暨南大学的教授，未知信是否从广州发出？家人是否收到？为了可靠起见，今天，我托韩雄丰同学带一封信到越南去寄出，据说在越南寄信比较安全可靠，家人可以收到。

柬埔寨的邮电通信比较落后，通信极不方便。普通信件每封汇费1美元，且不安全可靠。听说，一些邮政所的工作人员，经常将信上的邮票撕走而没有发出信件，因此，信件往往没有回到国内去。

今天发出的这封家信，雄丰同学有把握地说，保证寄到中国。

9月29日星期六晴转阴雨

柬埔寨的佛庙很多，庙宇建筑非常豪华。学校附件就有几座佛庙，我们常到庙里参观。庙宇有七八层楼那么高，尽雕龙蛇装饰，大小龙和蛇布满庙宇，都采用黄色偶尔掺进红色，富有民族特色。和尚到处都是。这些和尚，平时到各家各户去讨饭吃，一到节日就不用讨饭了。柬埔寨的节日很多，几乎每个月都有两三次节假。在节日里，人们纷纷提着饭或粽子来庙里，和尚吃不完的饭菜，随处倒，粽子就浸在水缸里。和尚吃饭时都是用手抓饭抓菜。说到菜就比较单调了，几乎都是鱼类、肉类，很少见到蔬菜瓜类。

每天夜里三点左右，和尚就起来念经，有时是先击鼓后念经，有时边击鼓边念经，再加上高音喇叭传播，吵得我们难以睡觉，我们常常想要尽量控制自己，适应这样嘈杂的环境，然而何时才能适应啊！

10月5日星期五阴雨

一位学生骑来部旧单车，我问他这部车多少钱，他说新买时80美元，现在已经旧了，可卖30美元。我听后说声“太贵！”他答：“刚买来，大家都认为够便宜了。”

这样的单车，在国内只售25美元，即200元人民币左右。

柬埔寨工业落后，单车主要靠进口，或从泰国、越南、中国来；或从日本、法国、英国来；价钱必然很高。这里的工业品样样都比中国贵得多，只有农副产品便宜，吃的东西花钱不多。

周先生从市场上买回三条大黄鳝，每条1市斤多，合计4斤多，只花柬币12000元（折合人民币24元），平均每市斤不足7元人民币。这样大的鳝鱼在海南三亚很难买到，能买到的话，也是很贵，每市斤要20元左右，而且不容易买到野生的黄鳝。

柬埔寨科技落后，蔬菜、水果极少喷射农药，家禽也少用化学饲料，吃东西大可放心。

10月8日星期一雨

幸得周先生的提醒，才知道我们居住柬埔寨的签证手续必须在10月14日前补办，否则逾期罚款，华侨理事会又要付出一大笔款。

我们的出国护照签证页上写的是9月14日抵柬，14号就到期。办签证需要相片，我没有带来，只好在这里重照。

邢益中同学的父亲和姐姐开相馆，我先找他姐姐了解一下彩照需要几天才能取，她说需要三四天才能冲晒好。下午3时半，雨过天晴，益中带我到他家去。他的父亲是华侨理事会老会长，见我到来非常热情地招呼。照完后他说只需两天时间就可晒好，我听了更高兴。付款给他，不肯收领。对比那天电话室的那位家长，就完全不同，通话时间不足1分钟，竟说是3分钟，收费50元人民币。

同益中的爸爸交谈中获知，益中的哥哥被柬埔寨派到中国上海复旦大学留学，时间五年，已学三年，两年以后他的哥哥就是一位人才了。他的父亲很开朗，问他儿子读完复旦留在中国还是返回柬埔寨，他爽快地答：“只要读完复旦大学，留在祖国也好，回柬埔寨工作也好，到那时看工作需要而定。”

10月10日星期三晴

离开国门到这里来支教将近一个月了，先后共发出家信三封，暨南大学教授带去发一封，雄丰同学带到越南去发一封，另一封是直接邮寄的。这些信寄出后像石沉大海，没有收到家人的来信。昨天又托许会长带一封去金边，请广西省来的一位朋友带回广西，然后再从广西寄出，据说这样做，完全可以收到，大概一个星期时间家人就可妥收。

班长雄丰请假去金边，今天已有四天，尚未返校上课，班里工作暂由一位副班长管，是女的，工作能力差，胆量小，我得整天蹲班才行。雄丰走时说他去首都是想了解一下他的姐姐办理前往美国的护照签证的事，并且亲自送姐姐登机赴美。这样的话，非一个周时间不可。韩雄丰孤身一人在越南，主要靠地租收入生活，跑到柬埔寨来念书，主要精力放在学习英语上，平时不专心学华文，一心想着到美国去和母亲、哥哥等人团聚。他工作能力强，但个性暴躁，易发脾气，劳动也不积极，我只是靠他抓抓班里的纪律而已。

