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与蒋孔两家交情匪浅

杜维善+董存发

孔二小姐是我父亲与蒋孔两家的联络人

杜家与蒋家、孔家关系很不一般。早年，我父亲为了接近蒋家，有意让我母亲信仰基督教，开始就是为了接近蒋夫人，进而与蒋总统有联络。后来我母亲到了台湾以后，和蒋介石夫妇关系很好，与这个基督信仰有很大的关系，他们常常在一起礼拜祷告。在蒋介石生日和节日时，我母亲还到官邸清唱娱乐。也有人说，我母亲是孔夫人宋蔼龄的干女儿，这个我从来没有听我母亲讲过，但也有可能，因为，我母亲和孔夫人的关系很好，而且，我母亲非常赞赏孔夫人的仪态风度，特别是走路的样子，我母亲不自觉地模仿孔夫人的姿态，模仿得还真像。

要了解我父亲和蒋家、孔家的关系，就要看蒋孔两家的很多资料，在杜家的信息里很少，几乎没有提到这一层关系。但是，杜家和蒋家、孔家有非常密切的来往，而且都是非常秘密的进行，这中间孔二小姐是最重要的联络人。

孔二小姐，就是孔祥熙和宋蔼龄的二女儿孔令俊，她后来改名为孔令伟，据说有人称她民国第一小姐，但她最出名的是以男式大背头和男式衣着打扮著称，做事風格和行为举止也是男人风格。她常常陪伴在蒋夫人宋美龄身边，蒋夫人非常喜欢她，说“令俊天生豪放，女生男相，很像我”。据说二小姐一次陪夫人出行，临时劝夫人改乘其他车子，结果原来的那部车子被敌机扫射击毁，孔二小姐的建议搭救了夫人性命，从此以后，蒋夫人对她更是另眼相待，这个孔二小姐也越发张扬了。抗战期间，蒋夫人到美国访问，在美国国会发表了著名的演讲，争取到美国总统和美国国会、公众对中国抗战的支持，那一次，蒋夫人就由孔家的小姐和公子陪同，即孔二小姐和他的哥哥孔令侃。孔令侃当时在美国哈佛大学读书，回国后在上海经营孔家的扬子公司。后来蒋经国在上海打“老虎”，抓了我三哥杜维屏，我父亲告发孔家在上海的囤积居奇，就是讲这个孔家公子孔令侃。蒋夫人亲自出马为讨她喜欢的外甥说情，最后双方妥协，放了我三哥，罚了孔令侃的巨款，这是后话。再说孔二小姐，那次陪蒋夫人去美国，刚刚18岁，写宋美龄传记的汉娜（Hannah Pakula， 汉娜·帕库拉）在她的书里讲到，孔二小姐的“中式男孩长袍和男式发型”，被当地的报纸称为“有趣的扮相”。甚至因为孔二小姐的打扮，使美国总统罗斯福误以为她是男生，频频地喊她“我的小男孩”（My boy），白宫的仆人也把她和孔令侃搞混，把二小姐的行李送到了她哥哥的房间。看来，孔二小姐的“女生男相”把美国总统和美国人也给搞懵了！

就是这个孔二小姐充当了杜家和蒋家、孔家的联络人，她跟杜家的关系很微妙，外边人看不出来她跟我父亲和杜家的关系程度，实际上，关系非常密切。孔二小姐经常来18层楼我母亲那里，我看到过好多次。孔二小姐非常西化，欢喜穿男装，我们都叫她Uncle，我大姐知道孔二小姐的很多事情。她来的时候，总有保镖随行，她经常会带一个小手包，一般情况下总是交给她的副官拿着，我们都不知道她的小手包里边到底装着什么，但又很好奇，总想知道个究竟。有一次，孔二小姐来我们家，我那时还很小，她把手包放在桌子上，趁她不注意，我就悄悄地打开一看，“哇！”吓了我一大跳，我看到里面是一把手枪，真枪啊！这个孔二小姐总是随身带着一把手枪。据说，她曾经和云南王龙云的儿子在公共场合，不知什么原因，双方都拔枪射击，伤了周围无辜的人。

孔二小姐跟杜家的来往，主要是政治方面的关系。说起来杜家与蒋家、孔家甚至宋家，都有很多经济政治上的往来，交往得很深很深，有些非常地隐秘。比方讲，杜家与孔家、宋家的经济往来，孔家、宋家要买卖什么东西，我父亲和三哥很清楚。我父亲随便说说就把10万美元，放在宋子文的弟弟宋子良那里，那个时候对他来说，10万美元不是什么大钱，这10万美元就是后来我父亲去世前，留给我母亲和家人的最后遗产，这是后话了。其实，我父亲跟孔家比跟宋家更接近，我三哥维屏做生意，知道很多经济方面的情报，要不然我父亲和三哥怎么知道孔家的底细，甚至仓库在哪里，放的什么东西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蒋经国。

