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战场

张丽娜

几个月前的一天，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在NBA，常规的球队集体训练结束后，球员们会分散到不同的篮筐下进行投篮或者移动练习，通常会有助理教练或者负责捡球的工作人员在旁协助。在勇士的训练馆里，一共有三个标准长度的篮球场，此外靠墙的一边还有两个单独的篮球架。这其中一个是库里投篮练习的专属篮筐。每次球队训练结束后，库里都要在训练师弗雷泽的陪伴下完成无数次的投篮练习，而这个篮筐的球网也是球馆里磨损最厉害的、最容易破的一个。但上赛季的某一时刻开始，球网受损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那一天，库里正在位于奥克兰的球队训练中心西北角的一块场地上做着自己日复一日的投篮训练，在半小时左右的时间里，助教尼克·奥伦或弗雷泽负责为他捡球。当卢克·沃尔顿还是勇士的助理教练时，库里偶尔会和他比比三分，有时也和主教练科尔比比罚球。和沃尔顿的三分比赛规则很简单，定点投篮，进球多者为胜，而在和科尔的比赛里，对库里的要求更为严苛一些，因为他投出的球必须是空心，一旦碰到了篮筐就不作数。但在更多的时间里，库里是独自一个人练习，通常是200到300个左右的三分球，还有其他各种距离的投篮。但是，当有这么一天，杜兰特漫步到你的训练场，拿起球开始投篮，并且时不时像个睡眼惺忪的神枪手一样瞟你一眼时，事态就这样升级了。突然之间，你就被卷入了一场神奇的激烈决斗：谁才是斯蒂芬训练场上最好的射手？

在距离上赛季常规赛结束还有几个星期的一次团队训练结束后，杜兰特带着他的球出现在了库里的投篮训练中。为了这两个在同一场地上进行投篮训练的球星，助教弗雷泽先给他们安排了一些基础的而且是需要两人合作的项目。比如：两人站在同一个点上投篮，当他们合计命中10球后，再移动到下一个投篮点。

之后，弗雷泽开始改变策略——从合作到竞争。他让这两人在同一个点投篮，最先命中五球的人将赢下这个点，然后再移动到下一个点。但是投篮方式不能只用一种，有时可能按照这样的顺序——定点投、运球投、接球投、后仰跳投。

“通常来说，球员们都有着他们特有的训练习惯，而且大多数人喜欢独自训练。”弗雷泽说道，“凯文偶尔会加入到斯蒂芬的投篮训练中，这是一件好事，能给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加入一些新鲜感。”

在上赛季后半段，库里和杜兰特每周都会进行若干次这样的合练，根本没有什么具体的时间表，只要杜兰特现身于库里的训练场边，那比赛就开始了。而这两人的组合，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外号，“球网杀手”。每次训练大概有20分钟，是属于他们的比赛时间，在这段时间内，篮球一个接一个飞入球网的刷刷声会成为训练馆里独特的美妙音乐。而这个篮筐的球网是整个训练馆里更换最频繁的。主教练科尔有时会看着只有一丝丝还苦苦支撑着连在篮筐上的球网笑着摇摇头，然后向工作人员喊道：“该换球网了。”

“在训练中，我们会努力保持训练的趣味性和竞争性。”弗雷泽说，“队中的所有家伙都喜欢这种氛围。他们都是通过打比赛谋生的，而且还是世界上竞争性最强的篮球比赛。你可以感受到，一旦你给斯蒂芬和凯文安排了竞争性的比赛，他们就会两眼放光地竖起耳朵，仿佛在一瞬间他们的集中力就完全提升了一个档次。他们都是为竞争、为比赛而生的。”

而这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杜兰特会选择来到勇士——至少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加盟前一个赛季在西部决赛打败他的对手球队，为他招致了全世界球迷数不清的蔑视与嘲笑，但即使如此，杜兰特也一定要弄清楚，如果他与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之一携手并肩作战，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杜兰特被库里的才华和快乐打球的心态深深吸引，所以他来到了勇士，所以他会很自然地漫步到库里的训练场，然后一场巨头之间的小游戏就自然而然地开始了。

“以铁磨铁，才会越磨越利。只有当你和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一起打球，一起工作时，你才会变得更好。”杜兰特在他们的第一次合练结束后就这样表达了自己的感受，“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我们在做什么，当时我真的只是专注于重新找到一些感觉（那时杜兰特刚从腿部伤势中恢复）。和斯蒂芬一起训练、一起打球确实很有趣，他很努力，他给比赛带入了一些不同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是我没有的，反之亦然。我们相互激励。”

两大巨头的合练氛围是很安静的，在从一个点移动到另一个点的过程中，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对话。但是当库里投丢了一球，他有时会做个鬼脸斥责自己，“我该投进的！”可能也只有一次投丢的投篮会导致一声带着怒气拍打大腿的脆响，这就是“以铁磨铁”的声音。

有时，库里也会和其他队友或者是教练们进行投篮比赛。当他赢下那些玩票性质的比赛时，他的得意洋洋简直是世界级的，似乎瞬间就从一个谦逊优雅的绅士变成了一个幽默得有些讨人嫌的赢家。但当他赢下与杜兰特的比赛时，他却从未这样做过。“斯蒂芬不会在凯文面前幸灾乐祸。”弗雷泽说，“但当他赢下某个点时，他会很高兴，而凯文则会非常生气。他们之间的工作原理就是这样的。”

通常情况下，很多运动员在玩小游戏的时候会赌上一点钱，而库里和杜兰特虽然就像是行走的印钞机，但他们的比赛从来都和钱无关。“他们从没有赌过钱。”弗雷泽说，“但在球场上有一种共识，那就是两人都不想输。作为世界上水平最高的篮球联赛中的顶级球员，不可能没有竞争心。虽然他们都很喜欢对方，但是他们更渴望胜利。”

当然，是比赛就会产生一个胜利者，以及一个失败者。那么两人之间的战果是怎样的呢？大比分谁领先呢？“真的非常接近。”弗雷泽笑着说，“我只能说凯文在紧跟着斯蒂芬，这很难做到。我想他们本人可能会知道具体数字，但老实说，我不是很清楚。”

勇士其他球员呢？他们是否会试图加入两人的合练，或者说比赛？弗雷泽说杜兰特在赛季初与汤普森合练过几次，但从没人主动要求加入库里和杜兰特之间的投篮比赛。“我想其他人可能觉得自己并没有被邀请。”弗雷泽说，“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会想要挑战一下，但那可是帝王们的竞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