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大饭店（九）

晓寒

前文提要：

杨一的爷爷和金在地球上划分了势力范围，杨一被杰森关起来，杨清则“长”出了“翅膀”，成为爷爷拓展疆域的关键，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一）杰 森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条件是你必须服从我，懂吗？”我警告他。

“当然，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所以，能不能帮我泡杯红茶？”当迷你胶囊飞船避开舰队的攻击，成功潜入囚禁杨清的实验大楼后，杨一居然还有心情喝红茶？

“昨天你求我时，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我恨不得把红茶浇在他的头上。

“我是为你好，只有救回杨清，金的尊严才能挽回，你们在地球上的威望和地位都能得到提高！”杨一义正言辞道。

“拉倒吧！我看你是全宇宙最没立场的士兵，昨天你还在为他们的军队效力，今天为了救杨清就反过来攻击他们……”

杨一叹了口气：“金想要拯救地球文明，不让人类被贪婪吞噬内心；爷爷想要扩张地球的版图，哪怕这会牺牲无数人……还有你，为了寻找自己，穿越大半个星系来到地球。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追寻的东西，所以你们立场坚定。可对我来说，家人、朋友是我唯一的立场。除此之外，我不想为任何阵营服务。”

喝完红茶后，杨一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茶杯。这杜鹃图案的骨瓷茶杯是他去世的父母留给他和杨清的，他一直放在身边。

他将茶杯放回储藏柜中，随即定位杨清所在的位置，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在象征人类高端文明的银色大楼中，他的身影那么挺拔，像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勇士。

（二）杨清

爷爷把我变成了一个怪物。

那对翅膀融进脊背，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一开始，它们并不听话，无休止地扑腾，折断了我好几根肋骨。

当翅膀安静下来后，我的痛苦终于得到舒缓。只不过，爷爷又在我脖子后面植入一块芯片，好通过这块芯片遥控我的行动。我的体内仿佛装了一根无形的尼龙线，我不能反抗他的任何操控——我变成一架专门用来战斗的“飞船”。改造之后的我，满足了他当上帝的野心。

“这将是时代的曙光，地球的荣耀！”他满意地凝视着我——作为基因革命的一个成果。

实验室的大门被撞开，杨一和杰森站在门外，像电影中的超级英雄一样登场。

“今天热闹了，咱们一家人大团圆。”爷爷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好像只是客人敲了门进来。

“我们是来转达金的话，‘将军，不要再玩这些小儿科的游戏了，突破你们的城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主动投降吧，这是我能给予的最后的仁慈。”杰森说。

“投降？哈哈哈……”爷爷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笑得弯下了腰。不过转瞬间，他又直起脊背，一脸不屑地说，“有人曾说过，老兵不死，只是渐渐凋零。如今，我们有了冬眠技术，有了宇宙飞船，有了意识克隆，还有了伟大的基因革命。我们的士兵不会死，也不会凋零，没有任何力量能让我们投降。”

杰森叹口气：“早料到你是个硬骨头。”

他打了个响指，窗外忽然响起飞船逼近的声音。无数胶囊飞船出现在天空之上，朝太空作战部袭来。与此同时，大批外星流亡生物被放下飞船，随时准备作战。

“不知道这些高级生物，能不能让你们缴械投降？”杰森微笑着说，他对自己的军队充满信心。

“你们觉得，飞人只有杨清一个吗？”爷爷冷笑。在窗外，无数和我有相同面孔的飞人盘旋上天空。她们刚从实验室的培养皿中出来，身体上还插着管子，卻已经加入了战斗。

“这可不是复古喷气背包，而是货真价实的翅膀。这些翅膀坚不可摧，是新时代的武器。人类飞翔的梦想已经实现，时代的曙光到来了。她们都会服从我的最高指令，战斗到死。当然，也包括我最亲爱的孙女。”爷爷望向我，语气里充满自豪。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在一种无形力量的驱使下起飞，朝杰森扑过去。杰森敏捷地避开，我偏离了方向，撞倒杨一，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

“让他们化为灰烬，一个细胞都不要留下。”爷爷向我下令。

呼吸困难的杨一注视着我，请求我松手。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痛苦。

（三）杨 一

每当战争到来时，就显出了我的无用。

在这场星际大战中，无论是被改造的人类，还是外星流亡生物，他们或拥有钢筋铁骨，或拥有神秘的生物技能，只有我，是普通的血肉之躯。这种时候，我甚至怀念起杰森为我制造的那副机器身体，至少它能让我多抵抗一些炮火。

杨清勒住我的脖子，杰森忙着对付其他飞人，根本顾不上我。

在意识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也把金当母神来祈祷，祈祷她多派些援兵过来。要不再过几秒钟，我就没救了。

