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猪

郭强

月光洒在一排排新建的猪圈上。显得壮观整齐。多打粮食，需要多积肥，多积肥必须多养猪。猪圈建好了，猪还没着落。

队长王强和猪倌（饲养员）张三围着猪圈急的干跺脚却无计可施。

“哎，有什么办法呢？”看着一多半是没猪的空圈，年轻的王强叹息着。

绰号鼻涕鬼的张三应道：

“猪往前拱，鸡向后刨，小鸭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各生产队都在想法子了，咱也得拿主意啊。”

“猪圈可以大干苦干盖起来，猪上哪弄？使不上劲啊！”王强又说着。

“嗯，是得想法子了。”

“有什么法子？上边逼得紧啊！”

“慢慢想呗，车到山前必有路。”鼻涕鬼也是一脸的无奈。

第二天，生产队里召开大会，是关于一人一猪的动员会。

“我们要积极响应上级号召，为了多打粮食必须多养猪，按上级要求：一个月之内实现平均每人养一头猪。我算了算，全队自家养的和队里猪场的猪加起来，还差八十多头。大家都想想法子。”王强在会上讲道。

“现在让猪下崽也来不及啊，再说猪怀崽上还得五个月呢，另外现在猪还不是发情期。”

“各队都在搞一人一猪，现在买都买不到。”

全场嗡嗡的一片私語。

“大家别乱嚷嚷呵，这事是上级要求必须完成的，广播不是说了吗？如果按期完成任务，上级要增加粮食补贴，还有奖励呢。”

......

“这样吧，这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法子来，都回家好好的琢磨，琢磨。能解决这事的人队里给增加工分奖励！”王强无奈的结束了会议。

“哼，人在地下吹，牛在天上飞。一个月实现一人一猪？这不是胡诌吗？”有人议论着。

“队长真是个豆饼干部，上面压下面挤的。”王强心里叹息着。

晚上在土炕上，鼻涕鬼道：

“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快说！”

“是一人一猪吧？”

“不管猪大猪小，不管猪的重量吧？”

“嗯。”

“那咱就买猪娃，越小越好。重量轻还花钱少，便宜不少呢！”鼻涕鬼故作神秘的讲着。

“屁话，你这法子彪子都能想到。”王强知道他是逗自己宽心的。

又一天过去了，王强火烧火燎的正六神无主，呆愣的瞅着空猪圈苦思冥想着。再看那有猪的圈里猪娃憨状可掬的模样，恨不得猪娃也能立马下出小猪娃来......

“队长，队长，张主任捎话叫你马上去一趟。”拖拉机手刘猛在喊着，说完在“突、突”的声中驾驶那大马力的拖拉机走了，王强心揪了起来。

张主任是社里的领导，工作起来霹雷打闪的很“嘎咕”，批评起人来也是不留情面，是公认的实干家。

在办公室里：

“王强啊，你们队里养猪任务完成的不好呀！”

“是的，是的。我的错，我的错。”

“你年轻，又有文化，是年轻干部，是组织重点培养的对象。工作要起带头作用，怎么还落在别人后面呢？年轻人干工作要有点冲劲呀，要积极往前闯啊！”

“好，好。”王强诚惶诚恐的应着。他非常打怵见这位领导，不是害怕，是发自心里的敬畏。他对王强的关心和指导是如父亲般的严厉和慈爱。

“抽烟不？”张主任问道，说完自己点起了一支万里牌香烟。

“不抽，还没学会呢！”

“那就别学了。”

“一人一猪，困难肯定是有的，要多动脑子想法子，你们队有希望带个头的。”

“就是......”王强想说你给出个主意，到嘴边话又吞了回去。

“回去抓紧落实吧！决心比困难大才行啊！”张主任看起文件来，不理会王强了。

王强昏头昏脑回到队里，一头扎在炕里的被垛上。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这张主任在胡咧咧呢，你弄来我看看？那是活蹦乱跳的活猪啊，猪是大智若愚的神呐。那憨头憨脑装彪卖傻的样子，它们是猪八戒、猪悟能的后代呀。那么好弄？王强又憋又气又无奈，脑子在胡思乱想，独自发泄着压力和不满。

晚上，又和鼻涕鬼唠着。广播喇叭响了起来：

“养猪积肥吃肉，还有皮衣皮裤。”

“种田不养猪，守着瘦苗哭。”

“农业牧业连环套，养猪肥田最重要。”

“光说不练，上哪整猪去？”王强忿忿的对鼻涕鬼发着牢骚。又说：

“我也会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光说有屁用。”

到了社里新闻广播时间，喇叭里竟讲：

“......王强队长向张主任表态，坚决保证在一个月内实现一人一猪！......”

