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军用无人机发展始末
2017-12-07雷炎
雷炎
2015年8月台北航天展上,台湾“中科院”大型中空长航时无人机亮相,与此同时,台湾陆军航空特战指挥部在2012年初部署由“中科院”研发的“锐鸢”(原名“中翔二号”)无人机。其实,台湾军方与无人机的接触可以追溯至20世纪60年代,本文根据台湾媒体文章撰写,仅供读者参考。
1964年7月28日,美国太平洋舰队驱逐舰“马多克斯”号从台湾基隆港出发,7月31日晨接近北越沿岸,执行侦察北越海军活动规律的任务。8月2日、4日,与北越鱼雷快艇发生冲突,约翰逊总统随后在美国东部时间8月4日同意美军对北越海军基地发动报复性攻击,使越南战争将扩大化,史称“东京湾事件”。
“东京湾事件”使台湾基隆港作为美军的任务基地,让台军有了与美国无人机亲密接触的机会。
1964年8月20日,台湾空军总部参谋长杨绍廉通知照相技术队,台湾空军正与美国战略空军进行合作侦察大陆的计划,代号“蓝泉”(Blue Springs),由美国战略空军司令部主办,运用无人机执行侦察照相任务,必要时照相技术队也要担任照相调制作业,这意味着他们在收到侦察底片后要尽快制作照相情报报告,并按规定流程上报。当时,照相技术队还搞不清楚什么是无人机。
“蓝泉计划”推出非常仓促,“东京湾事件”发生后,美军对北越实施报复性攻击,约翰逊总统为了了解中国大陆是否会介入印度支那半岛战事,因此紧急决定对解放军动态实施侦察。负责掌握具有高空侦察照相能力的M147B无人机的美国空军第4080战略侦察联队所属第4025侦察中队,奉命随同瑞安公司技术代表进驻冲绳嘉手纳基地,进行代号“蓝泉”的侦察任务。侦察照相的目标区以中国大陆华南边境与北越地区为主,并设定台湾林口与南越岘港两地为M147B无人机任务完成后的回收地点,也使得台湾空军照相技术队得以间接参与“蓝泉计划”,分享侦察照相成果。
1964年8月20日,M147B无人机进行第一次大陆侦察照相任务,由编号496的DC-130母机携带两架机身上漆有青天白日徽的M147B无人机(147B-8与147B-9),从冲绳飞抵海南岛东方,在香港附近海域上空发射。其中,147B-8号發射后就坠毁了,147B-9则顺利进入预定目标区进行侦察照相,并返航到林口上空开伞着陆。底片取出后,立即送回嘉手纳处理。
8月底,照相技术队收到第一次“蓝泉”任务的复制正片一卷,由于是美国战略空军“极机密”的大陆侦察照相任务,因此交由位于增城作业区的判读单位承办。“蓝泉”任务复制正片,像幅是9×9英寸,照片上除了机密等级、任务编号及序号外,并无其它标注。第一次“蓝泉”任务的侦察目标为中国海南岛东岸和东南沿海一带,根据底片显示的地形,对照地图后,得知照相比例为1:20 000,照片清晰,军事设施与装备型均可肉眼识别。后来,台湾空军照相技术队陆续收到的“蓝泉”任务照片,大多以中国大陆毗邻北越的地区为主。
截至1964年9月初,“蓝泉计划”共进行五次任务,其中只有两次成功。为了更有效对北越进行侦察,1964年10月,美军第4025中队自嘉手纳移防到南越边和,不再以台湾林口为回收地点,“蓝泉计划”也告一段落。10月11日,第4025中队进行了在南越的第一次任务,除了对大陆西南边境目标进行高空侦察照相外,也在中越边境一带实施低空侦察照相。1964年8月到1965年12月,美国共使用37架M147B无人机进行了侦察任务。
