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的父爱:我该把患儿交给富婆前妻吗?
2017-11-28默默
默默
苏斌曾是广东省深圳市一家皮鞋厂的老板,身家百万,家里还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乖巧的儿子。孰料,30岁那年,工厂破产,儿子罹患白血病,危难之际,妻子与他离婚,离开了他和儿子。从此,他是建筑工地的工人、是煤矿里的矿工、是高速公路的修路人,只为有一天能够赚到足够的钱,给儿子移植骨髓。7年过去,他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儿子的病好了,他也迎来了新的爱情。
可就在此时,前妻一纸诉状将他告上法庭,希望能要回儿子的抚养权。虽然儿子病危之际,妻子远走他乡,但她毕竟是孩子的亲生母亲,特别是如今他债台高筑,前妻却能给孩子优渥的生活条件,他究竟该不该将儿子交给前妻?以下是他的自述。
百万老板破产之际,妻子离家留下绝症儿
我人生的光辉岁月在30岁那年戛然而止。
30岁之前,我是广东省深圳市富隆特工业园区一家进出口皮鞋厂的老板,底下有几百名员工,身家百万。也许这些成就对于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出生在安徽省六安市一贫困村、中专毕业后就出来打拼的我来说,无异于是我人生的巅峰。更让我骄傲的是,我还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
妻子丁静来自广东省东莞市,原本是我厂里的财务出纳,她长相姣好,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力,初次在厂里见到她,我就认定了她,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2002年中秋节,我们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2005年冬,儿子果果出生了。丁静辞职在家相夫教子,将果果养得白白胖胖。每次回到家,看到果果清澈明亮的双眼,我就觉得有无穷的动力去为他们母子创造更好的条件。
然而,2008年金融风暴呼啸而来,原本长期合作的韩国、阿根廷等国家的合伙人都停止了贸易,资金链断裂,我连员工的基本工资都发不出来,大伙纷纷提出辞职。
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工厂连同我在工业园新买的两套房子全抵押出去,贷款了一些钱,解散了厂里的工人。2009年3月,当我关上厂门,我不仅身无分文,还因违约欠下了300万巨款。
祸不单行的是,我还来不及将这个消息告诉丁静,丁静却给我打来电话。电话里,她惊慌失措地说:“我和果果在南山医院,医生说果果得了急性白血病,你赶紧到医院来。”
我马不停蹄地赶往深圳南山医院。医院急诊室里,丁静搂着儿子泪如雨下。看见我来,果果张开双手要我抱,我将他拥入怀中。他整个小身体都在发烫,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丁静告诉我,两个月前,果果就断断续续发烧,一开始,她没在意,只坚持给果果物理降温。可后来,果果持续高烧不退,她带着果果去医院打针吃药,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最终被确诊急性白血病。
悲痛欲绝的丁静忍不住责备我:“都怪你,整天忙忙忙,从来不管我和儿子,如今儿子病成这样,我们要怎么办?”那段时间,我忙于处理工厂里的事,经常早出晚归,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儿子了。愧疚顿时涌上心头,我告诉丁静:“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会救儿子的。”
我和丁静找到医生咨询果果的情况,医生说:“白血病唯一治愈的办法就是骨髓移植,但移植费用加上后期治疗,起码要一百万。”好在果果不需要像其他白血病患者一样等待骨髓配型,医院为我们父子俩进行骨髓匹配,指数高达99.9%。我愿意将我所有的骨髓都给到果果的身体里。
如果是以前,一百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如今工厂破产,我还欠下巨款,不知何年才能还清,又到哪里去凑一百万给果果治病呢?眼见瞒不住,我将工厂的事情和盘托出,丁静不断捶打我:“儿子被你害死了!”