一个高从炕上蹦起来，王强喊道：“这不是把我往火上烤吗？往火炕里推吗？”

鼻涕鬼却自言自语着：

“年轻啊，给个棒槌就当针！”

猪事弄的王强整天愁眉苦脸，他不断的唉声叹气着。

闹心的“突、突”声又来了，刘猛拉着坐在后货厢里的张主任，向王强奔来。

“这几天进展怎么样？”张主任劈头就问。

“买了几头。”王强回道。

“几头，几头有什么用，不能按期完成了？”

“不，不不。正想辙呢。”

“有办法了？”

“正在想，正在想。”

“这几天渤山大地震听说了吗？”张主任又问。

“听说了，咱这也有震感呢！”

“到猪场看看去！”张主任说：

“这地震区......”

“太远了，不让进吧！”王强回道。

“我都想好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要声张，更不能提到我。能想到的我给你准备好了”。

“好，事不宜迟，明天三更出发。”王强回道。

......

一周后，刘猛的大拖拉机“突突”的回到队里，车上是灰头土脸的王强，刘猛和二个年轻的下乡青年。人们惊诧的看到：车上二十几个苹果笼中，每个笼子装四头猪娃，总计八十多头！

鼻涕鬼屁颠屁颠的熬了一大锅猪食，喂那已放到新猪圈里的新猪娃。猪“呱唧、呱唧......吱吱”的吃着、喝着。围观的人惊奇不已。

回来的前一天，王强已把电报发给了张主任：“已妥，明回。”隔天张主任率队来参观学习了，他红光满面，手持扩音器讲着：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要向这个队学习，有点子、有行动。这不是仅十天就完成了任务吗？”

“王强队长能做到的，大家一定能做到！”

......一周前的三更天，四个人带上了介绍信，进灾区的证明，吃的食物及支援灾区的帐篷、食品、药物等等。悄悄的出发了，奔向地震重灾区的一个乡里，那里曾是闻名的养猪基地。

王强一行去支援灾区人民抗震救灾了。

二千多里的路，一路风餐宿露。到达后和社长接上头，便投入了紧张的救援工作中......

大震后仅几天，又余震不断。缺少物资、工具、人力和食品。而且灾区是封闭的，仅有解放军战士及医护人员出入。垮塌的房屋到处是一片废墟，一片狼藉。看到全是惨不忍睹的情景，有了张主任的证明进来后，现在一切只能靠自己了。人的本性使然，四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去救人、救灾！

好在自带了柴油，刘猛上来猛劲，不停的运送人员、物资。四个人忙的忘记了来的目的，吃着自带干粮，喝着自带的水。睡在解放军战士的帐篷里。穿着张主任准备的统一服装拖拉机上大横幅标语非常醒目：“支援灾区人民，重建美好家园。”

社长感动的说：“感谢，感谢呀！患难见真情啊，将来我们两乡就是亲兄弟呀！”

王强不断的向社长请求分配任务，并汇报发现的各种险情。社长说：“歇歇吧。”王强说：“那不行，我们是兄弟嘛！来这就是帮兄弟的，一家人不说二话。”

......

在一次请求分配任务时，王强“不经意”说了句想买猪娃的事，社长大手一挥：

“随便抓，现在顾不上它们了，不饿死也得冻死。什么钱不钱的，都兄弟了不用客气。”

王强向抗灾指挥部捐了款。又多干了一天，便往回赶了。回來的路上，四个人谈论着在灾区的感受，好像猪事放到了次要的位置。还接受了一面当地县政颁发的锦旗：“兄弟友谊，万古长青。”

张主任带领参观学习后，各队陆续效仿，但大都收获甚微，这大概是“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的区别吧。灾区已快速的恢复了正常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