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香香在故乡里
2017-12-11姚世清
姚世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街头响起了卖枣的吆喝声。枣贩们挑篮、推车,沿街叫卖今年刚上市的鲜枣,在嘈杂的叫卖声中,我分明听到来自故乡的浓郁乡音,心头不禁一颤:莫非故乡的酸枣也熟了?这熟悉的乡音,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故乡酸枣的香味。
我的故乡地处襄河东部山区,是个紧依大洪山山脉的小村落。记忆中,故乡生长着许多酸枣树,在物质不发达的年代,酸枣便成了少儿时期的美味珍品。酸枣树不择地,在偏僻的荒岗、野岭上,丛生着一片片酸枣树。酸枣品种很多,印象中,有圆、有尖,有大、有小,有青、有红,有酸、有甜。一种生长小巧的金丝枣,可算得上是故乡酸枣中的珍品,只可惜数量很少。
每年刚进五月,酸枣花便开了。花很小,像农家碾碎的米粒,一簇簇隐藏在枝叶后面。要不是蜜蜂在花朵上面盘旋指引,根本不知青青叶片下面还会有花朵。酸枣的花很香,枣花盛开时,花香随清风吹来,不论走到哪儿,都能嗅到一股清香。酸枣花的香气很特别,清香浓郁,甜味颇重,和同时开放的其它野花有着很大的不同,每到这时节,村庄便会萦绕着这种香气,久久不散。
到了秋天,稻田的稻谷收割起坡时,酸枣也到了成熟的季节。枝头上的小枣由青变红,果实累累,红红的枣儿压弯了枝头,香气袭人。每天下午放学后,我们这些孩童,如同一群山雀,一阵风似地扑向后岗那片酸枣林,枣林里叽叽喳喳,响起一片片欢笑声。
山脚下的老宅边也长着三棵枣树,都是纯野生的酸枣树,树龄都在百年以上,每棵都有饭钵那般粗。枝桠交错,主干直刺云天,远比荒岗野岭上的那些酸枣树粗壮高大。它们相互簇拥,树冠张如巨伞,紧紧依偎在老宅南侧的坪地上,树下便成了一片难得的清凉之地。枣儿成熟時,祖母便把我们兄妹领到树下,在地上铺上一卷竹席,每有清风吹过,或是有鸟儿在枝头觅食,竹席上便会洒落一层熟透了的枣儿。有时,年长几岁的哥哥会来点恶作剧,他拿起长竹竿朝树上一阵猛打,砸落的枣儿如同突降的冰雹,砸在身上好一阵难受。
我刚上初中时,全家随父亲搬到距老宅近四十公里的湖区农场。临搬家时,父母请来亲友,锯掉这三棵山枣树,把锯下来的枣木作为硬料卖给家具厂。再后来我们家又从小镇迁居到更远的县城,老宅离我越来越远。离开故乡后,酸枣花香和儿时采摘酸枣的快乐一直深深地印刻在记忆中,留存在脑海里,枣香会不时闯进我的梦境,触动我的味觉。
我曾经回过一次故乡,专门去了后岗那片酸枣林。然而几经变迁,后岗枣林早已面目全非,只有那棵石缝里生长的百年栎树还在,就像一个岁月老人,孤独地伫立在后岗顶端,默默地看着岗上岗下的沧桑变迁,仿佛有许多往事要对人们诉说。
好在前几年故乡有些乡亲,承包了原先我们儿时采摘酸枣的那片荒岗,精心开发成种枣基地,从山西和山东引进脆枣和大枣,进行大面积种植。如今,在我工作的小城,无论是超市还是水果批发市场,都能买到出自故乡的枣儿。故乡那些种枣的乡亲,还把引进的山西脆枣与本地的酸枣进行嫁接,培育出早熟品种“状元红”。“状元红”是一个充满寓意的名字,成熟早,果儿红,八月中旬就上市了,每有哪个家庭小孩考上大学,在举办升学宴时,“状元红”必是餐桌上一道惹眼的果品。
也许是我对故乡眷念太深,也许是对儿时生活一种难忘的记忆,每每在品尝过这些人工培育的枣儿后,内心总有一种感觉:这枣儿无论怎么香甜,也吃不出儿时酸枣的那种味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