10月11日星期四晴

柬埔寨人饲养的鸡鸭鹅等家禽不用人造饲料而是用粮食菜草，故鸡鸭鹅的肉特别好吃。他们家里养的鸡很像我们海南的野鸡，个子小，尾巴长，最大的一只鸡是两市斤左右，肉香、骨头硬。市场上卖的鸡不管重量，只是论整个，每只用10多元人民币就可买到，比海南的鸡价钱低得多。

养猪也不用人工饲料，猪的个子小，有点像我们海南的野猪，瘦肉很多，味道很香，即使是肥猪肉，也没有油腻的感觉。瘦猪肉每公斤12元人民币。

今天下午，邢益中同学的父亲同理事会的几位理事来看我们，我一时认不出他，后经别的理事介绍我才晓得，猛然想起前两天他给我照相不收款的事来，我深感抱歉，忙向他作解释说明。

10月12日星期五雨

离校门不足200米有一座佛庙，装修并不豪华，但是整洁宽敞。庙厅里对联全是中文书写。正中悬挂着和尚巨幅画像，旁边有几幅祈求天公赐福的对联。据说这个庙是台湾人来建造的。庙里只有一位近30岁的台湾姑娘，她整天领着徒弟跪拜念经。每天早晨五点，姑娘就跪在前面，其他徒弟跟着跪在后面念经。这些徒弟都是青少年，多数是我们学校在校生。今天，我好奇地走到门外往里头张望，看到全部人跪著念经，像是默读什么，一跪就是一个多小时，够虔心，耐心啊！

这位台湾姑娘能说会道，普通话说得准确、流畅，没带闽南音，她看见我后，热情地请我到里面去坐。她说徒弟学习普通话进步得很快，我再往里面认真地看时，发现两旁挂着蒋介石和宋美龄的画像，我赶快远离佛庙。

当然，我也佩服这位台湾姑娘的胆量，她孤身一人，远涉重洋，来到这个边远地区传教。在这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同，更有社会治安问题，她却毫不畏惧，专心地积极地培养信徒，忠诚于自己的职守。

10月14日星期日晴

今天是星期日，听说王潭校长要来，我们在家等候。来柬今已满一个月了，签证手续非办妥不行，我们焦急地等待王校长到来。

王校长上午九时抵达学校，同来的有海南同乡会副会长何荣添等。中餐在学校吃。王校长交代理事会会长要将我的月薪补足110美元，弟弟补足120美元，并且补发八月份工薪。他说集成公学聘请来的教师不给八月份工资，九月份也只发半个月。当然他们不属国家派遣，薪金比我们高出几倍，其出国签证手续所需费用也得自己负责。

这里是热带，一年分为雨季和旱季两大季节，现在是十月份，晚上比较凉爽，白天下一场雨，时间不长，约有一两个小时，雨一停，太阳就冒出头来，毒辣辣的，晒得人们直冒汗，像是海南的春末夏初的季节。

从广西聘来集成公学的两位教师也同王校长一起到来，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这里的气候比首都好得多，适合人们休养。

10月15日星期一晴

现在已是深秋时分，在海南岛上水稻已经扬花抽穗打包，再过一个月就转入水稻金黄弯腰等待收割季节，然而这里此时秧苗正在茁壮成长，田野绿油油的一片，看来春节后才能收割。这个地方水稻一年才种一造，春节过后的五六个月是农闲时期，人人皆在休息，既不种稻，也不去种菜，人们三五成群在一起闲聊或上街游逛。这里粮食足够，不用担心，至于穿的、用的，主要等待政府救济，政府哪里来钱？都得依赖外援，主要依靠法国、美国、日本、英国、澳大利亚、德国以及我们中国的援助。

10月16日星期二晴

今天，我和弟弟一同去理发，找了几个地点，才找到一个比较干净可靠的理发店。这个国家里有艾滋病等传染病，不注意不行。给我们理发的是一位青年人，态度和蔼，理得认真。从交谈过程，我们获知了这里的一种奇怪的现象，就是男理发师不给女士理发；女理发师也不给男士理头发。男女之间在理发问题上界线分得这样的清楚。

在返回学校的路上，我忽然看到这里的火砖跟我们海南的不大相同。火烧红砖每块高10公分，宽10公分，长20公分，中间是空的，砖不重。制作这样的砖既省料又省工，工人在砌墙时十分方便，工作效率会提高。在这比较落后的地方，也有一点先进可取的东西啊！

