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视频群雄逐鹿,电视江山谁主沉浮?
2017-12-13任陇婵
任陇婵
大视频群雄逐鹿,电视江山谁主沉浮?
任陇婵
随着以数字化、互联网为代表的新一轮信息传媒技术革命的勃兴,信息通信传媒一体化的新时代到来,原来电视业凭借其独有的可视性传播技术和集成性优势所构筑的辽阔的传统电视业务版图,呈现出群雄并起、竞相逐鹿的景观,经过一番浪淘水洗,形成了传统电视、电信、互联网鼎足而立又相互交集融合的格局。但不能不承认,这是多方力量博弈之后达成的短暂平衡,从未来发展趋势看,传统电视的业务范围、主体、市场呈进一步融合的“大一统”态势,国家政策层面也从传输领域的三网融合到全业务、全方位的媒体融合,拟从传播方式、业务形态、资本结构及产业链等方面重构现代信息传播体系。因此,非常有必要从学理与实践两个维度,对传统电视业改革发展的路径、得失进行一番梳理,并对其未来在信息通讯传媒一体化新格局中的位置、作用及前途进行一番“瞻前顾后”的审视与思考。
一、电视的初始义探寻:电视机与电视台意涵的变迁
电视伴随着现代电子影像技术的发展应运而生,电视业是所有电视核心业务、外围业务及相关业务的集成。电视业的全部概念中,最重要的莫过于“电视机”与“电视台”。电视机是用来收看电视节目的终端设备,电视台则是制作播出电视节目的机构主体,此二者可谓构成电视行业最不能缺少的要件。电视台与电视机实际上代表了电视业的两大业务领域:以电视节目的生产、播出为主的主营业务;各种电视设备设施产品的生产、服务提供等配套相关业务。随着电视业飞速发展和电视体制机制改革的推进,“电视台”与“电视机”这俩特定概念的内涵、外延及其内在逻辑关系也在发生变化,谁是电视业之母?溯游探究之,常会陷入“机”生“台”或“台”生“机”的悖论式迷局。
1、电视机:由“一体”到“分体”
电视机是“电视信号接收机”的通称,是接收电视广播的装置,被公认为20世纪最伟大的发明。1925年,英国的电子工程师约翰·贝尔德发明了第一台电视机,1928年,他又研究出第一台彩色电视机,因而被称为“电视之父”,不过贝尔德发明的电视机是用机械扫描方法传输电视图像,只是电视机的雏形,而真正现代意义上的电视机则是美国科学家费罗·法恩斯沃斯发明的采用最新电子技术传送图像的电视机,并于1937年成为电视的所有主要专利持有者。1954年,美国得克萨期仪器公司(RCA)研制出第一台采用NTSC制式的全晶体管电视机。
最初的电视机是一体机,不仅有室内、室外天线,机身里还有一个高频头(turner),能够解调电视台通过地面无线电视广播、卫星广播或有线电视广播传送的节目。随着电子科技不断进步,电视机也不断升级换代,从黑白到彩色、从模拟到数字、从球面到平面、从“大屁股”到平板、从荧光屏到液晶屏……特别是有线网络作为主要传输方式和数字电视兴起后,电视机由“一体式”变为“分体式”,成了“电视屏+机顶盒”。所谓的机顶盒,全称是数字视频变换盒(STB),是一个连接电视机与外部信号源的设备,只有通过机顶盒才能观看数字电视节目。
理论上讲,机顶盒大大拓展了电视机和有线网络的功能,可以接收来自有线电缆、卫星天线、宽带网络以及地面广播的信号,还可以通过网络进行交互式娱乐、教育和商业化活动,而实际上却把原来电视机自带的全部功能给“阉割”了,甚至对整个电视业及相关产业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一是从电视机制造产业“拆分”出了机顶盒产业,在有线电视业内引发了“盒子大战”,全国大大小小的机顶盒厂家有数十家,一千多个有线网络公司有一百多个CA(条件接收)和技术标准,彼此不通用、不适配,不仅为有线电视网络整合添堵,也导致了机顶盒厂家恶性竞争频繁,扰乱了市场秩序。