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桥”赵州桥的过人之处
2017-11-30刘迪郑子宁
刘迪 郑子宁
赵州桥始建于隋朝,是当今世界上现存最早、跨度最大的单孔圆弧敞肩石拱桥,被誉为“天下第一桥”“世界桥梁之祖”。
千百年来,坐落于河北省赵县的赵州桥,以其轻盈秀逸的芳姿闻名于世,“天下第一桥”“国宝”“石家庄十大城市名片之一”等一项项殊荣,足以证明它的魅力。
赵州桥即将再次吸引世人的目光——河北省文物保护中心工作人员历时3年多,对赵州桥30件栏板实施的抢救保护修复工程日前完工,这是这座千年古桥完成的首次文物修复。据悉,这些文物将向公众展出。
馆藏文物如获新生
清晨,景区内已是一片热闹景象。走在有着1400多年历史的桥面上,怀古之感油然而生,导游指着两侧的石栏板,告诉记者:“历史上的栏板、望柱经多次重修,这些都是上世纪50年代仿照隋代栏板一比一复刻的,部分真迹现在存放在陈列室当中。”
历朝历代的栏板和构件到底是什么样子?顺着赵州桥向东向南走到陈列室。推开房门,17件栏板排成两行,隋代的二龙交颈、斗子卷叶栏板,北宋的凤凰栏板,清饕餮栏板相继映入眼帘……每一件都因历经沧桑而显得风尘仆仆,曾经断裂、酥碱等的修补痕迹依稀可见,然而,它们却又因文物专家的精心修补,如获新生,再次具有生命活力。栏板上的精雕龙兽和花卉图案,精致唯美,尤其是浮雕上各具神态的蛟龙活灵活现,惟妙惟肖。除了栏板,修桥主题铭、崔恂刻石、驴蹄印、新修石桥记等9件石质文物也陈列在室内一角。
省文物保护中心副研究员、此次项目负责人梁书台告诉记者,这批都是在1953年至1956年的4次挖掘中,出土的众多珍贵文物中的一部分,共计26件(套)。梁书台说,文物都是由青石雕刻而成,它们是研究赵州桥的重要资料物证。其中,隋代栏板龙雕造型生动,跌宕多姿,风格古朴豪放,意境深厚,刻工精细,刀法苍劲,显示了隋代深厚严整、矫健俊逸的石雕艺术风格,堪称石雕艺术珍品,代表了隋代石雕艺术的精华,在艺术美学方面占有重要地位。另外还有宋、明、清等朝代对赵州桥的历次修缮中,工匠又增加了一些新的故事形象图案,这些雕刻栏板为研究不同时代的雕刻艺术、方法、人文风情提供了实物资料,都具有较高的历史、艺术价值。
研究赵州桥的重要资料
2014年5月,经国家文物局批准,赵州桥馆藏栏板及构件抢救保护修复工程启动。当梁书台和他的五六位同事第一次来到陈列室,看到这些“生命垂危”的文物时,除了惋惜,大家更是感觉到:“真是头都大了!”
历经千年,受自然界温度、湿度、风速、有害气体、紫外线、降雨、可溶盐等自然因素,以及工厂、村民冬季取暖、排放污水、汽车排放的有害气体、磕碰等人为因素等影响,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文物,每一件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风化、残缺、断裂等各种病害。省文物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龙飞回忆说,饕餮栏板仅一个右上角就碎成260多块,仙迹“车辙印”也已经碎成了20多块,每一块栏板有许多裂缝,文物的色泽发生改变,呈暗黑色和暗红色……大家立刻感受到了任务的艰巨。在对文物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检查后,工作组共发现有18种病害,而这些病害已经占石质文物所能发生的全部病害种类的百分之六七十。梁书台说:“这种情况在全国都是第一次见,可以说病害很全面,很有代表性。”
修复每一件文物都可谓绞尽脑汁,其中,令梁书台感觉最难的还是清代的龙凤栏板。因为1999年的一次意外失火,梁书台在最初看到它的时候,龙凤栏板表面已经几乎烧成石灰状。“全是酥的,一块块往下掉。”他说,当时全国多位文物专家一同前来,看到它,大家都摇头表示无法修复。任重道远,经过工作组做实验、查资料、小心翼翼地进行一道道工序,几个月后,龙凤栏板竟然重现世人眼前。如今,龙凤栏板形状完整,图案清晰,对此梁书台说,这也是他们此次文物修复的收获之一:“解决了被焚烧石质文物保护中的几项难题,为今后修复保护同类型文物积累了宝贵经验。”
