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苗族传统武术养生文化探讨*

张忠杰，刘存忠

(1.贵州民族学与人类学高等研究，贵州 贵阳 550018；2. 贵州师范学院体育学院，贵州 贵阳 550018 3.广州体育学院武术系，广东 广州 510500)

“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苗族传统武术养生文化探讨*

张忠杰1,2，刘存忠3

(1.贵州民族学与人类学高等研究，贵州 贵阳 550018；2. 贵州师范学院体育学院，贵州 贵阳 550018 3.广州体育学院武术系，广东 广州 510500)

通过详实的田野调查，结合当前学界对传统体育养生机理的认知，从生理、心理两个层面分析中国苗族传统体育养生文化，结果认为：苗族传统体育养生与其它体育养生相比，既有相通之处，又有独特之处。苗族传统体育养生在强身健体方面有其特殊的人类学解释，而在心理层面也有独特的人文环境。期望通过研究增进苗族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为“一带一路”战略下中国文化“走出去”进而增强中国传统文化的竞争力提供参考。

养生；机理；传统体育；苗族

在“一带一路”战略下，中国传统文化面临着机遇与挑战。在西方学界，太极拳成为中国传统体育养生的代名词，这与中国是多民族国家、由多民族传统体育养生组成的养生体系的事实不相符。而近年来，随着对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重新发现和建构实践，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养生对西方世界中关于中国传统体育养生的单一化、同质化论述提出了挑战。而在众多少数民族传统体育中，苗族传统体育丰富多彩，形式多样，有舞龙、舞狮、武术、秋千、上刀梯、抱腰、抵杠等项目，其养生实践和体育价值观也是构建社会整体和谐观的重要内容。然则，国内学界对体育养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汉族部分，较少涉及少数民族体育养生研究。且苗族传统体育养生亦鲜为人知。因此，基于详实的田野调查，对苗族传统体育养生文化进行探讨，不仅可弥

补当前体育养生研究中的不足，而且对于增强民族文化自信和全球化时代下中国文化的竞争力，并服务于“一带一路”和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 苗族传统体育养生分类

养生最早出现在《庄子》“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中[1]。古人认为只有遵循自然和社会规律，才会长寿，是一种古老的养生观。进入当代，学界开始对传统体育养生进行分类，其中，王敬浩、周爱光将运动养生分为肢体活动类、肢体导引类、意念引导类以及静法类四类[2]。然而，在杜国友、高河永看来，传统体育养生可分为导引、武术、气功、休闲娱乐四大类[3]。与此同时，学界对传统体育养生机理也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具有代表性的学者有刘志奇和黄文英[4]、李卫民[5]等。然而，任何体育项目的养生文化都要结合养生的效果——健康来谈，世界卫生组织1978年将健康定义为“不仅指一个人没有疾病或虚弱现象，而是指一个人生理上、心理上和社会适应上的完好状态[6]”因此，本文依据世界卫生组织对健康的定义，结合学界对养生机理的认知，将分生理养生和心理养生两大类分析苗族传统体育的养生文化。

2 苗族传统体育养生的生理实践

在现代汉语词典中，生理被解释为“机体的生命活动和体内各器官的机能。”而学界对生理也有多种理解。具有代表性的学者有范振英[7]和王瑞元[8]。苗族传统体育养生在生理上表现为身体器官组织生理生化功能的增强及组织器官之间的协调。因此，本文在学界对生理养生机理认知的基础上，基于苗族武术中的调息及苗族传统体育本身就具有的医疗和体育属性，将从强身、调息和驱病三方面分析苗族传统体育养生的生理实践。

2.1 强身

苗族传统体育项目众多(表1)，注重对人体的整体调养，但其首要功能是强身。因此，苗族传统体育的各类项目，首先具有强身功效，从身体层面增强机体生理机能水平。

表1 苗族传统体育项目

苗族传统体育的健身效果也得到了国内部分学者的肯定，如唐柏旭通过实验得出结果，认为：大学生在苗族鼓舞运动后身体血糖和血乳酸、心肺功能等均得到了显著提高[9]不仅如此，苗鼓舞对农村中老年妇女的体质健康影响差异最为显著，体重、腹部皮皱厚度等明显减少，肺活量、坐位体前屈、闭眼单足直立等明显增强。[10]苗族鼓舞对苗区群众从“养形”上增强体质、提高身体机能、改善机体生理生化指标，且不同项目对人的体质影响不存在显著性差异，从“形”上改善人体生理机能。此外，苗族传统体育项目芦笙舞、赛马、荡秋千、打陀螺、打花棍等运动强度适中，不会产生疲劳和损伤，是一种健康养生的体育，这与西方竞技体育因过于追求运动成绩而产生运动损伤甚至使用兴奋剂等违背人体健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2.2 调息

不仅如此，苗族武术还具有调息的作用，因为呼吸质量与健康长寿休戚相关，调息乃养生之本。[12]养生调息能够增强人体生物电流，增加身体能量贮备，进而使身体机能得到增强。以苗族武术为例，苗族武术十分注重内功的操练。课题组深入云贵湘等广大苗区，观摩苗拳师演练时发现：苗拳师在表演之前要先做吸气提掌动作，然后慢慢呼气，两掌也缓慢放下。据云南马关县木场镇的田贵华师傅讲述：