二是电视机自带的AV、HDMI、USB接口和RJ45等端口,使有线电视信号从电视机的唯一信源变成了众多信源之一,为电信、互联网的“入侵”提供了入口和平台,电信、联通、移动宽带免费送出巨量的IPTV盒子或OTT盒子,直接导致了有线电视缴费用户从2.6亿急剧减少到1.6亿。三是被去掉了原有各种功能的电视机实际上变成了一个显示器,使电视机作为专业设备的门坎大为降低,PC机、手机、分众媒介终端等带显示屏的设备都变成了电视机,前几年还出现过手持电视(CMMB),很快就被智能手机给淘汰了,如今具有高度兼容性集成性的智能手机功能已经非常强大,它几乎将传统电视和网络视频业完全“吞噬”掉了。原来预想中的几乎无所不能的下一代有线电视网(NGB)的各种新功能新业务都已被PC机、智能手机提前实现了,同时也将更多的“沙发土豆”(最忠诚的电视观众)变成了“拇指一族”。
不论从历时性维度还是从其历史渊源及逻辑方面来看,都是先有电视机,然后才有电视台以及电视行业。如果说电视机是电视业之母,那么电视机的变化对电视业产生的影响也是颠覆性的。电视机由“一体式”变为“分体式”,从电视信号接收、处理、转换的终端种下了原来一体化的电视家族“闹分家”的种子,将整个电视产业链“拆分”成一截一截的,变成“身份”(属性、功能)完全不同的主体,也几乎无法控制地导致电视节目制作、播出、传输等多种资源极其分散,为业内的行政管理带来了极大的难度,也是这么多年来电视业内各种资源整合重组难以推进的主因。更主要的是,电视机越来越不再是一个独立的设备工具,而是作为一种功能或元素被许多其它设备工具兼容掉,或成为许多设备工具的可视性标配。随着未来可穿戴设备普及,电视屏将会无所不在、随处可见,这实际上等于消灭了传统电视机。
2、电视台:由“主体”变“成员”
1930年,约翰·贝尔德开始用他的机械扫描电视系统进行有声电视节目试播,算是电视台的雏形。世界上第一个电视台则是英国广播公司BBC,于1936年11月2日最先正式播出电视节目。二战后电视台在欧美普及,1946年6月,BBC第一次播送彩色电视节目,自此人类进入电视时代。中国第一家电视台是北京电视台(1978年5月1日正式改为中央电视台),1958年9月2日正式播出,中国电视业自此诞生,当时也是集声音、影像、画面、文字等多种介质和传播方式于一体的新媒体。
关于电视台的定义,百度百科的表述——“通过无线电信号、卫星信号、有线网络或互联网播放电视节目的媒体机构,是制作电视节目并通过电视或网络播放的媒体机构”。这极其稀松粗陋、似乎远未上升到学理层面的定义至少传达出3个基本信息:一是电视台是建立在一定的传输方式基础之上的,或者说最初的电视台曾经是包括传输方式的;二是电视台是制作节目的;三是电视台是一个播出平台。
中国的电视台原来是节目制作、播出、传输、服务完全一体化的一套业务链系统,后来随着电视业务的快速发展特别是电视的产业功能凸显以及体制机制改革的深化,电视台也逐渐被“拆分”开来。以省级台为例——台网分离改革,将有线电视传输网从电视台分离出去变成了企业;局台分离改革,将依然是事业属性的无线传输划归了局里;制播分离改革,将电视台除新闻节目之外的可经营性节目制作力量剥离到社会上去;第一轮集团化改革,将电视台纳入了事业集团的框架中,实际上使电视台失去了主体性,变成了集团内的一个单位或组成部分;第二轮集团化改革,电台与电视台合并为广播电视台,形成了台控企(事业控股产业)、台与集团“一体两面”的格局中,虽然突出了广播电视的主体性,但此时的电视台已不是独立的电视台,而是变成了一个单纯的播出机构。
以上从设备工具和主体机构这两个微观视域,对20多年来中国电视业的改革发展进行了观察,从中不难窥见近年来中国视业的改革与发展路径似乎自带某种“反噬机制”,这种“反噬机制”从根本上说源于信息传媒科技不断升级换代与电视市场化改革政策的交互作用。辩证地看,与其说它是电视业高速发展的某种“副作用”及“负面遗产”,倒不如说是电视业敢于自我否定、自我扬弃的一种机制,使其能够适应技术、市场环境变化,在关键节点上进行业务、产业和资源等结构调整及管理体制创新,进而打破传统电视业的发展定势及固化格局,使其以全新面貌融入大视频之列获得涅槃重生。
