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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美丽和马克

2017-12-04清香的绿茶

祝你幸福·午后版 2017年11期
关键词:相片比利时马克

清香的绿茶

从来没觉得自己美丽过的谭美丽,现在也有点恍惚起来。

昨天去她婆婆家吃饭,她婆婆指着一张大一点的她的大头像,并且说:“我要把相片放在桌子上让所有来的朋友都看看,我这个中国媳妇很漂亮。”

按中国人的眼光,谭美丽真的算不上美丽,中等都算不上。

她来自广东一个不知名的小城市,总是操着广普说:“你们系有文化的银泥,会英文泥,我什么都不会……”

谭美丽来比利时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她荷兰语没学多少,工倒是打了不少,基本上是全职在餐厅打工,也挣了不少钱。

“可是我也烦泥……”她有时候也无可奈何。

“我这个儿子,真的很不让人省心,好不容易把他办来了,他这个学校挑到那个学校,一年换了四所学校四个城市。我这个老公真是没的说,我只能说我运气太好了。我挣的钱他一分不要,还经常给我钱,我儿子在外住宿,都是他跑东跑西张罗,房租啥的预交了也不找我要。”

谭美丽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人家问她:“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呀?”

谭美丽对外总是说她有个老乡做的介绍人。

实际上,这个老乡是个中介,谭美丽交了很多钱,中介在报纸上帮她找合适的人。

她的老公上钩了。

谭美丽的这个比利时老公真的很老实,年近五十,水泥匠,未婚无子女。

中介给他发了谭美丽的相片,他觉得很好,于是买机票去中国,当时就稀里糊涂的在中国扯了结婚证,把谭美丽带回了比利时。

不是每个人都像谭美丽一样的幸运。

有很多人被中介弄到了这里,但婚姻并不美满,离婚,打架。时间一长,案子一多,比利时当局就开始注意了。

谭美丽是其中一员,理所当然被调查了一番。

但是不管她采取的什么手段、是如何到的这里,她目前的婚姻应该是很美满,比当局也查不出什么,案子不了了之。

曾经我非常好奇问过谭美丽:“你不会荷兰语,也不会英文,他只会荷兰语,也不会英文,那你俩到底是怎么沟通的呢?签证啊,结婚啊,带他去玩啊啥的都需要语言啊。”

谭美丽扭扭捏捏了半天,才道:“我们用肢体语言……”

谭美丽很厉害,靠比划,打手势,就嫁到外国,还嫁了一个好老公。

她最近有了个新的烦恼,她老公逼着她去健身,逼着她去学校学荷兰语。

一说起这些事她就头痛:“我学不进去啊,我坐在那里就像坐飞机一样,我不像你们有文化,我又听不懂英文,我真的不想学啊;我老公嫌我胖啊,逼着我去健身,真是疯了,我一大把年纪了……”

去年谭美丽以47岁的高龄奇迹般怀孕,两个月后又不幸流产。

她一心想给这个随和的外国老公生个一男半女的,用她最朴质的话来说:“唉呀,我也没什么可回报他滴罗……”

谭美丽现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去学校学习荷兰语,健身结束了一个阶段后她就再也不愿意去了,依旧一周六天去餐厅打工。

看得出来,她生活得非常满足,非常知足。

马克总是憨憨地笑,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个老婆嫁给他的初衷。

没多少文化,不会英语,长相一般,身材臃肿。

但他也同时更明白自己想要这个女人的初衷——不就是一个美满的家嘛,不就是图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被窝是暖暖和和的嘛。

马克是一个水泥匠,属于重体力劳动者,工资比坐办公室的还高。

他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之前有过一个同居了15年的女友,分道扬镳时,他也没多付一分钱。

他不缺钱。

后来通过中介,他从相片上认识了现在的谭美丽。

中介告诉他,这是她的朋友,离婚,有个儿子18岁,家世清白,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言下之意和他还是相配的。

在马克把谭美丽从中国接来之前,家中所有的亲属对这段婚姻都持怀疑态度,路程远,让什么事都变得难上加难。

可是马克还是去了,为了相片中的这个女人,让他觉得很舒服的女人。

到了谭美丽的家,马克享受到了五星级的接待,谭美丽的亲属对马克都非常友好。

虽然语言不通成了最大的障碍,但是,他对她的感觉是,这个女人能持家,能做个好主妇。

谭美丽笨手笨脚查字典的样子,也成了马克调笑的内容之一。

谭美丽如果想说什么,想介绍什么东西,她就查随身带着的中英词典,查到了,因为不会读,只能指给他看,可因为他也不会英文,所以他也随身带一本英荷电子词典,速度可就比一般词典快多了。

饶是这样,往往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一个非常简单的词,要经过四五分钟后才能双方都弄明白意思。

这个女人,虽然能说中国话能写中国字,可居然不会用电子词典,电脑更是一窍不通,但是初次见面给双方带来的好感,把这些麻烦和困难都抵消了。

马克一时感情激涌,把这个中国女人娶进了比利时。

其实他不娶也不行,领事馆那一关根本过不了。

因为语言的问题,比利时政府的怀疑理所当然,但如果他们结了婚,比利时政府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管人家语言通不通呢,你管三管四难道还管人家吃饭睡觉啊。

等谭美丽来了以后,马克的亲属倒是对她挺满意的,可马克却渐渐发现了问题。

首先,谭美丽不愿意学荷兰语。

学校倒是也去,可是,一两年过去了也没见她的荷兰语有什么长进。

会说的,一直就是那么几句特别简单的。

一提到学习,谭美丽总是说她老了,学不动了,自己也不会英语,根本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

弄得馬克很头大。他对谭美丽说,你看,我为了和世界接轨,主动去学英语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学习荷兰语呢?

马克现在要的,不仅仅是能够给他做饭陪他睡觉的女人了,他也希望,能够和自己的老婆聊聊天。

其次,谭美丽太勤劳,只是她的勤劳都奉献给一家中餐厅了。

一周上六天的班,几乎是夜夜不在家,连周末夫妻俩逛商店的机会都没有,这让马克很不爽。

娶个老婆不会说荷兰语,又夜夜不在家。偶尔谭美丽早回来,不是跟这个聊天就是跟那个聊天,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他自己却一个人孤零零睡在冷被窝里。

还有,谭美丽到比利时后不久,就软硬兼施让马克把她儿子弄过来。

马克一直扛了好几年,最后实在是熬不过去,还是把她儿子斌申请过来了。

事先说好了,过来后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谭美丽都答应了。可是,马克实在没想到,谭美丽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儿子这么让人不省心。

按照计划,斌来比利时后,要先去语言学校学习一年,然后进大学继续深造。

可光是语言学校,他就马不停蹄换了四家。

一开始在离家近的两所学校,所以吃住都在家里;

再后来的一所学校开车需要一小时;

现在这个在布鲁塞尔,更远,开车需要将近两小时。

这么远,当然就不能住在家里了。

可是凭谭美丽的荷兰语,不可能帮忙租房一事,所以这些事全都落到了马克头上。

马克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意见大大的。

对于谭美丽流产一事,马克倒是没什么,毕竟她岁数很大了,算高高龄产妇,算了,只要她好,生活好,别的都可以看淡些。

在马克的强烈抗议下,谭美丽终于辞掉了餐厅的正常工,只打周末工,然后在另一所学校里找了一份每天三小时的清洁工作。

终于,五年后的现在,马克可以从周一到周四的晚上,独自享受谭美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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