如果只是受伤或休克，如今的医疗技术都能帮我捡回一条命。可爷爷的指令，是让她彻底将我烧毁，无论是意识克隆还是冬眠修复，都没法拯救一堆灰烬。

就在她要释放手上的火球时，我忽然意识到，有比祈祷更管用的办法。

（四）金

我没时间去管杰森和杨一，他们和太空作战部的那个老头作战时，我正带着一批特尔勒人来到海域上空。

特尔勒人俯冲而下，很快又有一片海洋被封冻，海洋中的生命暂停在这一瞬间。鲨鱼张开的血盆大口被暂停了，捕食的海鸟被暂停了，连沾着水滴一跃而起的海豚也停在空中。

一大片冰冻的海域被我抽离地表，我将这些冰晶升上天空。自此，地球上四分之三的水资源都将属于我，就算杰森和杨一战败，也无关紧要。

控制了地球的水资源，就是控制了全人类的命脉。不久之后，这个宇宙中的“黯淡蓝点”就会像缺水的鱼一样彻底失去生命力。

我会把这些冰冻的海洋切成一块块冰晶，运回我的星球。海洋文明将有新的落脚地，一切都将重新开始，不再有肮脏的人类涉足。

地球对我来说只是个搬运资源的矿山，战斗的结果与我无关。endprint

虫洞正在缓慢打开，现在，是满载而归的时候了。

（五）杨 一

我最怀念的日子，是十五岁的夏天。

那个夏天，杨清刚被爷爷从威尔逊的部队接回来。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这只是他和威尔逊之间的博弈，而杨清，就是博弈的筹码。

威尔逊和爷爷表面和气，其实身处不同阵营。威尔逊希望尽快将杨清送上太空，因为对宇宙来说，人类的时间不足一提，想要扩张版图，必须争分夺秒。爷爷却以舍不得孙女为由，拒绝了：“虽然她是克隆人，但她的身体里还有我亲生孙女的部分大脑，我不会因为私人情感影响大局，我只希望在她走之前，能多和我们相处一会。”

他说得情真意切，却只是漂亮的谎言，他只是想近距离观察实验对象，好筹划如何将她变成一只“风筝”。

我不喜欢这个智能时代，它让我失去了太多。

（六）过去

那个短暂的夏天，杨清被接到小镇后，一直沉默寡言。她眉眼低垂，眼神空洞，全身都是细小的伤痕。

她经常坐在海边的小屋里发呆，从窗户外能看见她的剪影，单薄如同窗花。她用沉默告诉我，我们不是一家人。

我走进房间，点亮周围的显示屏，房间里的装饰变了，恢复成我们小时候的样子。墙壁上挂着电视，旁边是木质茶几，桌上放着父母最喜欢的杜鹃骨瓷茶杯，还有妈妈做的桂花糕，厨房里传来父母的交谈声，熟悉的香味飘到了客厅里。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每次执行任务前，军校的人都会为他们模拟场景，她的人生没有杀戮以外的东西。

“没有任务要执行了，我们好久没回家，爸爸妈妈在准备很多好吃的。”我握住她的手，轻声对她说。

父母从厨房走出来，妈妈用围裙擦擦手，笑眯眯地说：“快洗手吃饭！”寡言的爸爸蹲在地上，在酒柜中挑选红酒。

我摸了摸桌布，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我们身处在一个模拟场景中，这是一个公司为了那些从“失去父母的悲伤”中走不出来的人制造出来的记忆产品，能最大程度地还原记忆中的片段。这款产品卖得很好，以至于很多人沉浸在虚拟场景中走不出来——能再见到稳如泰山的父母，实在是太好了，就算只是投影又怎么样？

“清儿啊，我炖了你最喜欢吃的猪肚煲鸡汤，真香！快过来喝一碗！”妈妈呼唤道。

杨清愣住了，我朝她点点头：“去吧，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杨清走向那个被夕阳包裹的厨房。妈妈把碗递给她，笑眯眯地看着她喝汤，像全天下的母亲一样，她觉得女儿喝汤，比自己喝还要开心。

“好喝吗？”她问。

杨清瘦削的脸庞埋在碗中，没有回答。

“是不是太淡了？啊，我忘记放盐了！”妈妈转身去拿盐罐。

“好喝……很好喝！”她抬起头，像学语的婴儿般喊了一声，“妈妈。”

这是杨清回到家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夕阳笼罩着她稚嫩的脸庞，她还是孩子时，还没有享受过母亲温柔的絮叨、父亲严厉的指导和弟弟稚嫩的保护，就被送到了那个满是杀戮的地方。

她活在冰冷的地下室，不知道我们前行的动力，不是军校指令，也不是地球的荣耀，而是家人那一碗热汤的关怀。

下期预告：

最后关头，杨一能否拯救自己的性命？金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么？爷爷的阴谋能否实现？地球的未来，杨一、杨清、杰森的命运将走向何方？更多精彩，敬请期待《星际大饭店》大结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