二、传统电视业的“加法式发展”与“减法式改革”
统观中国电视业的发展史,也是一部改革史。一方面,电视业持续多年的高速发展为电视功能、业务及管理体制、运营机制、行业结构等改革的启动创造了条件、奠定了基础,每次阶段性发展所遭遇的瓶颈以及不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为改革源源不绝地提供新课题新挑战;另一方面,以行政力量为主导的电视体制、机制、结构等方面的改革作为重要的“引擎”,为中国电视的繁荣发展提供了最直接有效的动力支持。总体来说,发展与改革二者之间呈一种互动互促互补的“正相关”关系,但也存在某种相互抵牾的“反作用力”及“负面效应”。这主要是因为信息传媒科技更新换代速度以及在应用市场中的转化速度太快了,以解决电视业发展中不断出现的不均衡不充分问题为主的改革措施,几乎永远滞后于传媒技术、业务、产业发展及市场变化的速度。
1、“加法式”发展:由“规模”到“范围”
所谓的“加法式”发展,是指中国电视业从功能属性、业务类别、经营创收、资产总量、产业版图等多方面由一到多、持续获得高增长的过程及状况。统观20多年来中国电视业的发展史,可以说是一部在整体事业体制下产业功能被唤醒并逐渐成熟、发展的历史。党的十六大明确了包括电视业在内的文化领域的产业属性,同时电视业也搭乘宏观经济面持续向好和实体经济飞速发展的便车而走过了黄金十年,但其产业发展并不均衡、良性和可持续,虽然内容与广告产业增长远高于GDP增幅,其它方面均差强人意,特别是另一大核心电视资源——有线电视网络产业发展缓慢。近年来,随着我国经济社会全面步入互联网时代,电视业在科技、市场、政策多重力量驱动下,逐渐突破了体制、行业的界限,产业发展呈现出由规模经济转为范围经济的趋向。
互联网和新媒体崛起之前,电视事业产业的发展思路及增长方式主要是规模经济方式,资源整合以传统业务和平台扩张为主。一些“先富起来”的省级“巨头”曾跃跃欲试,试图在行业内以兼并、合作等方式整合弱势省、市台的播出、传输资源。早在10多年前,某些“砖家”曾乐观预言国内电视业将会全面洗牌,但时至今日,电视业仍是“四级办”的一片分邦裂土,播出等核心资源从不允许外资和民资进入,行业内的跨地域、跨媒体整合也行不通,茕茕几例跨省整合频道资源的尝试均以失败告终,个别省份甚至连有线电视全省一张网的目标都未实现。
互联网和新媒体崛起之后,特别是移动互联网时代多渠道、多平台、多终端的传播格局中,信息传媒业的行业界限被打破,电视媒体与基于互联网的各种新媒体渐趋融合,电视业发展的思路及举措也突破了业内资源和传统业务范畴而向互联网领域拓展,同时,互联网企业和其它社会资本也在向电视业内一切可经营性领域进军。2014年以来,在国家政策支持下,影视、新媒体板块成为并购的热点,不外乎两类:一类是电视传媒并购业外机构及业务,如SMG旗下百视通收购风行网,第一财经牵手阿里巴巴进军商业与金融数据业务,湖南电广传媒与狮门影业签订了总投资达93.6亿元的合作协议;另一类是电视传媒的产业主体及业务被业外机构并购,如BAT通过一系列大手笔的并购和合作行为向影视领域拓展。这些并购案的主流是电视产业链上下游与新媒体领域的并购,并购方主要是为了实现某种协同效应。对于业内并购方(主要是一线“巨头”)来说,并购后的协同效应很难体现在规模经济和流程、业务、结构的优化重组上,更多地是范围经济上的考虑,即通过整合不同的平台和细分产业使同一个要素应用在多个领域获得收益;对于行业之外的并购方来说,其主体成分比较复杂,除了A股上市公司、BAT等互联网巨头,养猪、做乳制品、开餐馆、汽车零件、煤炭、五金、烟花等形形色色的企业摇身一变都成了影视公司。如:2014年A股市场共有44桩并购重组涉及影视资产,他们之所以涉足影视内容产业,有的是产业转型的需求,有的为了延伸平台和渠道,还有的则为了“拼盘子”、在资本市场营造概念、获得高估值进而实现资本套利,故有人斥之为“伪产业整合”。
