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映山红
2017-12-06孔晓辉
□孔晓辉
又见映山红
□孔晓辉
记得米·普里什文曾说过,春潮过去的地方,将出现花潮。但大连的春天却往往与之相反,花潮褪去的地方,才出现春潮。四月的一天,我驱车前往大连金州响水观的大黑山,去追寻我生命里那春的脚步。举目望去,扑面的春风里,凛冽的严冬不得不在抽芽的小草和翻浆的泥土里悄悄地溜走!怪石嶙峋云雾缭绕的大山间那一坡坡、一片片、一簇簇粉红或紫蓝的映山红,在我的生命中盛开,它们率先冲破冬的寒冷,呼唤着春天的到来,为北国的山岭披上了姹紫嫣红的盛装。
曾记得,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母亲抱着襁褓中的我,坐八九个小时绿皮火车从滨海大连到辽北。在北方这广袤的黑土地上,开启了我童年的生活。辽北的冬季自然是严酷的,赋予花草的生命太短促,太晚些。每到四月里,我就会时常留意街巷拐角处,去寻找早春的干树枝,我心中唯一含有春的气息的映山红。那是在辽北小城的市场上。我遵循母亲大人之命去市场买菜,还没脱下棉袄的我,在菜市场来回转悠时,一位山里大姐在墙角边挑着的两筐干树枝引起了我的兴趣。这无一片绿叶的干树枝是卖的吗?我赶忙凑了过去,细细打量起这堆干树枝来。这两筐干树枝是被折下来的,有新鲜的被折的痕迹,树枝上有许多被硬壳包裹的花蕾,而且这花蕾总是三五成群紧拥在一起,没有任何含苞待放的印迹。我问大姐,“这是什么?”大姐说是:“映山红。”我说就是那首歌里唱的“夜半三更,盼天明”的映山红吗?她说:“是的,你拿回家把它们放在水里,一周就会开的。”喜欢花的我,竟用买菜的钱买了一大捧映山红。结果被妈妈训斥了一顿。我把这些干树枝插在许多瓶子里,摆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心里美美地等待着花盛开时的样子。
每天放学回家,我都观察一下花瓶里映山红的变化,渐渐地褐色花蕾上的硬壳变淡、变白、变大又变粉,再轻柔地吐出绢绸般的花瓣,由小放大,而且,一个枝头一开就是几朵,犹如一朵朵火苗在奔涌,静静地点燃,悄悄地燃烧,融化了北国的冰雪,揭开了春天的梦想和希望,更给低矮、昏暗的家里带来春的信息和活力。我留恋于一瓶瓶一罐罐的映山红,唱着革命歌曲的映山红,想象着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在我心里,它是革命的映山红,坚强和希望的象征。
沿着陡峭的石壁,我攀上了大连最高峰——大黑山之巅,俯瞰苍苍青天之下,茫茫山野之中,城郭星罗,山海棋布,山林之间,人们顶着春寒,不畏艰难地在山石之间找寻粉红烂漫的壮美。如果说大连的春天是从一坡坡映山红开始的,不如说一坡坡映山红打开了美丽、浪漫、奋斗中大连春的画卷。当一人多高一丛丛、一片片漫山遍野的粉红杜鹃展现在眼前,我惊呆了。那被北方滨海城市平流雾的热情所召唤和鼓舞、尽情绽放的花朵,巍峨的山峰,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如诗如画,宛如人间仙境。天地间,随着山势错落,一团团紧紧相拥火焰般的映山红在霞光照映下,显得格外幽静和壮美。它那盘根错节、肩并肩,手挽手光洁的肢体,枝头上七八个不等竞相开放的花朵形成伞状的花团,如一把把火炬,点燃每一个人春的希望和奋进的号角。
“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日日锦江呈锦样,清溪倒照映山红”,这是宋代诗人杨万里的诗句。映山红又名野杜鹃,属于灌木科,喜阴,大黑山的杜鹃花海是中国北方海拔最高、面积最大的杜鹃花海,位于大黑山主峰背阴坡上,每年四月中旬至五月初为最佳观赏期,花期正赶上平流雾多发期。此时,我忽然倾慕起我的一位朋友,每年初春之际,都会扛着二三十斤重的拍摄设备,凌晨二三点钟守候在深山老林中等待“烟裹风梳态自浓”那番裹在晨雾中,袅袅婷婷,绰绰约约,朦胧中漏出清丽,妩媚中显得飘逸,大自然赋予的花海、云海、山海烟云尽态,秀若天成的美景了。我想,他们不畏严寒,爬山越岭拍摄的不仅是这座城市独特的风韵,更是记录着这座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文明和如映山红般代代相传红军精神。
我喜欢映山红,是那首唱遍祖国大江南北的歌曲给儿时的我种下特有的情愫,它已不是单纯的大自然美丽的馈赠,在我的心里,她是不畏严寒,不怕任何艰难困苦的人生奋斗进取的代名词。这成为我立身的根基,精神的支柱。在我心灵的相册里,那一片最壮观、最辽阔、最美丽、最深邃的粉红中,发现了我生命的存在和使命,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映山红!
责任编辑 董晓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