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科举考卷中的贵州文化传承

文_当代贵州全媒体记者 / 汪枭枭

清代科举考卷中的贵州文化传承

文_当代贵州全媒体记者 / 汪枭枭

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图书馆馆藏一批中国科考试卷，数量达500份之多。其中贵州籍进士的考卷占比最多，达67份，为研究贵州历史提供了珍贵的材料。

明清两代，贵州出过“六千举人、七百进士”。“贵州文化老人”陈福桐曾著《六千举人七百进士》一文，一扫历来“贵州无人”的偏见。贵州人民出版社曾出版《明清贵州七百进士》《明清贵州六千举人》两书，填补了贵州人才史方面的空白，遗憾的是鲜有人见过这些贵州人在考场上留下的真迹。

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简称UCLA）东亚图书馆馆长陈肃在研究中国古代科举考试的时候发现，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有一批中国科考试卷，数量达500份之多。更让人惊讶的是其中贵州籍进士的考卷竟然有67份，为研究贵州历史提供了珍贵的材料。

10月30日，陈肃馆长做客贵州省文史研究馆“山骨讲堂”，为众多历史文献爱好者揭秘UCLA图书馆所收藏的清代进士考卷，带领大家感受远去的科考时代和贵州人的风采。

海外藏量最大的中国清代科考试卷

：目前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图书馆所藏的中国科考试卷数量有多少？包含哪些类别？

陈肃：从1999年开始，我先后在加拿大麦吉尔大学图书馆、美国明尼苏达州图书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图书馆工作。我的研究专长就是发掘北美所藏的与中国有关的史料。2015年我开始关注清代科考，因而接触到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历史学系第一位华裔教授韩玉珊于1984年向图书馆捐献的一批科考试卷。

根据初步了解和统计，这批考卷共有500份。为对这批考卷进行深入研究和利用，2016年10月，我邀请故宫博物院副院长任万平专程来到UCLA图书馆，在她的帮助下，我们连续工作半个月才把这批考卷整理清楚：

文殿试考卷219份；翰林馆选/翰林朝考考卷82份；武殿试考卷6份；国子监肄业考卷32份；吏部拣送官员考卷49份；书院考卷97份；秀文选制10份。其中“秀文选制”为优秀试卷选编，相当于今天的高考优秀作文选。

：目前清代科考试卷在海外图书馆和博物馆的馆藏数量有多少？这一批科考试卷有何独特的价值和意义？

陈肃：据初步统计，清代科举考卷在海外各图书馆博物馆藏数量，主要有法兰西汉学院藏清代殿试考卷33通，美国国会图书馆特藏2通及30份不完整考卷。因此，这批考卷是目前知道的海外最大藏量清代考卷，囊括了清代从顺治年间到光绪年间的112次殿试中的63次考卷，考生原籍涵盖了当时的18个省，对研究清朝社会制度、文化，是非常难得的第一手资料。

故宫博物院副院长任万平刚到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图书馆时，就被这一批科考试卷惊呆了，因为这其中有清代八旗官学考试试卷，是研究清史的重要史料。她说：“我听说过清代八旗官学，但还没见过它的考卷。”更为重要的是在整理过程中，我发现了大量的贵州考卷。

家族文化传承对个人影响

：这批科考试卷与贵州有怎样的渊源？

陈肃：通过整理和统计，我发现这批500份的清代考卷中，贵州籍进士的考卷竟然有67份之多，比排名第二的江西籍考卷整整多了40份。我从小生长在贵州，在地球的另一端看到来自家乡的科考考卷，而且如此之多，真是又惊又喜。通过对所藏的贵州籍考卷进行整理发现，67份开卷中文殿试考卷62份，武殿试考卷1份，翰林馆选考卷1份，国子监肄业考卷1份，吏部选官考卷2份。为研究清代贵州籍进士及其成就提供了难得的实物材料。