“我们苗族在练功前先要运气，这样一来，一是可以增强力量，二是对身体也有好处。”[13]

不仅如此，苗族武术如此重视运气调息有其鲜为人知的人类学背景。苗族大多居于高山深谷地带，地势险峻，道路崎岖不平，习武也大多在屋子里进行。在屋子里练武主要是可以防止外人偷学。据湘西州吉首市矮寨镇联团村的施云生讲述：

“过去，我们苗族练武是比较保守的，练武的时候，外面有人在守着门。比如说到了半夜，我们请那个师傅到家里教，人多的时候他就搞一般的花样，夜深人静了，为了怕别人偷学，比如说策手和实战，我们家族的人就在外面守着，不让别人听见或偷看，我们就在屋子里面交流。但屋子里太小了，为了提高功力，我们练功时要经常练气。”[14]

因此，运气调息是苗族武术增强功力的重要手段，能够激发人体的潜力，增强体质健康。

2.3 驱病

苗族传统体育还可以预防疾病。然则，学界对此缺乏关注，仅在相关文献中提及苗族传统体育养生的医疗作用。而苗族传统体育具有驱病防病的功效。其中，唐柏旭通过实验测试得出结果：苗族鼓舞运动前后即刻的舒张压和收缩压变化大，但是5min之后T检验分析得出的结果是，测试者的舒张压和收缩压无显著性差异[16]，说明鼓舞运动后机体血管功能得到提高，有利于预防高血压等心血管疾病。

此外，苗族舞龙对于提高人的侧向姿势能力和力量也有很好的效果。苗族舞龙动作大多不对称，身体的扭转和俯仰都需要有很好的侧向姿势能力，尤其是龙头位置，更需要强力支撑。课题组于2016年2月在贵州黔东南州天柱县白市镇实地调研了解到，舞龙是当地的一项重要活动，尤其是在元宵节前夕，村里还要队舞龙进行简单的训练。在队伍中，既有年轻小伙子，也有老年人，杨尽朝师傅就是其中的一位。据他讲述：

“我们双河的舞龙很有传统，一般是男的才能参加，我虽然有五十多岁了，但你看我很精神，舞龙没问题，但龙头需要年轻人。我们这里的舞龙是和武术在一起的，舞龙的一般都会武功。练这个对身体好，骨头硬。”

因此，作为民俗的舞龙对于提高人的力量素质和平衡能力及侧向姿势能力都有很好的效果，侧面增强了人体抵御诸如老年骨质疏松等疾病的能力。

3 苗族传统体育养生的心理实践

据美国医学家研究发现：人类65%～90%的疾病都与心理上的压抑感有关，紧张、愤怒、挫败和敌意等情绪都会损害心脏，造成溃疡，升高血压，破坏免疫系统，加速老化过程。[17]因此，心理上的疾病将直接影响人的机体健康，情绪的稳定是心理健康养生的重要保障。本文基于学界对个体和社会心理的认识及对心理健康影响因素的分析，拟从情绪、个性特征、人际和谐等方面来分析苗族传统体育的心理养生文化。

3.1 休闲养性、舒缓情绪

苗族传统体育的一个重要养生机理就是休闲养生。道家认为：健康长寿与休闲密切关联。而休闲体育在大辞海中被解释为“人们在闲暇时间进行的以放松身心、缓解紧张、丰富生活、缓解自我为目的的体育活动”秋千、打陀螺等苗族传统体育项目多在农闲时节开展，且形式灵活，单人或集体都可以，并且对器材和场地要求不高，运动强度和运动量适中，是不折不扣的休闲体育项目。(表2)。

而在付奕看来，体育锻炼可以直接降低紧张和不安，缓解情绪，并且不同项目对心理健康的效应不存在显著差异。[18]。因此，通过打陀螺、秋千等苗族传统体育项目，可以缓解生产劳动中的紧张情绪，促进情绪的稳定。

3. 2 娱乐欣赏、调节情绪

苗族传统体育斗牛、斗鸡、摔跤等项目是苗族群众为了丰富文化生活、追求消遣娱乐而进行的娱乐体育活动，对场地没有特殊要求，田间地头、寨子里都可以开展，每每举行此类活动，都吸引着周围群众过来观看，在过苗年或花山节时，观看比赛的人会更多，形式比较灵活，具有较大的观赏性(表3)。

表3 苗族传统体育娱乐欣赏类

而欣赏能够陶冶情操、促进养生，这已是古今中外养生家的共识。不仅音乐欣赏能够养生，书画欣赏能够养生，精彩的体育欣赏也能够养生。黄帝内经认为：养生重在养“神”，只有独立守神、积精全神、无恚嗔、无思想之患，才能健康长寿。[19]人们在欣赏苗族斗牛、斗鸡表演时积精全神，无思想之患，实为养神保气。数以千计的苗族群众在欣赏苗族舞狮子、斗牛表演时，精神集中，不受外界信息干扰，有利于人体内环境和情绪的稳定，而稳态是保持生命活动正常进行所必备的重要条件，能促使人体阴阳平衡。[20]因此，苗族传统体育旁观者稳定的心理情绪影响生理，并激发产生相应的生理效应——内环境稳定，从而促进人体各脏腑等组织器官的生理功能旺盛，进而达到养生效果。