目前这一波影视产业并购合作潮已渐趋平息,应该说对电视产业未来发展影响很深远,不仅从资本、产权、业态等方面为传统电视剧媒体注入了新基因,同时也在修改着传统“电视产业”的概念内涵及边界。但也应看到,几家省级“巨头”的范围经济式扩张还停留在“量变”阶段,他们的靓丽不能代表整个电视产业的全貌,对整个电视行业的作用也比较有限,而且,他们在主体禀赋、资本结构和业务、产业格局等方面已越来越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电视媒体,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大量三四线省台和市、县台仍为“沉默的多数”,在各自的一亩三分地上似乎正慢慢演变为整个行业的沉没成本,最终能够存活下来的将成为传统电视的“活标本”。
2、“减法式”改革:从“播出机构化”到“互联网化”
所谓“减法式”改革,是指电视业的改革是将电视的产业功能及业务从事业体制内不断分离出去,而且是成熟一个分离就出去一个,最后的结果就是将始终坚持事业体制的电视台变成了一个单纯的播出机构。各项改革政策的效果体现,其“正效应”与“副作用”的反差很强烈,仿佛一个矛盾统一体。如:以新闻宣传、公共服务为主的事业本体上派生出来的经营性产业在事业产业整体混营中各自的功能定位、目标诉求存在冲突;电视业的一些市场化改革举措在推动其飞速发展的同时又“反噬”其具有产业属性的经营性内容、有线网络传输等主营业务;针对电视剧、综艺节目的一系列“限令”和播出调控政策在纠正内容产业发展中的问题时又加剧了大量品牌内容向网络视频业的流失;在突出电视的主体性的同时又在使其主体特征更深地湮灭于大视频行业和综合性传媒集团构架;发展直播卫星传输、IPTV、OTT盒子等有关政策实际上都抄了有线电视用户的后路等等。
统观新世纪以来电视业的改革历程,2014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标志性节点,该年中国电视广告产业增长-0.27%,是继2010年中国电视广告增长率达到历史高点17.87%之后开始走下坡路中首见负增长。2014年8月,中央出台了《关于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意味着从政策层面对互联网新媒体的媒体功能及其“身份”的确认,因此大约可以2014年为节点,将前期电视改革划分为两个阶段:一是“播出机构化”阶段(2000年至2014年)。该阶段的改革政策主要是台网分离改革、事业集团化改革、大总台制改革(电台电视台合并)、局台分离改革以及先后两轮制播分离改革,从客观效果上直接导致了各级电视台的“播出机构化”。特别是2009年全行业推进的制播分离改革,一方面将各级电视台的经营性节目制作力量及资源剥离出来直接推向了市场,使电视台失去了内容立台的优势;一方面使电视台迎合总局强调的对播出资源绝对掌控的政策,在频道运营中利用电视频道是唯一的视频内容播出平台这一垄断优势,占据产业链上端,将整个电视内容产业的绝大多数收益通过广告的方式留在电视台,进而是电视台背离了“内容为王”而崇尚“平台(播出)为王”或“渠道(中间商、营销)为王”或“终端为王”,并渐趋于“空壳化”。