由于M147B无人机在母机投放前都已设定好飞行高度和航向,不能随机改变。不过如果飞行高度越高,改变航向次数越多,就越难被拦截。大陆解放军是首次面对无人机入侵,对抗手段有些不足,直到1964年11月15日才击落第一架入侵的M147B(编号19)。1964年8月到1969年底,美军M147系列无人机共侵入中国领空97架次。
“火蜂计划”
当美军无人机不断侵入北越和中国领空时,地球另一端的战火进一步促使了无人机技术的繁荣。1967年10月21日,埃及海军185型导弹快艇发射苏制P-15反舰导弹击沉以色列海军驱逐舰“埃拉特”号,首创“导弹击沉军舰”战例。
1968年,美国海军提出将“火蜂”靶机改装成遥控反舰导弹的计划,不过受限于预算,计划被中途放弃,转而全力发展“鱼叉”导弹。虽然美国人中途退场,但台湾军方却兴致勃勃,鉴于中国大陆掌握了苏联导弹艇以及配套反舰导弹的技术,部分导弹艇已部署到浙江、福建沿海,台军担忧向金门、马祖等外岛运送补给的船只受到威胁,而自身尚无任何舰对舰制导武器。台湾海军也开始思考走自己的路,这其中就包括将空军无线电遥控靶机改造成近程遥控的反舰导弹的方案,这就是神秘的“火蜂计划”。
“火蜂计划”由台湾海军总部研究发展室和“中科院”筹备处第二所(火箭飞弹所)合作,将台湾空军防炮司令部使用的OQ-19靶机研究改进成反舰导弹,并完成舰上发射靶机的“零长度”发射试验验证。
1968年2月26日,进行首次“火蜂计划”海上施放及射击演习。通过测试,证明将OQ-19B靶机改为近程舰用武器在技术上行得通,于是“火蜂计划”在1969年进入第二阶段的开发。在新的阶段里,“火蜂计划”的关键是“零长度”发射难关,即研制加力器,装在靶机机体下方,利用加力器(127毫米火箭)将起飞推力增至适当大小,并利用这一推力的作用线,通过靶机的重心与起飞方向相平行,使原本需要约20米滑轨方能起飞的靶机在长约仅一英尺的轨道上滑行起飞,当靶机到达正常飞行速度时,加力器自动脱离机体,然后靶机利用原有发动机的动力,按照遥控航线飞行。这种加力器的设计以及与靶机的结合、脱离及校正等技术,后来成为“中科院”发展“雄蜂”(即“雄风”1)反舰导弹和其它多级火箭的参考。
1969年5月25日与27日,“中科院”两度在高雄大林埔空军靶场和附近海面进行“零长度”发射岸上试验(因气象不佳,舰上“零长度”发射试验取消),结果证实“零长度”发射的设计构想正确,确定可以采用“零长度”方式在舰上发射飞靶式武器。
“C-5计划”
当台湾海军和“中科院”进行“火蜂计划”时,1968年夏,以色列希伯来大学教授恩斯特·大卫·伯格曼(Ernst David Bergnmnn)应邀来“中科院”访问,他建议台湾研制目视制导的近程导弹。韩光渭(后为“雄风计划”项目负责人、号称“雄风飞弹之父”)组成“导向飞弹技术研讨小组”,与伯格曼研讨导灵活性能规格,展开目视制导无线电操纵反舰导弹的研发,即后来的“雄蜂”反舰导弹。
目视制导试验结束后,“零长度”发射研究从“中科院”三所(电子所)分出,改由二所与海军总部合作,三所仅负责研究制导系统,这标志着“火蜂计划”和反舰导弹研发完全分开。
不过在台湾海军无意购入OQ-19靶机和“国防部”指示“火蜂计划”第三阶段的制导系统研究,配合“精装一号”项目与以色列进行技术合作研制,因此“火蜂计划”第四阶段导弹自制研究只好就此打住,“中科院”的研发重心也转向雄蜂反舰导弹的研究,即“雄蜂计划”。
“中流计划”
“火蜂计划”使用的OQ-19靶机采用活塞螺旋桨动力,速度只有110千米/小时,连台湾海军都怕在对空射击训练时将其击毁,加上该机任务载荷小,并不适合改造成反舰武器。严格说来,“火蜂计划”只能算是概念性验证计划,中途结束并不意外,但“火蜂计划”为“中科院”日后将大型靶机研究改进为远程反舰导弹的构想埋下伏笔,这就是后来的“中流计划”。
