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蒙古族曲艺好来宝的一般性特点谈其创新发展

呼和少布

好来宝，又叫“好力宝”。意译为“连起来唱”或“串起来唱”。表演特点与汉族的数来宝和莲花落近似。该曲种大约形成于公元12世纪前后。它有固定的曲调，有一定的韵律。唱词初为即兴吟唱，后来出现创作作品，并涌现出一大批好来宝作家，毛依罕、琶杰、色拉西是好来宝创作中的杰出代表。

一、好来宝发展概况

（一）好来宝的起源

目前流行的说法是，好来宝派生于乌力格尔。乌力格尔译成汉语就是讲故事的意思，题材大多以汉语的经典评书为蓝本。也正是由于蒙古草原天高地阔、人烟稀少、文化生活贫乏，艺人们通过乌力格尔这一曲艺形式向牧民们讲述历史传奇故事、传播文化知识及道德观念等，也可以说乌力格尔艺人是蒙古草原上文化传播的使者。

最早的好来宝，是乌力格尔中的某一个唱段。诸如英雄颂歌、思乡赞马、山水特写、将军上阵、两军作战、部队行军、上朝奏本、男女情爱等，都可以成为说书中的一段生动插曲。最早的好来宝曲目文本《燕丹公主》讲的是说书艺人说唱七国故事时，夸赞燕国公主燕丹的一段唱词。它把模样俊俏、天资聪慧的妙龄公主描写得有血有肉，栩栩如生。好来宝在近 200年的演唱实践中，许多具有创新天才的好来宝艺人，不断打破某些陈旧俗套，根据内容创编曲调，采用修辞手法，以诙谐风趣的语言、合辙押韵的诗句，把演唱者所熟悉的人和事，惟妙惟肖地加以描绘，给人以艺术享受，使好来宝逐渐成为一种独立的曲艺形式。

（二）好来宝的分类

好来宝的演唱形式分为四种：

1.当海好来宝，参加演唱的人数不定，内容广泛。

2.乌力格尔好来宝，采用一问一答的形式，内容包括历史知识、典故等。

3.代日拉查好来宝，为对歌形式，内容以讽刺、幽默的成分居多。

4.胡仁好来宝，自拉自唱，内容以赞颂为主。

好来宝曲目长短不一，篇幅长短伸缩性很大，短则数十行，长则数百行，甚至二人可以对唱数日。传统代表曲目有《燕丹公主》《僧格仁钦》《英雄陶克套》《醉鬼》《王昭君的故事》和《水浒传》《三国演义》故事等；代表性的新创曲目有：《铁牤牛》《党和母亲》和《两只羊羔的对话》等。

（三）好来宝的特点

1.好来宝的演唱形式多样。有两人对唱、一人自问自答或多人演唱。演唱时，演员每人拉一把四胡或马头琴，自拉自唱，边唱边表演。唱词为四句一节，头句押韵。或四句一押韵，或两句一押韵，也有几十句唱词一韵到底的情形。表演的节目，篇幅可长可短，艺人们往往即兴编词演唱。节目内容既可叙事又可抒情，有赞颂，也有讽刺。修辞手法包括比喻、夸张、排比、反复等。从而使其表演具有风趣幽默、节奏明快、酣畅淋漓的特点。

2.好来宝题材多样。除一般的儿女风情、世态变化和知识性的内容，还有许多民间长篇故事以及改编的古典章回小说可以表演。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创作了许多反映社会主义建设的作品，如艺术家毛依罕的《铁牤牛》等。

3.好来宝的音乐和语言特点。好来宝音乐多样且变化多端，节奏轻快活泼，唱词朴实优美，韵律和谐，节奏明快，铿锵悦耳，能反复咏唱且语言形象动人。用蒙古语演唱，表演者男性女性均有，现在舞台演出的多为群口好来宝。

由于草原交通不便，牧民居住分散，单口好来宝在牧区极为流行。单口好来宝也称“当海”或“扎达盖”好来宝。民间艺人常常见景生情，作即兴表演，实际上是一种口头即兴诗。艺人咏唱时，或以木棍敲击，或以四胡伴奏，以增强其表现力。单口好来宝的曲调有数十种之多，形式活潑，语言生动，曲调优美，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和民族风味。单口好来宝还分为无乐器伴奏的“雅巴干”好来宝和用四胡伴奏的“胡仁”好来宝，其中胡仁好来宝流传较广。胡仁好来宝由一人自拉自唱，所有的曲调较为简练。单口好来宝可以说唱自然界或社会的某种事物、现象，具有演唱者少、不受演出场地限制、演出形式灵活多样等特点，很合适在牧区流动演出，从而深受蒙古族观众欢迎。单口好来宝多用赞颂、讽刺、比喻等手法描绘某个人或某件事，可抒情可叙事，曲目大多短小精悍。单口好来宝其题材广泛，表现自由，有赞美家乡、赞马、夸奖姑娘小伙子、称赞服饰，以及歌颂家乡的新生事物、赞颂祖国和党的好政策等内容。

