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亭亭
2017-12-13汪微微
汪微微
如愿亭亭
汪微微
翻朋友圈,我看到她的最新动态:“Weplay体验课,不熟悉琴键,默默背指法,不知道要练多久才能潇洒地弹。”配图是一袭白裙的她,端坐在黑色的钢琴前,修长的双手在琴键上跃动,整个人像一条清晰的海滨栈道,坐拥辽阔,背靠蔚蓝,伸向远方。
她也曾这样坐在我身边。那时,我们两个坐在靠窗的位子,那里燠热难耐,尤其是夏日午后,空气像凝滞了一般,让人头晕胸闷。身体的不适会加剧内心的动荡,甚至毁掉人对自己与生活的某些善意和执念。
极其焦虑时,我会转头凝视她,她神色清明,视线始终与电脑屏幕保持平行,表情里镌刻着满满的投入和专注,偶尔也会轻轻滑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惆怅。我想,那是她在平行的时空里,沉浸在只有自己才懂的幸福中,却又被其深深困扰的模样吧。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惆怅也是有重量的——一个本来想成为写故事的人,却成了选故事的人。编辑不是她热爱的,文字才是。她想要做一个编剧,一个撰稿人,一个可以写故事的人,一个可以发挥她所有特长的人。
她说:“在现实世界里,我是安静到可以忽略的人。”但我恰好喜欢她纯棉系的安静,像一株清冽的植物,在时间的一隅静静地呼吸吐纳,默默地沉淀悲喜,清醒又自持,笃定又灿然,美且不自知。
在我的怂恿下,她跟随编辑部组织的活动,去外景地拍了一组个人写真。她穿了一件普通的浅色连衣裙,配一双平淡的小白鞋。当她手执莲叶,盈盈立在莲花池边,仿佛莲花仙子从一池莲中幻化而出,美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惊艳于她的温柔。
看了这组照片,我在心里轻轻叹息,这样的女孩,她不可能将就。
一个加班后的晚上,整幢楼只剩下她自己,等电梯的那一刻,她突然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抑。当工作消耗掉她大部分的精力,逼迫她把梦想从生活中减掉之后,她才发觉每天过得空虚又浪掷。她想起《生活大爆炸》里佩妮的演员梦,从第一季到第九季都没能实现。她想,编剧一点都不心疼故事中的人,更何况是命运。于是,她辞职了。
她离开前,我请她吃饭。热气腾腾的小火锅,实在不是我和她的风格,但我很想用那样的热气腾腾,拥抱理想主义的她。我一直仰慕有态度、有追求的姑娘,她们身上有火种。
辞职后的她回老家休息了一个月,有时会顺着满眼木绿、灌耳雀嘤的河堤散步,也会和放学归来的孩子一起坐在秋千上晃悠。时间过得特别慢,日子像是拉长了,她像是与世隔绝了很久,久到把曾经工作的感觉都忘记了。她不是励志型的人,从来都是重视感觉胜过理智。她在日志里写:“这段日子,我的心情是放空的,没有焦虑,没有担忧,每天玩,却也觉得很充实。”
后来,她去了北京那座堆满梦想的集中营。在那里,她启用了一个好听的笔名:古语楼。她用这个名字,写美得清澈的古风小说,故事温婉,情节动人,像是从她心里自然流淌出来的一样,她终于变成一个写故事的人。“用秦砖汉瓦建一座最华丽的城,然后摧毁它,让世人扼腕叹息。不过,我的心不够狠,所以,我总试图在断壁残垣之上,再造一个世外桃源”。
她给我写信,白纸黑字间洒满了开阔和明媚。随信一起收到的是一本关于花草的笔记书,她说,那是一本和我的气质很契合的书,在那本书里,她看到的都是我的样子。可惜我能做的只是一株栀子,依赖南方酸性雨水的浇灌,脆弱易折。而她则是木槿,姿态挺拔,美得不遗余力,能在阳光下灿烂,也会在暗夜里温柔地坚持。
忘记说了,其实,她的真名也好听:婷婷。后来,她如愿出了新书,那张在莲花池边的照片被用在新书的宣传页上——她到底没有将就,并如愿亭亭。
半亩情书
植草女子一枚,喜随遇而安,爱一个人发呆。文与人皆有野生的骄傲与葳蕤的倔强,亦有绿芜丛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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