1971年“雄蜂”反舰导弹开始发展,不过“中科院”并未停止将靶机研究改进成反舰导弹的构想,仍维持一定的科研力量。1974年,“中枓院”展开雷达寻的器的研发,也将寻的器与制导控制系统结合,进行多次测试。当时,台军也陆续获得“火蜂”、MQM107B“石鸡”等大型遥控靶机。
1968—1975年“雄蜂”反舰导弹研发期间,美国波音公司防务武器系统分部高级主管、华裔麻省理工学院航空工程系博士林骅对“中科院”要将“火蜂”靶机改成反舰导弹的构想予以支持。1975年1月3日,他与“中科院”研发人员开会时,提出改善导弹命中误差的建议,使“中科院”将靶机改成反舰导弹的信心大增。1978年,“中科院”开始进行“中流计划”立项工作。1979年2月,台高层批准利用靶机发展为射程150千米的反舰导弹计划,并要求百分之百自制,且将计划研发时间由四年缩短为三年。“中流计划”也列入“中科院”“1981—1985年度研究发展(军品)项目计划”。
韩光渭后来在2010年出版的回忆录《学习的人生》中透露,中流导弹采用遥控靶机的外型设计,等于一架“无人神风特攻队”,可以轻易达到上百千米的射程(中流导弹射程为150千米)。由于距离已超出视线范围,因此末段导引必须使用主动制导。
“中流计划”于1979年3月1日立项,由张延熙博士担任负责人。经分析、设计、研制,完成导弹实体研发,又经实验室模拟飞行及多次飞行测试,终于在两年零十个月内,于1981年12月举行的“擎天五号”演习,完成导弹命中靶舰的测试。当时“中流计划”使用的靶机是仿制美国比奇公司出品的MQM107B遥控靶机,时速可达956千米。
中流导弹最早规划是要部署在东引、金门、澎湖和台北北部富贵角至金山一带沿海山地,同时也考虑到日后部署在台湾中南部沿海山地,因此台湾陆军第8、10军团也曾在防區内进行过阵地初步勘察。1982年4月,时任台军“参谋总长”郝柏村指示,中流系统可先生产4套(不含准备实验用的一套),至于所需弹数,则可按照制海与反雷达并重为原则适量考虑。这番指示反映出中流导弹任务不只于反舰,还有对陆攻击的功能,即打击大陆东南沿海的雷达站。值得注意的是,中流导弹的攻陆功能,主要是通过“中科院”的“乾元案”所建立的图像识别专业能力。通常,图像识别是用于巡航导弹的地形匹配制导系统上,这意味着中流导弹已具有巡航导弹的雏型。
可以大胆推测,当年“中科院”基于“乾元案”所发展的图像识别专业能力,已经运用在台军现役“雄风”2E巡航导弹上了。
1982年9月29日,郝柏村到“中科院”九鹏基地视察“中流计划”,即“擎天七号”演习(9月29~30日),结果当天试射的两枚导弹都未能命中靶舰。由于两天内连射数枚导弹都失败了,两位负责干部甚至还公开翻脸大吵。
事后分析,导弹之所以未能命中靶舰,可能是主动雷达寻的器技术尚未成熟,最后只好喊停。“中流计划”正式终止是在1983年2月。后来在5月举行的演习期间,中流导弹虽然顺利中靶,但仍不能改变高层的态度。
虽然“中流计划”确定终止,不过研发人员仍决定将手头现有部件组装成10枚导弹,没想到“国防部”却指责“中科院”在余款续用方面“有失允当”,“中科院”则认为一旦遭遇“国防不时之需”,会发挥奇袭效果,才保住这批导弹。直到1992年“雄风”2反舰导弹服役,中流导弹才算退役解体。
“锐鸢专案”
“中科院”前后虽然弄出多种无人机,但迄今真正为台军批量采购的只有“中翔二号”无人机。该机早在1999年2月就送到台中清泉岗基地展开飞行试验,设计定型后,台湾海军本想以“翔鹰计划”名义采购12架,部署在东部海军神鹰基地,执行远程海上监视侦察、目标识别任务,但该项目最后却遭否决。后来在前“国防部长”李杰力推下,台湾陆军以“锐鸢专案”为名,编制近37亿余元新台币立项采购。