3年修复路 道阻且长
修复现场,在听梁书台介绍修复工序后,记者终于明白了修复26件文物,为何如此费时费力。做好记录,对文物进行清洗,用粘结剂进行加固、保护处理,对空鼓的部位进行回贴,脱盐,去掉粘结剂……说来已是繁琐,做起来更是深感绝非易事。为了解病害产生的原因,工作人员反复对石质成分、粉化、结壳等成分含量进行分析,以准确判断病害产生的原因;清洗文物时,要将表面的浮尘用洗耳球、棉签以及软毛刷等工具进行表面清理,部分残留使用竹签、医用牙科工具等进行去除;脱盐处理时,要把宣纸做成纸浆,一遍遍进行脱盐处理,赶上阴天,要等二十多天纸浆干透后才能进行下一遍的脱盐……龙飞说:“单单龙凤栏板右上角碎成的260多块,我们7个人就拿着石头一块块地对,整整拼了一个星期。”
然而,在这些工作人员的心中,宁愿慢一点,也要做精细,尊重每一件文物。其实,工作人员每天8时走进陈列室,经常一干就干到日头西斜,为了工作他们住在赵州桥景区,有时半个月也不回一趟家。大家说,看着文物一点点好起来,都感到值得,都为文物再续生命而感到激动。
已经有30年文物修复经验的梁书台,说自己和同事们就是文物“大夫”。除了需要身穿白大褂儿,更重要的是,对待文物也需要一颗仁心。他说:“文物是有生命的,这些都是我的病人,看每一件都需要‘望闻问切,对它们进行全面诊断,才能‘对症下药,‘药到病除。”在他心中,修文物的过程就是修复者与文物的创造者、与文物本身的交流体悟过程,只有融入其中,才能与古人对话,与文物融为一体,“修复出来的文物才有生命力”。
天才的杰作
正所谓“水从碧玉环中去,人在苍龙背上行”。赵州桥之所以可以称为“杰作”,不仅是桥上的石板雕刻着实美观,更是桥的结构伟大。
中国石桥众多,然而多数人所熟悉的石桥是所谓“小桥流水人家”中的明清江南风格石桥,它们一般有一个高高的半圆形拱,陡峭的桥面上铺设台阶以方便行人登桥,桥顶则似乎天然应该有个撑着油纸伞的江南姑娘在望着乌篷船驶过仅容一船通过的狭窄桥洞。
这样的拱桥并不适合赵州桥所处的环境。赵州桥地处陆路交通要道,要在宽度达到30米以上的汶河上修建高拱,则上下桥必然得经过陡坡,给过往车辆造成极大麻烦。更为要紧的是,汶河两岸的土质以沙土为主,修建高拱石桥意味着两侧桥脚会承受更大的重量,在松軟的沙土地,这样的重量会让桥梁发生严重沉降,最终导致桥梁变形坍塌。
如何稳定地筑拱一直是中国建筑技术的一大短板。中国古代建筑材料使用一直以木料为主,对石料性能和力学的掌握较为薄弱。中国东汉时期墓砖上就有石拱桥,然而罗马石拱桥至今尚存900余处,中国同时代的石拱桥已经几乎看不到。眼前的赵州桥已是中国现存历史最早的石拱桥。
然而赵州桥却在石拱这个中国建筑技术的弱项上取得了世界性的突破。赵州桥的设计者、工匠李春将石拱设计成弓形的坦拱,桥面坡度平缓,还解决了沉降变形问题。平坦的弓形拱意味着拱高和拱跨之比已经低于1比5,对拱圈承载能力和稳定性是极大的考验。李春创造性地采用了在大拱肩上设置四个小拱的手法。降低了桥身自重,增加了泄水面积。跨度长达37米的弧形主拱得以稳固千年不倒。大拱上设置小拱的做法,更是世界桥梁史首创。直到1883年,法国在亚哥河上修建的安顿尼特铁路石拱桥和卢森堡建造的大石桥,才揭开欧洲建造大跨度敞肩拱桥的序幕,比赵州桥晚了近1300年。
在一千多年前的隋朝,李春能够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智慧修成赵州桥这样科学的石拱桥,堪称奇迹。在赵州桥落成至今的1400多年中,当地共发生了八场大地震,古代繁华的赵州城早已化为乌有,赵州桥却依然岿然屹立。(资料来源:《石家庄日报》、澎湃新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