这些考生中，年龄最小的为安顺府普定县人杨恩元，年仅17岁，光绪二十一年进士（1895），第二甲第七十九名；年龄最大的是贵阳府人尹祖依，46岁，雍正八年进士（1730），第三甲第二百七十名。成绩最好的，则有贵阳府人马正杨，乾隆五十四年武进士（1789），第二甲第二名；贵阳府广顺州人程仁圻，康熙六十年文进士（1721），二甲第四名……

经过统计发现，康熙五十一年（1712）到光绪二十九年（1903）之间，贵州籍文武进士原籍地为贵阳府的最多，高达38人，排在第二的大定府则仅仅7人，而最少的黎平府仅1人。

古代科举考卷需注明考生简要履历，包括籍贯、出身、祖宗三代情况。图为光绪年间贵阳府陈钟澔应试举人的考卷。（陈肃 / 摄）

：在这批贵州科考试卷中，最显著的特征是什么？

陈肃：从这批贵州考卷中可以看出家族对个人有着极大的影响。在对贵州进士考卷整理研究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很多文化世家的考卷，其中就包括清代因“一榜三进士，五代七翰林”而闻名的贵阳何氏家族。

贵阳何氏家族原籍江南凤阳府（今安徽凤阳县），明初随军入黔后，一步步发展壮大，到清代发展成为贵阳旺族，共中举人20多名，进士10多名，特别是因“一榜三进士，五代七翰林”而名噪贵州。“一榜三进士”即何亮清、何鼎、何庆恩同中咸庚申榜（1860年）进士，“五代七翰林”即何氏第十二代何锦，十三代何德新、何德峻，十四代何学林、何泌，十五代何应杰，十六代何亮清都中举登进士榜并入翰林院为官。

通过阅读考卷并查阅资料，我发现在贵州这样的文化世家其实还有很多：如都匀府陶廷飚、陶廷杰陶氏兄弟。其中陶廷杰喜诗文、善书法，官至陕西巡抚，以廉洁著称。此外还有平越府王梦旭、王梦尧王氏堂兄弟；贵阳府陈鸿作、陈钟澔陈氏父子；贵阳府赵鸿、赵家蕙、赵湘洲赵氏堂兄弟……

除了这些文化世家之外，我还发现了几位颇有名望的贵州籍进士的考卷：一位是李端榘，为李端棻堂兄弟，李朝仪之子；一位是黄国瑾，为黄辅辰之孙黄彭年之子；还有一位是遵义沙滩文化创始人黎安理的重孙黎尹融……

贵州清代历史的珍贵实物

：这一批远在海外的中国科考试卷对研究中国和贵州历史文化具有什么价值和意义？

陈肃：通过这批考卷，能够查探清代内阁大库流出部分档案的流布情况，以及清代殿试翰林考试的形制与内容。就贵州而言，这批考卷为研究贵州科举、乡贤文化，考察清代贵州的社会、历史与文化，研究清代贵州社会阶层的流动、清代贵州文物进士的生平与家世，以及明清移民对贵州文化生态的影响提供了难得的资料。

其次，科举考试是中国古代社会阶层移动的最重要的途径，这批考卷可以证明这一点。当时的考卷上有考生简要履历，包括籍贯、出身、祖宗三代情况。在雍正及以前，考生在撰写三代角色时需注明祖父辈是否为官，后来三代角色不再注明这一点，但从现有的三代角色信息看，中选进士中有六成以上出自农家。

关于这批考卷尚有诸多未解之谜，如考卷如何从存放明清两代档案的内阁大库流出，又如何流落到落到捐赠者韩玉珊教授手上，以及这批贵州考卷中，为何没有赵以炯、夏同龢等突出考生的考卷？目前这批珍贵考卷均放在恒温、恒湿储藏库中的无酸档案盒子里保存，希望能有更多的研究者参与进来，和贵州文史专家一起协作，收集相关资料，进一步推动贵州地方文化的研究。

（责任编辑 / 袁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