再回到孔二小姐，蒋介石和蒋夫人跟杜家有什么事情，或者要在上海做什么事情，有的时候来问我父亲的意见，该怎么做？他们就会让孔二小姐来找我父亲，我父亲对孔二小姐也是很尊敬，很有礼貌地对待。每次见到二小姐，我父亲都会站起来打招呼，他知道二小姐来杜家、来询问问题，实际上是总统或者总统夫人有问题要问，而不仅仅是孔二小姐要问。所以，二小姐一来杜家就很麻烦，家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要回避，连我母亲也要回避，我母亲知道孔二小姐的事情是跟政府有关系的，有公务的时候，肯定要回避。不过，二小姐跟我母亲很好，跟其他的太太都不来往，包括孟小冬也不来往。如果孔二小姐没有事情的时候来杜家，就是说不是带着任务来的，那我们就不需要回避了，大家就在一起，随便聊天说话，但她从来不打牌。二小姐的地位很高，就是因为蒋夫人很喜欢她。可是，她跟宋家，还有戴老板的关系不太好，而且戴老板非常注意她，实际上就是监视孔家与宋家，估计是蒋介石的安排吧。有件事情很有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据说，戴老板还拆散了这一对鸳鸯，孔家曾经要给孔二小姐介绍给年轻将官胡宗南，胡宗南没有把握，就去问戴老板，胡宗南跟戴老板关系很密切，戴老板劝说胡宗南还是躲得远点儿好，最后没谈成。孔二小姐没嫁出去，但蒋夫人认她做了干女儿，常常陪伴在夫人身边。二小姐一生未嫁，真是个传奇人物。

杜家与蒋孔两家的秘密来往

虽然，我父亲与蒋家来往很多，关系很密切，但是我父亲从来都不求蒋介石、蒋夫人。我三哥的被抓，不单单是炒股票的事情，而是有其他背后的政治目的。蒋经国打老虎，一到上海，我父亲就约他见面吃饭，但蒋经国拒绝并以囤积居奇、违法炒卖股票为名，把我三哥抓了起来。于是，我父亲把孔家囤积物资的事情，告诉了蒋经国，这并不是得罪了孔家，而是告诉蒋经国，上海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不是他只靠命令就可以办得到的，在上海像他们这样做就是乱来，根本不晓得这个事情的利害。后来，蒋夫人出面跟蒋介石说情，这个事情才算摆平，否则，再闹下去就不可收拾了。endprint

那个时候，我父亲也没有去找蒋介石、蒋夫人，也没有去求他们，我父亲从来不求总统夫妇。但我父亲有办法让他们知道，这样做是不妥的、行不通的。后来蒋介石对我父亲也没有任何不好的表示。

实际上我父亲跟蒋宋孔家做生意不多的，我父亲做生意还是跟钱永铭、杨管北这些朋友们打交道比较多。这里有两个问题，一个是纯粹的政治方面的目的，蒋介石知道我父亲在上海的势力很大，有些事情要利用我父亲在上海的影响，达到他的目的；另一个，蒋介石也知道我父親和共产党的关系很特殊。因为我父亲是通过章行老，还有其他地下党人与共产党来往的。

我父亲有没有在经济上具体跟他们合作，这个我不晓得，没有人知道这个事情。我认为在生意上他们绝对有来往，不然不会有那么清楚孔家的经济情况和信息。当我父亲跟孔家或者宋家有生意上关系的时候，就共同成立一家公司，名义上还是我父亲在做，背后的孔家或者宋家是大股东，他们利用在政府里的权力和关系，实际上就是向国民政府拿钱，拿了钱以后，他们什么也不干，到用钱的时候，就跟我父亲说：杜先生，你准备多少多少钱，给谁给谁的，干什么做什么。我父亲有个习惯，他从来不问别人拿钱去做什么，只是给钱，也不解释。跟孔家宋家是这样的，跟其他朋友也是这样的，别人急用钱，跟他借钱，他从来不问人家干什么，他觉得人家既然提出来了，就一定有人家的理由，甚至是难处，没有必要去问、打听。我父亲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别人来求你，说明你还有价值，你对别人还有利用的价值，这是好事体！

抗战的时候物资缺乏，走私猖獗得不得了，我父亲与孔家有生意来往，这是肯定的。军统的戴笠得到蒋介石的信任，插手上海的物资运输和走私，戴笠做得很成功，也是因为跟我父亲的合作很好，或者说我父亲在上海给了他很多帮助。但是，戴笠也得罪了孔家，孔家很不高兴。因为过去，这些事情是孔家来控制的，现在戴笠来插了一杠子，孔家当然不高兴了，后来还是想方设法把戴笠挤了出去。

要想在上海做生意，尤其是物资抢购，甚至是做一些走私方面的生意，那一定是要经过我父亲的帮助和支持的。所以，从这一点来说，孔家跟我父亲一定会有生意上的往来，或者互相帮助、互相利用。其实，军统的戴老板，没必要插手这件事情，搅这趟浑水，他去管好自己军统的事情就可以了。但是，我估计，蒋介石也发现了里边的猫腻，所以让戴笠来插手管理，因为戴笠是总统的心腹，是蒋家信得过的人，实际上是蒋家的人。戴笠对蒋介石忠心耿耿，他在某种程度上是替蒋家监视着孔家、宋家，还有陈家。

有的时候，蒋夫人急用钱，也会找上海的这些阔太太朋友。有一次，蒋夫人就去找我的干妈盛太太，说要多少多少美金，我干妈就准备好送给她。盛太太讲给我母亲听的，我母亲又告诉了我。当然了，她要钱是临时借的，后来还真的还了。不过，我母亲送给蒋夫人一些翡翠首饰，蒋夫人从来没有什么回报。

责任编辑 周峥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