单口好来宝以《虚伪的旧社会》为例，该作品以辛辣的语言无情地揭露了封建主们的贪婪和虚伪，向广大的群众揭示了他们的真正面目。好来宝中唱道：

穿上红色缎袍子的人，

到处耍威风的旧社会。

自以为是装蒜的人，

可以胡说八道的旧社会。

穿上蓝色袍子的人，

可以横行无阻的旧社会。

自吹自擂的官吏商贾，

整天喊空话的旧社会……

除了单口好来宝，草原上还很流行对口好来宝。对口好来宝是由两个人或两个以上的人说唱，分成甲乙两方，呈擂台对阵式。演唱时有问有答，以抒情、叙事为主的单口好来宝更富有趣味性。对阵双方或通过回答测试智力，或以戏弄取笑表达自己的意愿，表演幽默风趣，令听众心旷神怡。常在农家牧户的住所、婚宴和聚会场所等处说唱。蒙古族听众习惯上又把这类好来宝分为两种：即问答式好来宝和代日拉查（论战式）好来宝。以叙述故事为主的问答式好来宝在民间有深厚的基础，是蒙古族群众（特别是青少年）自娱的重要形式，演唱时除说唱固定曲目外，还即兴编词，其内容包括开天辟地以来的各种故事、传说、历史事件、天文地理、自然界的趣闻轶事、日常生活中的繁杂琐事等。代日拉查好来宝演唱时对阵双方常以此来比赛口才和智慧，展开唇枪舌战进行辩论，吸引听众。代日拉查好来宝广泛运用于蒙古族民间婚宴等喜庆场合演唱，由于其主要是口头即兴创作，双方一问一答，产生过不少优秀作品，但也有许多口头作品言不及义，随说随忘。

下面举例说明一下对口好来宝，如以下的作品。

甲：五大河的八大桥，endprint

是哪一个皇帝修的？

五千斤的闸门，

是哪一个好汉举起？

牛大的黑斑虎，

是谁用拳头打死？

没认出自己的儿子，

是谁用箭把他射死？

乙：扎咴咿，真的那样吗？

五大河的八大桥，

是唐王额真修的；

五千斤的闸门，

是好汉秦琼举起。

牛大的黑斑虎，

是好汉武松用拳头打死；

薛仁贵用自己的箭，

误杀了新生的儿子。

20世纪60年代中期，乌兰牧骑等专业文艺团体对好来宝的演出形式做了大胆改革，由一名演员自拉四胡自唱的形式变为数名演员各持一把四胡演唱的形式，并用扬琴、三弦、笛子、鼓等多种乐器伴奏。几个人你一段我一段边拉边唱，或数人同奏，同唱一曲，使独唱、重唱、轮唱、合唱等交替使用，使吟诗、叙事、咏唱、舞蹈等揉为一体，令观众耳目一新，人称“乃日勒好来宝”或“交响好来宝”。

二、关于好来宝的创新发展

传统好来宝是用蒙古语演唱的，但是随着各民族相互交融的逐渐深入、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信息时代的传播手段灵活多样及文化教育水平的日益提高，牧民们的生产生活不再落后闭塞，不懂汉语的蒙古人越来越少。同时，好来宝的演出形式也在不断创新，为了适应新形势，也是为了适应舞台演出，让更多人知道蒙古族还有这么优秀的曲艺形式、这么优秀的传统文化，好来宝在保留传统的曲调基础上不断进行创新。

针对目前所处的大环境，好来宝要想使受众面不断拓宽，更好地得到传承发展，就得要在语言上进行创新，即打破用蒙古语演唱的传统形式，代之以蒙古语、汉语穿插演唱或依据特定环境探索采取纯汉语演唱的方法。

笔者自2012年开始尝试用汉语创作好来宝，第一个作品是同蒙古族艺术家拉西敖斯尔合作完成的群口好来宝《洁白的哈达献给党》。这个作品应中央宣传部、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邀请，参加了中央电视台“心连心”艺术团赴北京房山区的慰问演出，演出时采用蒙古语、汉语穿插演唱的形成，通俗易懂。演出场面恢宏壮观、大气磅礡，得到了很多电视观众的喜爱。

此后，又陆续创作了《草原警察赞》 《科尔沁英雄赞》 《幸福覆盖大草原》 《交通安全草原行》等好来宝。这些作品的内容有的颂扬英雄模范人物，有的是歌颂政策时政，也有的是为了普法宣传。

