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试验：政府如何为保姆“背书”

吕春荣

不仅是妇联，在人品鉴定上，公安部门也参与其中，他们提供的“有无参与邪教行为”及“犯罪记录”信息，是“常山阿姨”入门的硬指标。

保姆盗窃雇主财务、保姆毒害老人、保姆虐待幼童……近些年来，“问题保姆”引发了公众对这个行业的信任危机。

如何解决家政行业的这些痼疾？浙江常山县政府主动介入，通过深入基层对保姆们进行人品鉴定等方式，试图打造全国家政保姆业的标杆。

虽然实践时间不长，但“常山阿姨”在市场上已初步获得认可。在杭州，一家与常山政府合作的家政企业目前已输送了近80名“常山阿姨”，不仅实现“零退单”，更达到“零差评”。目前，该企业不断接到雇主们的新订单，要求雇佣“常山阿姨”，预约已排到50多号。

那么，“常山模式”是如何破解保姆市场中存在的诚信无处溯源、保姆水准无从监管等难题？

早已小有名气

入行不到兩年，从幼师转型成保姆，“85后”常山姑娘熊燕英慢慢适应了当前的角色。

两年前，出于对“钱景”的考量，熊燕英外出当起了保姆，那年她的月薪从三千元升至五千元；如今，主动回家乡接受职业培训后，熊燕英对这份工作的前景更有信心了。

熊燕英的信心，很大程度缘于当地政府着力打造更加专业化、组织化、标准化的“常山阿姨”品牌。

把“常山阿姨”作为全县保姆行业转型提升的品牌，已成为推动保姆行业作为全县的重大民生工程的一项战略。

政府为何“高调介入”保姆行业？常山县委书记叶美峰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打造“常山阿姨”品牌，初衷是加强农民培训、促进农村妇女就业增收。事实上，早在2003年，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就专门到常山考察过当地的农民培训工作。

当前，在“养老”与“育小”的双重压力下，家政服务的市场需求日渐高涨。相关数据显示，随着人口老龄化、两孩时代的到来，我国家政服务需求呈现爆发式增长，目前我国从事家政行业的人员已超过2000万。2016年，全国家政服务业营业收入3500亿元，同比增长26%。

2016年11月，叶美峰从毗邻的江山市市长转任常山县委书记。没有想到的是，他开始接到了不少来电，让他帮忙介绍保姆。这让他注意到当地的一大资源——“常山阿姨”。

此前，常山所在的衢州市，便有几任领导推动过“衢州阿姨”品牌，如今已小有名气。

经过多年发展，从事家政业的常山阿姨已有一定规模。据粗略统计，常山县有上千名妇女在衢州市以外从事保姆行业。

2017年7月13日，“常山阿姨”推介会在杭州召开。

在推介会上，叶美峰表示，常山将瞄准重点市场、大力开展宣传推介，真正把“常山阿姨”打造成为全国家政保姆业的标杆。

“会后，打电话要我介绍找保姆的人很多，许多媒体也关注此事。”叶美峰说，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国务院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还就此专程前来调研，这种情况在这个小县城并不多见。

常山县委副书记王郁松说，“十三五”期间，常山致力培育提升3万名“常山阿姨”，常态派遣达到1万名，促进农民直接增收10亿元以上。

为人品作鉴定

成立保姆产业转型升级领导小组、常山阿姨事业发展中心、产业发展专项资金……常山政府在打造“常山阿姨”品牌过程中举措颇多。其中，为“常山阿姨”作人品担保的做法最受关注。

叶美峰说，“从许多雇主反馈给我们的信息看，保姆的人品是他们最为看重的品质，很多‘问题保姆的出现也主要缘于品行问题。因此，在选拔推介常山阿姨过程中，我们把重心放在品行考察上。”

“常山阿姨”要通过严格的考核。这一过程中，常山许多政府部门都参与其中，包括妇联、人力社保局、公安部门等。

“要想成为‘常山阿姨并不容易。”项目牵头单位、县妇联主席邱雪芳介绍，从个人申报到最终成为“常山阿姨”，需要经过层层把关。

比如，在面试环节，当地妇联就发明了许多“妙招”。

县妇联负责人介绍，基层干部会入村入户了解阿姨情况，把“邻居意见”作为阿姨品行评定的重要参考，因为品行是否端正，邻里街坊最清楚。

此外，“婆媳关系”也是重要参考依据，“有时，我们入户了解情况，从婆婆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察觉出婆媳关系的好坏。”县妇联负责人介绍道。

“我们会综合参考多方意见，最终再决定是否通过筛选。”县妇联负责人介绍，当前主要抓阿姨面试工作的还是来自基层妇联的工作人员，她们对村里的基本情况掌握得很清楚。

不仅是妇联，在人品鉴定上，公安部门也参与其中，他们提供的“有无参与邪教行为”及“犯罪记录”信息，是“常山阿姨”入门的硬指标。

信息如何跟踪

“该村民诚实、勤快、遵纪守法。”这是当地村委给某位阿姨的评价，直接记录在这位阿姨的“常山阿姨”信息登记表上。在这张登记表中，还记录着阿姨的个人从业经历、家庭情况、犯罪记录等信息，还有村镇两级的盖章。

针对当前保姆市场存在着诚信无处溯源、保姆人品无从监管等难题，这一纸登记表提供了大量有针对性的信息。

县妇联负责人表示，当地为“常山阿姨”建立了五类档案，包括家庭、品行、技能、健康、从业等，从源头上避免了信息造假。今后，雇主可以通过网站、App查看“常山阿姨”档案，是否值得信赖一目了然。

其中，家庭档案记录的信息包括家庭成员信息，家庭邻里是否和睦，有无虐待老人孩子以及其他家庭暴力行为；品行档案则记录了家庭成员有无参与邪教行为，有无犯罪记录；技能档案包括参与技能培训、技能比武以及取得证书、获取荣誉等情况；健康档案记录了包括通过制定专项体检项目，无乙肝病毒、肺功能障碍等重大传染性疾病；从业档案不仅有完备的从业跟踪记录，还有从业评价记录。

档案建立后，如何进行动态跟踪？王郁松表示，当地政府已在妇联下面增设了省内首个专管保姆产业发展的县级事业单位——常山阿姨事业发展中心，专门负责“常山阿姨”的培育培训、市场对接、管理服务和品牌打造等工作。“常山阿姨”进入市场后，“阿姨中心”会定期对“常山阿姨”工作状况进行调查，包括有无就业、雇主评价、更换雇主原因等，并及时录入数字档案。

“在走访过程中，我们也发现一些雇主并不愿意过多与政府人员接触。因此，跟进了解阿姨情况，今后主要还是要依托家政公司。”县妇联负责人说。

此前，常山县政府已与省内几家知名家政企业签署合作协议，双方在人才培养、市场拓展、主体培育、品牌推广等方面开展深度合作。

王郁松介绍，常山县政府已与杭州几家家政服务企业开启深度合作，这几家企业专门制定了常山阿姨的培训体系，除了有专业老师教授理论知识、实际操作等课程，还有入户培训课程。

“我们的做法就是‘政府搭台，市场唱戏，阿姨参与。”叶美峰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