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化:提升朗诵能力的“魂”
2017-12-07林毓君
林毓君
摘 要: 古诗朗诵作为高师口语课堂教学的重要环节,日益受到重视,尤其在当今国学复兴的背景下。纵观高师口语教学课堂,学生常常呈现出诗自诗、诵归诵的状态。这是朗诵内化不足的体现。梳理古诗内容、寻找原发情感、尽可能还原古诗意境、把握文体特点、利用语势等都是完成古诗朗诵内化的重要途径。
关键词: 内化 朗诵能力 古诗朗诵
一、古诗朗诵现状
古诗朗诵作为高师口语教学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已经越来越受到重视。不过,在高师课堂上琅琅书声背后,在时空限制的教学现场对文本进行的有声语言二度创作中,朗诵者是否真正将古诗的内涵、情感比较准确地表达出来,似乎在课堂及课后并未真正实施到位,而多年学习之后读起古诗来还停留在诗自诗、读归读的现象并不鲜见。笔者认为,这是朗诵内化不足的表现。内化,即朗诵者对作家、内容、思想等作品各方面的深刻理解和把握,不仅看外部技巧如何绚丽,支撑技巧的内部因素如作者态度、思想感情的表达是否准确,更应该引起重视。高师专业的学生在文化知识基础上具备把握作品的基本能力,但口语课堂中教师常常以视频音频资料代替自身朗诵进行教学,学生以看、听视频音频资料作为学习朗诵的重要方式,容易使外部技巧成为学习的主要内容,而作品的内化却忽视了。其实,作为有声语言的创作,朗诵前的内化是朗诵必不可少的重要步骤,甚至是朗诵的“神”——相较于声音的外部技巧,朗诵者对作品的理解、对作家的认识等因素才是朗诵的内韵,它是支撑技巧的重要前提。因此,作为“把文字作品转化为有声语言的创作活动”[1],朗诵需要先完成语言的内化,声音的外化在内化的基础上才能实现。
二、内化如何进行
在声音呈现之前,朗诵者对作品进行解读,领会作家的境遇,体悟感情的生发处。对古诗内容、感情基调的把握是朗诵者内化的第一步。一些形式短小内容浅显、思想和情感单纯的诗歌,如《静夜思》、《咏柳》等,感情基调容易把握;如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李白《蜀道难》等作品,暗含作者坎坷的经历和复杂的情感,需要做好案头工作,将古诗创作的前因后果了解清楚,脉络梳理清晰,定好感情基调,体验准确情感后进行有声语言的二度创作。古诗篇幅短小,朗诵中往往感情刚刚生发就濒临结束,在内化时需注意感受起承转合处的情感变化。这里往往蕴含叙述、写景向抒情、议论的转化,朗诵者稍不注意,往往转换得不够自然。王安石的《泊船瓜洲》的头两句是叙述,后两句是抒情。许多朗诵者都在第三句“春风又绿江南岸”处直接进入抒情状态,使得前后语气悬殊,似将诗歌分成两截。其实,“春风又绿江南岸”,既是景语又是情语。细细体味这句,“春风”二字的理解比较关键。它一语双关,既表达了时光流逝,又表达了身在异乡无法体验故乡春风拂面的怅惘。有了这样的解读,朗诵时“春风”二字必然不可能高起,而应该与头两句的叙述语气相承,并为“又绿”的感慨做铺垫。这样朗诵时可用低平调起承接上句的“数重山”,后以拖长轻音表达突出“又绿”,使诗歌感情转换自然,语势平稳行进,诗意准确传达。总而言之,古诗朗诵,朗诵者必须深入古诗中,设身处地地仔细琢磨,勿使作者的心曲隐微由教师随口吐出。只有感受并理解古诗的情感,主题的深刻性、对象的交流性才能负载在有声语言中,实现由己达人的意图[2]。
在内容深入理解的基础上,朗诵者需要把握古诗意境。意境是“情”与“景”(意象)的结晶品[3]。朗诵者通过对意象的分析把握住诗作的情感,结合对诗歌景物和环境的描绘体味诗歌的意境,以便二度创作时以声音营造意境。《静夜思》中,抒情主人公床前望月,寂静的夜晚、月亮的意象与思乡的情感共同营造出寂寞、清苦的诗境。诗中的静境正是为思之切提供的,因此“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二句须略收读出,方才贴近原诗的静境;若以朗声大气口读来,就不够准确。《元日》呈现出来的则是热闹的动境。“爆竹声中一岁除”,诗歌一开篇就渲染了浓浓的节日气氛,字里行间充满了过节的喜悦之情。朗诵时宜以高平调大气口朗声完成,与诗歌意境相适。不可否认,朗诵者对意境的把握来自于朗诵者自身敏感精微的古诗感受力,只有感受到才有可能表达清晰。因此,对古诗认真研读,真正理解并抓住诗歌“意”和“境”的相通点,使“意”为“境”着色,“境”为“意”添彩,才能读出诗歌意境的精髓。读出意境显然对朗诵者提出很高的要求,这是所有朗诵者共同追求的境界。