二是“互联网化”阶段(从2014年至今)。2014年之前,各级电视台顺应互联网应用技术普及的大势喊出了“占领新阵地”的口号,均以在传统业务框架的“母板”上嫁接各种互联网技术及应用工具(如微博、微信、客户端)或另建新媒体平台(开办官网、网络电视台)的方式,进行与互联网新媒体互动、交流及融合的探索,但基本上是站在传统电视角度、以我为中心地把互联网新媒体当作延伸传统媒体价值链的平台、渠道及手段,甚至把互联网新媒体当作电视的副业及附庸。2014年之后,包括电视业在内的一些传统主流媒体在国家有关政策激励下,汲取以往媒体融合实践的经验,在更深层次上进行媒体融合的探索,实际上是在向“互联网化”或“新媒体化”转型,并提供了一些创新性理念和范本。其中最为引人瞩目的是“融媒体”概念(风行网首提)和“融媒体战略”(《光明日报》率先实施),较以往的媒体融合有所突破的是,着力于“融”的操作,努力消除传统媒体(台、报)与新媒体(网)之间的“鸿沟”,并摸索出“台网融合”和“报网融合”的新模式,如:目前一些电视台着力打造的“融媒体中心”(中央厨房),实际上是要“颠覆”传统媒体的新闻生产方式,并将由此带来传统媒体内部管理体制、组织架构、治理结构的脱胎换骨式变化。又如:湖南台旗下的芒果TV已明确要“去湖南卫视”,大有接棒湖南卫视而成为“传媒湘军”新的引领者之势,或最起码也要成为与湖南卫视并驾齐驱的“传媒湘军”双子座之一。
不论“播出机构化”还是“互联网化”,都在失去电视最本质的东西。电视的互联网化转型当然不是变成互联网,而是在互联网的底层构架和操作系统中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并确定新的生产方式和发展模式,未来电视改革的难点及创新点在于:媒体融合新政下电视媒体的互联网化转型如何保持电视的特质及主体性?如何有效地保持电视在新技术支持下媒介形态、传播方式等方面的差异性和基于长期社会共性需求而形成的独特禀赋?如何保持电视的客厅式消费体验的独有价值?如何发挥电视级内容的优势、品牌优势和现任体制内第一主流媒体的地位而维系其核心竞争力?如何通过互联网化丰富电视的表现形式、延伸电视产业价值链和扩大电视产业规模?视业在通过与互联网新媒体融合谋求转型中,或主动或被动地放开传统业务和用户市场,给互联网、电信及其它经济领域带来了机遇,移动、电信和互联网企业从各自业务领域以为用户提供多元、个性化服务为切入点,利用自身的技术、资金、市场优势“侵入”传统电视产业及相关业务领地,原为电视业所独有的视频服务业务市场遂形成了电信、移动、互联网企业竞相“逐鹿”的局面;同时,国家高层从国家战略的高度相继出台的三网融合、媒体融合等政策,推动广电、电信、互联网进行全方位、全业务、全媒体融合,正在形成全新的信息通信传媒一体化的新格局新体系。
三、融媒体时代电视业的“三国演义”与“大一统”
当下的融媒体和信息通信传媒一体化时代,陷入困境中的传统电
1、传统电视业务及市场的“三国杀”
数字技术兴起和互联网产生之前,电视是唯一的可视性媒体,电视台是唯一的视频产品生产和播出单位。数字技术的普及对摄像机、胶片、影像资料编辑设备工具等生产行业的影响是颠覆性的,并迅速拉低了传统视频服务业的门坎。而通信传媒一体化的迅猛发展,为电信、移动、互联网企业及其它领域的企业或个人进入原为电视业所独有的视频服务业创造了条件。虽然国家广电总局明令规定电视台及其传输设施是国家专属资源,各级电视台是党和人民的宣传喉舌及公共服务主体,不允许完全市场化,更不允许外资和社会资本进入,但仍然没能阻止电信、移动、互联网企业及其它领域的企业以各种方式进入传统电视的业务和市场领地,这主要来自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互联网和现代通信、传媒技术革命来势凶猛,率先从技术、业务(特别是增值业务)、终端等方面加快了信息通信传媒一体化的进程;二是电视业内的“减法式”改革政策为电信、移动、互联网企业及其它领域企业的进入留下了诸多“入口”并创造了太多机遇。