10月17日星期三晴

半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现在雨过天晴，空气特别新鲜，我想起王潭校长大吹大擂这里的山水风光如何之美，空气、环境如何之宜人，确实的，看那树木花草经雨洗过，实在逗人喜爱。

我们的早餐很单调，几乎天天都是牛奶送饼干。牛奶是瓶装的炼乳，多是泰国运来的，含糖量太多，太甜了。而饼干呢，也都是甜的，我们想买咸饼干，问过好几家店铺，都没有出售，只好买回甜的了。炼乳和饼干都比我们国内便宜得多。在国内每瓶炼乳人民币5元，而这里每瓶只需3元人民币就可以买到。

10月18日星期四阴雨

后半夜下过一场大雨，今天整天阴雨绵绵，天气变冷了，有点像我们海南岛的秋天季节。

雨虽不大，雨脚却很长，没停歇过，路上行人都是光着脑袋，极少见到戴草帽的，打雨伞的就更加少了。

下午第一节课后，我邀两位同学一起上街，我要购买牛奶和卫生纸，这里买卫生紙实不易啊，不像我们国内到处有卖。我穿着皮鞋，撑着雨伞走在路上，路上行人不多，多数人都是骑单车或摩托车疾驰而过。他们的单车的前杆上常坐着两个人，车后尾又站着两三个人；有的摩托车尾载着条大肥猪，猪背上还坐着人；许多单骑摩托车尾都拖带着一个卡，箱子里坐着几十人。他们是用摩托车带卡来拉客的。

在这里，摩托车不办牌照，走在路上没人去查，因此，摩托车载货拉人方面出现了很多惊人的现象，当然，在路上摩托车事故，就特别的多。

10月22日星期一晴

在柬埔寨的乡下，柬人与华人的住房不相同。华人住的是砖瓦房，或者钢筋水泥房屋，很多华人都建造高楼大厦；而柬人则多数是用木板钉成墙壁，上面用铁皮盖顶的半架屋，即“浮脚屋”。这种屋子的底层一般是1米半高，最高不超过2米。这一层是停放单车、摩托车，堆放杂物，或者作为养鸡鸭鹅等家禽和牛马羊猪狗等家禽的地方，也有当作伙房的。这种房屋家家模式都相同，墙壁和屋顶有涂绿色的，也有涂粽（棕）色的，少见涂上红色的。从外表看来，还是比较美观。

所以，光从居住的房屋来看，就可以辨别哪家是当地人，哪家是华人。

不论是华人还是柬人，家家户户都有吊床，有的一家有几张。所谓“吊床”就是这种“床”两头吊挂在比较牢固的大树上或者木桩上。大人、小孩都躺在床里，荡来荡去，挺舒服又凉快。很多人在夜晚就是在这床里睡觉的。

10月24日星期三晴

在我们这所华侨创办的觉群公学里，也有两位教师不会中国话，连一句普通话都不会说，也不懂听。这两位教师一位教柬文，另一位任教英语课。我不懂柬语，幸得学生教我两句简单的： dobèi（回家）和guòbài（吃饭）。我就靠它来应付。英语我多学几句，能说几句常用的口语，稍为容易应付。英语老师下课后爱到我的房间来坐坐，我就用两句生硬的英语同他交谈，说不出时借用手势笑笑表达，我笑他也笑。

上个星期天，我们散步来到了任教柬文的金老师的家里做客，主人十分热情，但语言不通，场面很是尴尬。我首次尝到了语言不相通的苦味。由于这样，每次外出我们都带些学生在身边充当翻译，当然也起到了保镖的作用，有学生在身边外出就感觉大大的放心。

10月29日星期一晴

今天是农历九月十三日，晚上月朗星稀，万里无云。我凝视着异域的月亮，觉得这里的月亮不如中国的亮，不比中国的大。虽然未到三五之夜，不是满月，但我估计满月的晚上月也将比中国的小。

明天是一年一度的送水节，照例要放假3天。今晚附近佛庙里的喇叭响个不停，和尚念经声此起彼伏，看来又要闹到深夜，失眠是无疑的了。

离开国门已有一个多月，我很想尽快适应这个到处是佛庙，遍地是身着黄袍的和尚的环境，将和尚念经声化为催眠曲，但实际难以做到，未知何日才能适应？

11月4日星期日晴

我们觉群公学的后面有一座很大的佛庙，八九层楼那么高，装饰极其富丽堂皇，庄严美观，外表以黄色为主，掺杂着红绿各色。它的建筑十分特别，顶的中间是尖塔，高高耸立。塔顶、屋檐、廊柱，到四周墙壁都是蛇的浮雕，整座庙计有一百多条蛇，走近一看，只只蛇张牙舞爪，好不吓人！究竟蛇象征着什么，我不得而知，也没有问过当地群众。每次上街，倘若图其路近，不走大路，就得从庙的旁边经过。每每经过佛庙，我都注视着这些精美的雕作，同时也注意观察庙里和尚的生活状况。