根据“锐鸢专案”生产的“中翔二号”无人机,被台湾陆军直接称为“锐鸢”。经过三年的战术测试评估,进行测试飞行506架次、375小时,台湾陆军于2012年初购买了8套共32架“锐鸢”无人机,提供给航特指挥部组建一个大队,由受过专业训练的操作员运用。
32架“锐鸢”无人机虽集中部署给航特部,但侦察任务分成北、中、南、东四个作战区,每个作战区各配8架。依照作战构想,四个作战区全天候24小时,随时都可保持一架无人机在空中执行任务。
2012年3月7日,台湾陆军航特部实施“锐鸢”无人机训练飞行时,发生坠海事故。事后调査发现,失事原因是“锐鸢”无人机飞行控制功能有瑕疵以及操作人员判断及应变处置不及所致。为此,“中科院”和台湾陆军开展了相关技术强化及战备训练。
“锐鸢”无人机战时可担任昼夜间侦察搜索、射击修正、目标搜索及定位、战场毁伤评估和通信中继。民用可进行农渔观测和资源研究、交通监视管制、核生化污染环境监测、灾情调査、海上巡逻以及反走私偷渡等。
目前,“中科院”已构建起一套完整的“锐鸢”无人机导控系统和相关子系统。
“剑翔计划”
由于“中科院”已开发出“天剑”2A反辐射导弹,为了发挥反辐射导弹寻的器的“边际效益”,因此“中科院”展开了研发反辐射无人攻击机的“剑翔计划”,项目开发预算为9.8亿元新台币。据悉,“剑翔计划”实施过程中,因程序控制问题和两次试飞失败,导致项目开发进度延后,不过“中科院”在2011年又进行第三次程控复测,收集了完整的试飞数据,以利后续试飞进行。
其实,反辐射无人攻击机并非新玩意,最有名的就是由以色列航空航天工业公司(IAI)设计发展的“哈比”(Harpy),该机之所以引人关注,主要是2002年7月2日美国《华盛顿时报》报道解放军在台湾海峡对岸部署“哈比”,并参加当年4月开始的年度大规模军事演习。
“哈比”无人机平时装在密封的蜂巢式发射箱内,一个车载发射箱可容纳18架,每连配属三辆发射车,总计54架。整个发射系统(包括地面控制站)都能通过C-130运输机运载,也可部署在登陆舰上,支援两栖作战。
“哈比”机首装有反辐射寻的器和弹头,发射前可根据任务需求输入攻击模式,发射后即进入预设目标区上空盘旋,侦察到敌雷达信号,经比对后确认为目标,立即垂直下冲,在敌人雷达上空引爆,破坏雷达天线及周边设施。如果敌人关闭雷达,“哈比”会改为盘旋状态,直到再截收到敌雷达信号,如果一直未能发现目标,在燃料消耗完前,会飞至指定区域自毁。
“哈比”无人机与反辐射导弹的最大不同,是“哈比”射程远,体积小,不易侦察,很难拦截,且能大量部署。以色列最初发展“哈比”的目的,就是在作战初期短时间内大量投入战场,摧毁敌人一线雷达和防空系统,从而在开放空域取得制空权。
据岛内媒体披露,“中科院”研发的反辐射无人攻击机的外型大小和以色列“哈比”类似,都采用圆柱机身,三角翼,两个翼端有垂直尾翼,也可装箱运输,但台湾反辐射无人机采用弹射方式升空,再遥控启动40马力的英国制转子发动机。
按照“中科院”的设想,“剑翔计划”推出的无人攻击机一旦投入台海作战,除了可瘫痪大陆沿岸观通、预警和作战指挥雷达和地空导弹系统,支援己方防空作战以及空军“源头打击”,还可攻击解放军登陆船队的舰艇雷达,降低其侦察能力,以利台军反舰作战。
另外,“中科院”还在发展一种配备涡轮发动机,可挂载空对地武器的战术性无人攻击机,类似美国“捕食者”,项目代名“长征计划”,预算金额高达28.7亿元新台币。本文开头提到的无人机,即为此项目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