理解古诗情感、意境,并不意味着内化的结束,朗诵者对文体特点的正确认识是朗诵准确性的重要因素。朗诵者应该了解甚至理解古诗的音韵、平仄、对仗、节奏、语法特点等基础知识,在朗诵过程中将古诗这些异于其他文体的特点通过声音传达给听众/观众,才能将古诗的原貌真正传达出来。以律诗节奏和语法结构的关系为例。节奏是声律的单位,一般说来,律诗是以每两个音节(即两个字)作为一个节奏单位的。律诗的节奏和语法结构常常是一致的。五字句和七字句的古诗一般可以分成两个较大的节奏单位:五字句分为二三,七字句分为四三[4]。例如: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杜甫《月夜》)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白居易《钱塘湖春行》)
朗诵时按照古诗的节奏即可。但也有不一致的,如: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按照语法结构,应该分成二五(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而不是四三。这就给朗诵带来了困难。显然,按照二五的语法结构进行朗诵,其效果并不理想。将诗的节奏细分成二二三,就可解决语法结构和节奏单位的矛盾[5],而朗诵中在“不识”和“只缘”后面拉长、“庐山”短促一些而后强调“真面目”和“此山中”就可以弥补因节奏单位和语法结构不一致产生的朗诵困境。即,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又如杜甫《月夜忆舍弟》中“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语法结构是一四(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也不是二三。朗诵时将“露”和“月”两字拉长将“从”和“是”相对缩短一些表达,既能将语法结构清晰地表达出来又兼顾到节奏单位。特别注意的是,朗诵时不能改变语法结构迁就三字尾[6],读成: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就把诗读破也读错了。由此可见,内化不仅要完成诗歌内容本身,还要根据文体特点做适当处理,在朗诵中方能表达得宜。
古诗朗诵内化还需要根据情感把握语势的变化。古诗有字数、平仄、韵脚等格律的要求,使古诗朗诵受到一些限制,很容易产生朗诵的问题:五绝和七绝中的固定腔调。诗只有四句,朗诵时很容易在第三句呈上扬语势,有千篇一律之感。诗歌内部的情绪流转是朗诵时声音依托的唯一基础,不同古诗内含不同情感,在朗诵时呈现不同的语势。以《静夜思》和《江雪》为例,两者的情感高潮均落在最后一句,不过,朗诵时很容易在第三句都处理为上扬语调。对《静夜思》而言,第三句“举头望明月”因举头望月的动作和希望团圆美好的心情使然,朗诵时将语势引向高处,呈上扬调顺理成章;对《江雪》来说,第三句呈上扬语调却破坏了诗意和诗境。《江雪》的第三句“孤舟蓑笠翁”,以风雪中的一叶孤舟和披蓑衣的老翁形象描绘出万物皆寂、孤独垂钓的画面,孤清冷郁,宜用平直调朗诵,以平直略微上升的语势完成即可。两句具体语势模糊图如下: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如果朗诵者精心解读作品,注重研磨古诗内部情绪,准确把握古诗的情感线索,充分利用语势的变化朗诵不同作品,尽可能做到语无定势,那么古诗朗诵将有可为的空间,朗诵水平将大幅提升。
综上所述,朗诵的内化过程介于文本阅读和声音表达的中间环节,是在朗诵形诸于声之前,朗诵者寻找诗歌本身及與之相关的线索,以达到最大限度地理解古诗的目的。梳理古诗内容、寻找原发情感、尽可能还原古诗意境,把握文体特点、充分利用语势等都是完成古诗朗诵内化的重要途径。它是朗诵者深潜文本,穿越时空与作者对话,体验他/她或浪漫或激越或深沉或悲悯的情怀,从而理解人生、探寻人性的过程。内化得愈充分,对作品的理解愈深刻,作品的声音表达就愈丰富,朗诵者朗诵时就愈从容有度。
参考文献:
[1][2]张颂.朗读学 [M].北京: 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1999:2,55.
[3]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70.
[4][5][6]王力.古诗格律 [M].北京:中华书局,2004:136,137,138.
本文是2015年福建省教育厅课题《朗诵教学:从“技”到“艺”的研究》的阶段性成果,课题立项编号JAS151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