互联网兴起对电视业的冲击几乎是颠覆性的,因为它是系统性、整体性的革命,已成为整个社会生活的底层架构和操作系统,不仅改变了传统的信息媒介传播方式,打破了原有信息通信媒介行业界限和媒介传播格局,还深刻改变了传统的社会生产方式和人们的生活方式,未来的社会各领域都是“互联网+”的标配模式,因此,互联网不论技术、功能还是包容性、吸纳能力都比电视、电信要强大的多,互联网是一个比电视、电信大的多的多的概念,如今正是基于互联网庞大的底座之上,整个传媒、通讯产业的要素、产品、受众、市场及产业链渐趋一体化,使传统的传媒产业、电信产业和IT产业融合而成综合性的信息传媒服务业。
从传统电视业的角度看,互联网业对传统电视视频业务及市场的冲击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各大门户网站和大量的“两微一端”(微博、微信、客户端)新媒体、自媒体一直在跟电视新闻人抢饭吃,实际上早已突破了视频新闻的禁地;二是各大视频网站已成为电视台特别是各大卫视强劲的竞争对手,如今网综、网剧、网大等视频内容不论生产量、播出量还是关注、话题、互动的热度都超过了电视,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电视已丧失了视频内容播出的“主场”地位。
电信固网和移动网主要是利用其宽带、与电视相近的功能、用户、终端等优势进入电视的有线传输领域,主要是通过与体制内电视机构合作的方式,如CMMB、IPTV、OTT等,主要抢夺的是有线电视用户,也有在传统电视业务领地之外开辟的“蓝海”,如分众电视、车载电视等。
由此可见,就传统的电视业务及市场而言,早已不是电视业独有的地盘,而是形成了被电视、电信、互联网三家分食的局面,具体说是电视台、有线电视网络企业,网络视频、各种互联网应用APP等互联网企业和移动、电信企业“三足鼎立”。其中,电信、互联网靠技术、市场的力量步步紧逼,而电视主要依靠的是体制、行政的力量才得以维持住“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局面。尽管目前电视业仍在走下坡路,但是电视不会死,正如电视媒体曾是上一轮传播技术创新的集大成者,当年曾取代报纸、广播坐上传媒业的头把交椅,却未能消灭报纸、广播一样,互联网新媒体也绝不可能完全取代传统媒体。
2、信息传媒行业及市场的“大一统”
如今的中国电视业可谓“国破山河在”,其实,中国电视业从未有过“大一统”的局面,从发展初期“四级办”的梯次分割格局,高速发展时期业务链、产业链不断被拆分的“碎片化”,到在互联网新媒体冲击下规模、体量的全面“缩水”。当下在移动互联网和智能技术飞速发展的形势下,仍在走下坡路的传统电视业通过与互联网新媒体融合谋求转型发展是一种必然抉择。一班传统电视人也在苦苦求索,志在恢复电视“帝国”,使其整衰起弊、重振旗鼓、再铸辉煌,但似乎又是勉为其难、力有不逮,目前业内有几种思路或途径值得注意。
传媒集团能否收拾“碎片化”残局?近年来电视业内掀起了一轮新的集团化改革,很多有一定规模的省市级广播电视台将内容制作、新媒体业务、有线网络等所有具有产业属性的可经营性部分归入传媒集团,作为台属、台控、台管的全资或控股企业,与广播电视台一套机构、两块牌子,实行一体化运作。传媒集团下设的若干个公司,资本结构非常复杂,均独立经营、以利润为最主要考核指标。此番“集团”与前一轮“事业集团”的不同之处在于:一是被明确为企业属性,也基本上是现代企业制度的架构;二是具有一定的虚拟性,“集团”是广播电视台的产业属性和经济功能的“外壳”,也是广播电视台面向市场的另一张面孔,与台之间实为一种“唱双簧”的关系,往往不会做的“过实”(即完全的实体),而是适度保持一定的虚拟性、模糊性,便于由台来控制;三是具有一定的附属性,在“台的利益最大化”的原则下,人财物方面的核心资源都为台绝对掌控,充分体现管人管事管导向管资产的主旨。