《草原警察赞》采用的是蒙古语、汉语穿插的方法演唱。笔者先行用汉语创作，部分小节译成蒙古语，然后再配以相应的好來宝曲子而成为一个完整的好来宝作品，如下：

拉起四胡夸一夸，

唱唱草原蒙古马。

吃苦耐劳又勇敢，

一往无前闯天下。

习主席来到大草原，

大拇指一伸就夸赞。

做人要像那蒙古马，

蒙古马精神扬天下。

草原还有一群人，

公正勇敢人人夸。

要问这是哪些人？

北疆卫士好警察！

为什么要说好警察？

蒙古马精神全继承，

风霜雨雪全不怕，

维护稳定本领大。

（男唱）

歌唱警察郝万忠，

立场坚定赤子情。

忠于职守为百姓，

草原神探大智勇。

刀山火海他敢闯，

打黑除恶不留情。

鞠躬尽瘁人称赞，

永垂青史留美名。

（女唱）

那年辽河发大水，

八旬老太不离家。

无名警察去救她，

波涛滚滚在挣扎。

警察患有荨麻疹，

救人不顾病情紧。

奋力营救上了岸，

昏倒在地腿抽筋。

…………

好来宝《幸福覆盖大草原》是应内蒙古通辽市文化局之邀用于舞台演出而创作的，属于群口好来宝，在演出时全部用汉语演唱。后来笔者在网上又发现了另一个版本，民间艺人把这个作品变成了单口好来宝，自己配曲，用四胡伴奏，以蒙古语开头，主干和结尾全部用汉语演唱，这个版本流传相对较广。

好来宝《交通安全草原行》属于普法宣传作品，主要用于宣传《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属于群口好来宝，搬上舞台时全部用汉语演唱，取得了极好的宣传效果。全文如下：

拉起四胡听我说，

说说草原变化多。

牧民新居美如画，

草原人民唱赞歌。

草原人民收入多，

家家都买小汽车。

生产生活大变化，

养牛放羊用摩托。

汽车一多事故多，

交通安全我们说。

热爱生命爱生活，

交通安全要记着。

别说草原真辽阔，

交通警察也没辙。

小车开得快如飞，

早晚都要出车祸。

别说草原天地宽，

喝酒你就拼命喝。

喝完酒后再开车，

阎王专把酒鬼捉。

别说草原没人管，

没有驾照也开车。

油门一踩犯了法，

进了监狱直哆嗦。

别说草原在天边，

报废汽车也唱歌。

没有牌照更不行，

出了事故眼泪多。

（白）：哲！都说我们草原博大，人烟稀少，一般情况下不会出车祸。但是我们也要遵守交通安全法规，做一个合格的驾驶人员，做一个优秀的牧民。为了家庭的幸福和谐，为了草原的富足吉祥，为了中国梦的早日实现，付出努力，尽到责任！endprint

交通安全记心间，

乡间小路讲规则。

道路太窄别超车，

见了牛羊你要躲。

夜晚开车要谨慎，

开车别开霸王车。

远近灯光勤变换

减速慢行没灾祸。

交叉路口要注意，

一停二看三通过。

弯道千万别超车，

疲劳驾驶要不得。

开车进城别马虎，

学校门前慢慢过。

闯灯压线都不行，

停车也要讲规则。

开车是件严肃事，

开车不是在玩乐。

一定系好安全带，

证照齐全再开车。

出了事故别逃跑

救人要紧别耽搁。

保护现场别破坏，

最好不要负全责。

交通安全责任大，

中国交通事故多。

一年要死十万多，

每天就死三百多。

这些数字太惊心，

血的教训记心窝。

开车千万别违法，

一家老小乐呵呵。

生命宝贵要珍惜，

道理说得多又多。

做人要做文明人，

开车要开文明车。

交通安全草原行，

遵纪守法真快乐。

一路开进中国梦，

享受幸福好生活。

以上所举均是笔者的创作实例，好来宝只有在新形势下不断探索创新，才会得到更好的传承发展。随着旅游业的兴起，对好来宝的表演和创作也有了更大的要求，既要让人们了解传统文化的魅力，也要让更多人知道草原人民崭新的精神风貌和勤劳、坦荡、善于接受新事物的思想观念。

三、加大好来宝的创作培训力度

随着牧民文化生活的日益丰富，好来宝艺术的发展也趋向于舞台化，艺人们即兴创作演唱好来宝的已经不多。大多数好来宝作品也都事先需要脚本和作曲，为了让好来宝更好地发展下去，使这一曲种的受众面更加广泛，就需要更多的专业或业余的创作人员投入好来宝的创作当中。因此，笔者希望中国曲艺家协会或内蒙古自治区曲艺家协会，加大民族曲艺创作的培训力度。在这方面可以仿效中国作家协会的一些培训方法，使曲藝创作人员掌握各曲种共性的专业创作理论知识、写作技巧。建议每年都要举办创作培训班，时间定在一个月左右为宜，在培训期间，学员既可以交流创作作品，也可以借鉴其他曲种的长处来丰富自己的创作，使之得到更好的发展。

好来宝是蒙古族非常优秀的曲种，如果使之更好地传承下去，就需要中国曲艺家协会在政策上给予一定的倾斜，进一步深入挖掘中国曲艺之乡的品牌潜能，为基层创作、演艺人员鼓劲，基层的创作人员也要凝神聚力，创作出更多不愧时代、不愧民族的作品。只有自上而下形成合力，才能使好来宝这一蒙古族曲艺之花绽放得更加鲜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