3.3 平衡社会整体心理情绪

苗族传统体育祭祀类项目(表4)长期以来一直作为民俗而存在，是苗区群众美好心愿的一种表达方式，维持着人们的心理平衡。

表4 苗族传统体育祭祀类项目

而祭祀本身就是传统养生文化的萌芽，早在殷商时代，人们就通过各种祭祀活动以期消除灾病，在谭刚看来，这种祈求表现出人们对健康、平安的希望和向往，是养生思想的萌芽。[21]在巫傩祭祀活动中，巫师所做的各种体育动作促进了参与者的身心健康，体现了一种古老的民众运动健康观。另据美国心理学家Barbara L.Fredrickson和Robert W. Levenson (1998)的实验研究，良好的情绪有利于人及时从消极情绪中恢复到常态，从某种程度上能够促进身体健康。[15]课题组在广大苗区实地调研的过程中发现：在苗族的丧葬仪式中，多数时段载歌载舞。据四川珙县的陶小平老师讲述：

“我们川南苗族老人在去世后和一周年时都要举行仪式，一周年举行‘除灵’仪式，我们就架起鼓，边吹芦笙边跳舞(芦笙舞)。意思是说要让亡灵能够看到子孙们快乐的样子，让亡者放下精神包袱回到祖先那里去。”

因此，苗族的芦笙舞具有“喜”胜“悲”的养生效果。此外，在苗年和四月八等民俗节日中，由于仪式模拟本身对人们就有极大的鼓舞性[11]，上刀梯这种模拟苦难现场的体育仪式鼓舞引导观众建立起积极的情绪以平衡祭祀过程中的悲伤情绪，给其带来希望，具有平衡社会心理的养生功效。因此，在苗族的众多民俗活动中，通过欢快的传统体育活动营造“喜”的氛围，用以平衡祭祀中“悲”的心理，最终实现圆满、和谐的民俗心理。

3.4 优化个性、和谐养生

苗族传统体育还通过武德修养培养良好个性，改善人际关系。我国历代养生家均重视道德养生。其中，著名药王孙思邈在《千金要方·养性序第一》中有“德行不充，纵服玉液金丹，未能延寿”[22]的论述，点明了德行在养生中的重要性。在苗族传统武术中，从收徒到日常学习和训练都有严格的道德修养要求。而养德可以稳定情绪，坚定意志和信念，以此来改善生理功能，增强抵抗力，达到身心健康长寿，道德养生实质上是心理养生。[13]通过武德来规范人的举止，使之达到“礼”的效果，优化人的个性，进而融洽道德主客体的人际关系，增进习武群体和谐，有利于人的身心健康。

4 结语

中国苗族传统体育植根于苗区山地文明土壤中，与苗族的节日民风民俗、巫傩祭祀活动等紧密结合。与西方体育追求竞争的价值观不同，苗族传统体育秉持返璞归真的理念，追求人与人之间的精神愉悦与和谐，是一种和谐、快乐的体育；与西方体育对运动场地的平、直等高要求和高标准不同，苗族传统体育的场地和器材大多不需用专门准备和制作，就地取材，不以破坏山地环境为代价，体现了人文生态与自然生态的和谐统一，并且运动量和强度适中，是一种养生的体育。通过身体、心理两个层面分析苗族传统体育的养生文化，不仅弥补了当前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研究中的不足，为我们全面理解苗族传统体育文化提供了一个详实的案例，这对于在“一带一路”和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中对于增强中国传统养生的文化竞争力也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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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loratoryoftheCultureofTraditionalSportsHealthaboutChineseHmongunderthePolicyof“BeltandRoad”

ZHANG Zhong-jie1,2，LIU Cun-zhong3

(1. Institute of GUI-Zhou Advanced Study of Ethnology and Anthropology,Guiyang 550018,China;2. Guizhou Normal college, Guiyang 550018,China;3.Instotute of Guangzhou PE, Guangzhou 510500,China)

Through detailed field investigation, combined with the current academic understanding of the traditional sports health mechanism, this paper analyses the health cultur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Hmong's sports from angles of physiological and psychological levels, and concludes that: Hmong's traditional sports and other sports health, has the same health mechanism, while Hmong's sports health mechanism is unique. It not only has special anthropological interpretation in the physical fitness about Hmong's traditional sports health, but also has a special human environment in the psychological level. It is hoped that this study will promote the cultural consciousness and cultural self-confidence of Hmong and provide reference for the strategy of “Belt and Road” and Chinese culture to “go out” ,which will enhance the competitiveness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health; mechanism; traditional sports; Hmong

G852.9

A

1007-323X(2017)06-0076-04

2017-09-07

张忠杰(1980-)，男，河南人，副教授

研究方向：体育人类学、武术历史与文化

2014年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中国苗族武术史料搜集、整与研究[14CTY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