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触摸的时光
2017-12-06云南曹志琴
云南/曹志琴
可以触摸的时光
云南/曹志琴
诺邓。这个名字一直在心里激荡着,很想去看看这个经千年流传下来,因盐腌制的美味火腿而出名的古镇。《舌尖上的中国》让诺邓火腿一夜之间风靡全国。诺邓火腿之所以别具风味,是得益于“大自然的馈赠”——盐。“诺邓”这个名字,据说从唐朝一直沿用到现在,时光已经在这里沉淀。根据当地传说,盐卤最初的发现者就是姓氏为诺和邓的牧民,也有学者认为,诺邓(lao de)是白语,意思是“虎儿”,是远古时期对虎的图腾崇拜,也是氏族的名称。
诺邓是一颗埋藏在深山的有历史价值的明珠。当我们风尘仆仆地站在诺邓时,看着这个依山而居的小镇,这颗激荡已久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我们脚沾红土,踏着青圆石走向她,她寂静安详。
信步来到村口的盐井,这个盐井是诺邓如今保存下来的唯一一口盐井。这口盐井自汉朝开采以来至今历经两千余年,在这口深深的直井下面,还有纵横交错的引水甬道,犹如一条地下运河,古代用人工汲水的方法从下面取卤再分给各家“灶户”煮盐。关于盐井,在新建起的盐井房里有详细的介绍,包括盐井历史和盐井下构造。
逛至诺邓博物馆,看馆的是位大姐。大姐见我们进去,热心地带我们参观了整个博物馆的陈设,还给我们详细地介绍了诺邓的历史和人物事迹。大姐说:诺邓是一个因盐业而发展起来的村落,长期以煮盐为生,曾一度是滇西地区的经济重镇。诺邓出产的盐,盐质非常好,古时就已在滇西久负盛名。正是由于有了优质的盐,诺邓很快成为被史家所称叹的“茶马古道”上联缀的一颗耀眼明珠。不难想象,一千多年前这个小小山村云集四方商贾,百业兴旺昌盛的景象。正是由于有了当年的繁荣兴盛,历经千年风霜雨雪的诺邓才能沉淀下这众多的历史文物古迹。出了博物馆,告别守馆的大姐,我们继续往村子走去。
诺邓村背靠满崇山,襟带诺水,村口的汉代古盐井也是村落的起点,围绕盐井形成层层叠叠的屋巷亭楼,堪称云南乡土建筑的博物馆。由于地形限制,房屋交错,石径低回,忽而出现的支巷叠映出陡峭的阶梯,忽而凸出的门坊仿佛时间的回响。
盐业的富庶让诺邓在陡峭的坡地上长出了众多别致的居所,而且将各自的繁华刻印在建筑的记忆中,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四合院……更让人惊叹的是,建筑布局是在立锥之地上展现出富裕的巧妙,四合院呈现台阶式的错落。所有的土墙、石壁、木雕在炽热的阳光下流泻出苍黄,一如盐业财富的夕阳。我们顺着印烙着深深马蹄痕的石台阶拾级而上,见到了当年由朝廷钦命、威镇一方的五井提举司留下的衙门(旧址)。山顶的文庙武庙里,如今只剩下木构框架,武庙成了小学生们做饭的厨房,诺邓曾经的人杰地灵又回到了山村文化的沙漠。与拆掉的文庙相比,玉皇阁依旧完整,登上楼阁,迎面相对的是对面山顶的寺庙。
穿行在诺邓村,静得出奇,偶尔坐在门槛打盹的老人都懒得理会你的存在。
在院子写作业的小女孩,任我们在她身边穿梭,她头都没抬一下,仍专心致志地写她的作业。别说是人,就连路边溜达着的狗也对我们不理不睬。
那爬瓦片上睡觉的猫,我们拿树枝去撵它,它连眼睛都懒得睁,一副别来烦我睡觉的样子。
石阶上偶尔遇见的村民,他(她)见我们气喘吁吁地往上爬时,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丁点讶异,也不开口问我们从哪里来。他们只会木然地从我们身边走过。也许,对诺邓村民来说,我们的到来一如穿过村子的风,在他们的生活里不会留下任何一点涟漪,在他们过往的生活里我们终究也是不存在的。
触摸着斑驳的土胚墙,时间在这里仿佛是静止的。风的低回穿过时空隧道,激荡着空寂的村落。枝繁叶茂的大叶树,安静地立在村头,见证着诺邓村的古往今来,也见证了诺邓的荣与衰。繁华过后,一切终归是要平静下来的,也许只有这平静下来的诺邓,才是她该有的纯朴。
一如那在院落里自己洗床单的游客。她站在烈日下抖动着清洗过的床单,那印着素花的床单在她的抖动下,随风起舞。我不知道她来自何方,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但和她匆匆对视的那一刻,我可以肯定地说,此刻的她是平静、幸福的。她那不再年轻的脸和在阳光下微微扬起的嘴角,泄漏了她的秘密。
阳光下的诺邓,也如她一样安静、详和,让人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温暖在心间流动。
微风吹拂着村脚的夜好树,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挂在夜好树枝上的红灯笼,轻轻随风摇摆着。
那沙沙声,宛若摇摆在钟表上的指针,敲响时空里传来的天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