11月5日星期一雨

每天课余时间我都要到学校办公室去阅读《柬华日报》《国际要闻》等报纸。这里的报纸正面的反面的，好的坏的情况都如实地报道，而多数是国内最近发生的事情，诸如常见凶杀、谋财害命、误会伤害等人命案件。柬埔寨国内人民生活贫穷，几乎家家户户都藏有手枪，而政府对于治安方面又管理不力，因此人命案件到处都有发生，时时都有出现，报纸都如实地报道这些并且登有死者的照片，看后令人毛骨悚然。

11月10日星期六晴

许振光会长从金边回来，他说集成公学校长王潭刚买来一辆小汽车自己开上街。在毛泽东大道上撞到了法国大使馆的小车，两部小车都被撞坏，王校长既给法大使馆赔款，自己又受了重伤，住进了首都中法合资开办的医院里。

柬埔寨的交通秩序实在太乱，车辆管理不严，开车不需什么牌照，谁都可以驾驶，摩托车是这样，小汽车也是这样。走在路上常见到有的小汽车只有四个座位，却坐着七八个人，挤得紧紧的，也无人过问。又看见许多摩托车的后尾拖着一个长长的车厢，车厢里坐着或站着30—40人的怪现象。几天前，就有一辆这样的摩托车的后尾车厢脱出翻倒在路旁，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交通事故。

11月12日星期一晴

下午起床，我忽然听到床边“嘟嘟”的叫声，往床底面一看，“哎呀”有一条蛇趴在我的床上，我立刻叫来弟弟一起打蛇。我和弟弟每人手持长木棍，我们打这边，蛇又跑到那边去，像跟我们捉迷藏似的。我们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蛇打死。这蛇有四只脚，类似山马，身上没有花斑点，呈灰褐色，像四脚蛇，有三两重左右。

后来，班长韩雄丰和几个同学来了，他们看到后都说，这种蛇不是毒蛇，它常常和人们共处，它不咬人，专吃蚊子，是有益的动物，不该将它打死。

11月16日星期五晴

经过反复考虑之后，我们最后物色了班长韩雄丰同学陪我到金边去购买回国的飞机票。路上，他多次嘱我，遇上宪兵警察时，不要开口说话，由他去应付，他把我说成是他的父亲，警察宪兵就会放过。我和雄丰同学首先到达中法合资开办的首都金边校大的医院去探望正在住院治病的王潭校长。这是一家新建的大医院，门诊、病房装饰豪华，设备先进，医护人员服务周到，态度友好，说话彬彬有礼，多数人都能说中国话。我購买了几瓶鲜牛奶带上三楼病房见到了王校长。慰问过后，提出回国之事，王校长千方百计婉言挽留我们在柬继续支教，我的态度坚决，说非回不行，最后问及护照，他说放在集成公学总务主任的办公桌抽屉里。我们立即告辞王校长赶往集成公学，先找华人校长，请他带去找总务主任，将出国护照取出。拿到护照十分高兴，此时已是下午3点，再赶车去购买飞机票。雄丰驾车载着我一连跑了好几条大街，好容易才找到了南方航空公司售票处。服务员是三位长得标致的小姐，普通话说得流利又准确，我以为她们是中国北方的姑娘，她们笑着答是地道的柬埔寨人。每张机票300美元，付款时有一张面额百元的美元稍旧一点，她们很客气地说，这张旧的美元，售机票处不能收，对不起，请到旁边大商场去买些东西换出来，那里可以使用。我立刻到隔壁商场去买了一条毛巾，换掉最旧的美元，转回售票处购买好了飞机票，我的心才放了下来。看看手表，已是下午5时，无法回到学校去，我身上又没带手机，打电话回学校不方便，雄丰提议到他表姐家去过夜，我只好跟他走了。他的表姐在一家大公司里当会计，月薪275美元，丈夫经营汽车生意，赚大钱，他们租住一个小套间，月租60美元，家庭生活比较富裕。晚餐他们做了好的饭菜款待我们。

（本文图片摄影者：张廷驹）

资料写作者：陈汉棠，退休教师。以上资料由作者本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