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是我的舞台(5)
2017-12-11
人生如戏,我的舞台本是歌舞升平的长安,但我辞了老母,别了爱妻,来到了千里之外的漠北荒原。对,我就是苏武,苏子卿者也。
那日,汉使事变败露,我静立于单于之下;阶上,是脸色阴晴不定的单于。“子卿,何不归顺于我匈奴?汝母病笃,归顺,即可回长安探视。”执掌匈奴数十载的老人细细地观察我的反应,神色中透着一种玩味。
他失望了。我古井无波,微垂下的睫毛极好地掩住眼中的神光。又有何人知晓我撕心裂肺的疼?病重的老母,新婚的妻子,“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的誓言在我脑海中徘徊。可转眼,又是天子殷切的眼神,老师循循善诱的教诲,袍袖中的手掌死死攥住旌节……我做出了抉择。
“恕难从命,生是大汉人,死是大汉臣。”我按照大汉的礼法轻施汉使之礼。华美的汉服曳地,发出令人心动的声音。既然如此,何不以死报国?我一个箭步向前,抽出侍卫手中的利刃,雪亮的剑刃映着火光,血色弥漫,意识一点点抽离,我扑倒在地,面朝皇都的方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我喃喃地念,原来它是这个意思。别了,大汉。
我还是活了下来,被放逐于北海,永世牧羊。我擎着旌节,在雪地中蹒跚,朔风凛冽,我与冷月做伴;胡笳幽怨,我和孤冢为伍。用至情睥睨美酒佳肴,让羊鞭甩走荣华富贵,辽阔的荒原成了我的舞台。我在贝加尔湖畔浅吟低唱,唱的是汉曲;我在满天飞雪中且行且歌,填的是汉词。刺骨的北风刮过,吹折了遍地野草,可是吹不断旌节,吹不弯脊梁。我选择了冰山雪莲的守望,在漠北舞台,演绎汉人的执着。饥了,撕一片毡布,卷一把草皮;渴了,掬一把白雪,融一块寒冰。
冰天雪地中,我渐行渐远,心中沸腾着一个信念: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犹能忘。舞台之上,掉毛的旌节升华为传奇,枯瘦的羊群定格在历史,大汉之丰碑在荒漠屹立;舞台之下,长虹跨过雪山冰原,忠诚写入史册,千秋绝唱在历史舞台奏响!
千里之外,我在守望。千年之后,我在吟唱。这里,也是我的舞台!
点评
读罢此文,真觉得荡气回肠。独特的选材,深刻的立意让读者叹服。“这里”是苏武牧羊的漠北荒原,是见证忠诚的历史舞台。19年的孤独,“我”宁愿自己一个人独守一片荒漠,也决不背那叛国的千古骂名!“我”,不会舞刀弄剑,不会杀敌立功,可“我”依然是大汉朝的英雄,所以“我”也是历史舞台上最美的舞者!浩浩天地,朗朗乾坤,多少仁人志士流芳百世,虽死犹荣。他们或是崇高无私,或是明智無悔。正是他们所做出的无上光荣的选择,使我们的民族熠熠生辉,使华夏文明万古流芳。正是这些人,在生命与永恒的拔河中,探到永恒的答案。
(王美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