从实际运营效果来看,这种“一体两面”的模式已很成熟,能够使台与集团在整体利益、目标方面一致化,在用人、财务、管理方面横向打通,事业与企业相互倚重、互为“犄角”、形成默契,已成为现行广电体制下的一种较为切实可行的运营模式,为高层和各省(市)宣传部门所认可。但不可否认,这种事业产业“一体两面”是现行国情、体制下的一种变通办法,本来就有些拧巴。同时,每一个传媒集团也只是某一级广播电视台的横向资源、机构整合,仍然是各自为战,而且将电视台作为一个实体被纳入集团中,虽然仍是千亿集团构架中的“权重单位”,但在集团业务结构、资本结构、收入结构中所占的份额已不算太大,同时,电视业务本身也被从技术、手段、业态上植入了不少互联网基因,这意味着真正“纯粹”的电视已不存在。
融媒体能否重塑电视往昔的辉煌?各级电视台正在全力打造的融媒体中心(“中央厨房”),是在互联网技术及新平台框架下,整合内容生产、信息集成、信息推送、大数据运用开发等多个价值创造主体的全媒体平台。从主体属性来看,有的被定位为自收自支事业单位,大多数则被定位为企业;从投资结构来看,融媒体平台建设投资主要来自于财政,也有多家关联主体共同投资,资本结构呈多元化态势,其内外部主体交叉持股也是刻意为之,主要为了协调其内部各种业务、市场主体的利益、权益及关联关系;从经营情况来看,这些媒体云平台、融媒体客户端的基础设施及业务流程架构刚刚搭建起来,盈利模式上还不太清晰,处于探索起步阶段,大多还处于3-5年扶持期。
目前最突出的问题是融媒体运作与电视台内部的管理体制、组织架构及传统电视新闻生产方式相抵牾,进而消解掉了“中央厨房”的功能,主要受到3个方面的制约:一是主体的权限及能力受制于广播电视台内的科层制结构,“中央厨房”在台里不过是个新媒体部门,学名唤作“融媒体中心”,行政级别比总编室、新闻中心还要“矮半格”,不具备整合全台新闻采编资源的条件和能力。二是其技术平台的算法和大数据支持受制于现有的用户规模,陷入了通过人工方式难以达成而求助于大数据技术又不具备基本条件的困局。三是运营上受制于传统媒体的思维和行为定式,不少“中央厨房”都是一拨传统媒体人在玩,没有一流“主厨”及其团队的“中央厨房”更是有其形而无其实,编办给的编制指标对于在野的顶级“大厨”并无吸引力,最后只不过是解决了一些大学生或子弟的就业而已。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融媒体不仅救不了电视,还会彻底颠覆传统电视新闻生产方式,使其在融入融媒体中失去传统电视的主体性及其特征。
智能电视一体机能否在终端致胜?有人说智能电视一体机是未来电视机的拯救者,大约是受到了智能手机的启发,智能手机的功能已强大到几乎能够兼容和集成一切的地步,它不仅仅兼容了通讯工具、媒体工具,还通过各种互联网应用工具(APP)将银行、支付工具、商店、教育培训机构、办公软件等一切设施都搬到了小小的智能手机上。
消费场景无疑是对个人的信息媒介消费用户身份的清理与优化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未来我们身上能够保留下来的信息媒介消费用户大约只有“固定场景用户”与“移动场景用户”。电视用户无疑属于前者,目前尚没有一个可靠的全功能终端设备能够实现电视、电信、互联网各种业务的兼容;而后者已通过一部智能手机的终端便实现了通讯、电视业务和各种互联网应用业务的兼容。随着5G时代来临,智能手机几乎可以无所不能,不仅是各行业业务、各种信息媒介应用工具、机构的集成平台,也是个人自我管理、身份识别的重要工具,实际上已成为每个人身体之外不可或缺的“外置器官”。如今人们已能够拿着一部手机走天下,倘若让他们扛着一台电视机走天下,恐怕总有些不太方便吧。因此,在笔者看来,所谓的智能电视一体机不过是一台超大的智能手机,而且是只能挂在客厅里不易移动的智能手机,既拯救不了传统电视机业也拯救不了有线电视网。
(作者系山西省广电协会副秘书长)
责任编辑 朱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