尽管丁静气极,但想办法救儿子才是当务之急。我和丁静将果果转进深圳儿童医院白血病之家,进行前期化疗。初入院时,果果的病情时好时坏,严重时常常陷入昏迷状态,医生几次下达病危通知书,丁静的情绪也跟着起伏不定,每天晚上都流泪到天明。果果第一次接受化疗,就产生了巨大的不良反应。化疗后,他呕吐不止,还引发了肺部感染,一个咳嗽就引发全身痉挛,丁静也濒临崩溃边缘。
2009年12月,果果的身體越来越差,丁静也终于支撑不下去。她留下了一封信,离开了家。她在信里说:“每次看到果果遭罪,我的心就如同凌迟一般,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原谅我在这种危难的时刻离开了你们,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赚到了钱,我一定会回来救果果。”
除了信之外,丁静还留下一张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丁静的离开,让周围人议论纷纷,大家一边谴责丁静抛弃了我和儿子,又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甚至还有人劝我放弃儿子。
那几天,我也陷入了痛苦挣扎。一天清晨,听着窗外的鸟鸣声,我突然清醒过来,想到儿子,想到他年幼就即将失去母爱,想到他此时还挣扎在生死边缘,我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我签下了离婚协议书,毕竟丁静还年轻,我愿意成全她,儿子的一切由我来承担。
千辛万苦救子,重新开始的人生无所畏惧
我放下男人的面子,开始频繁联系以前的生意伙伴,希望他们能借钱给我,给儿子看病。可每次开口,他们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一个跟我关系较好的哥们借了我五万块钱之后,提醒我:“你工厂破产了,还欠了一堆债,现在谁还敢跟你谈钱?何况白血病是个无底洞,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的心在滴血,但这也更加坚定我救儿子的心。可债主根本不给我时间,三天两头找我催债,我苦求他们宽限我几年,等我救了儿子之后,一定连本带息还给他们。几个债主念在往日的交情,同意了我的请求,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将老家的父母接到深圳,专门照料儿子。两位老人得知孙子罹患绝症,急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他们将自己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钱全部拿出来,可依旧是杯水车薪。我越发加快赚钱步伐,去建筑工地找活干,去高速公路修路,去煤矿挖煤。我一个工地接一个工地的干,有时候一连几个月都无法回家。
当时,果果的情况算比较稳定,身体好的时候可以出院,每隔一个月去医院做一次化疗。每次化疗,年幼的儿子都要遭受不少罪:小小的身体不断抽搐、呕吐,连哭都没有力气。医生说连一些成人都承受不了,何况他还不足5岁。我心如刀割,只能更加卖力地干活。再苦再累,只要想到儿子,我就觉得这些苦都不算什么。
2012年初,我在广东惠州一家建筑工地当泥工。一次,我站在高楼窗口,不小心脚下一滑,飞了出去,好在拦在外面的防护网网住了我,工友将我救下,送进医院,我右脚骨折,医生建议我卧床休息两个月。
儿子还在等着我赚钱救命,我怎能休息?脚伤刚好,我就一瘸一拐来到工地干活。当时,工地老板是一位来自浙江的老板,他见我肯吃苦、不怕累,得知我的家庭情况后,就安排我夜晚看工地的活,一个月能赚3千块。就这样,我从200元一天的临时工,成了有班底的人,等脚伤好了之后,加上白天干活,一个月能赚1.5万。
当时,工地上负责给我们做饭的是一位来自广西南宁的嫂子,名叫刘庆文,是个心思细腻、手脚勤快的女人。
一次,她见我一瘸一拐跟在大伙背后拿饭,被推来推去也不作声,便吼他们:“你们这群饿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一点都不懂礼貌。”又笑着对我说:“以后你的饭我单独给你留着,再多给你加点肉,补补身体。”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一来二去,我跟刘庆文熟悉起来,不忙的时候,她会跟我聊天。刘庆文告诉我,她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后来丈夫迷上了赌博,她只能与丈夫离婚,独自带着7岁的女儿外出打工。我也将我的家庭情况如实相告,刘庆文惊呼:“你太了不起了,能经受住人生的大起大落,毫无怨言,是个真男人。”我被她夸得满脸通红,再抬头时,发现她也面色绯红地看着我,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我却无法做出承诺,只能将心里的犹豫说了出来:“我欠了不少债,还要给儿子治病,没办法给你幸福。”刘庆文却坚定地说:“我愿意跟你一起承担生活的风霜,我相信你一定会治好儿子,也会还完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2013年春节,我将刘庆文和她女儿欣欣带回了深圳,父母热情地招待了她。我们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欢乐谷、世界之窗,孩子们玩得非常愉快,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春节过后,我们领了结婚证,一家人去馆子里吃了一顿饭算是结婚了。
婚后,刘庆文对果果视如己出,听说果果身体好点了,她比我还开心,还将果果接到惠州住了一段时间。每次,刘庆文都变着法给果果做好吃的,给他调养身体。夜晚,她搂着两个孩子睡觉,孩子争着抢着喊她“妈妈”。我享受着这细微的小幸福,生怕时光会将它偷走。
前妻归来索要抚养权,谁能给儿子最好的爱
2014年,果果的身体越来越差,即使化疗也没什么效果,医生说再不进行骨髓移植,孩子就活不下去了。
我和刘庆文拿出所有积蓄,加上东拼西凑的钱,终于凑够了果果的手术费。2014年5月9日,接受一系列检查后,我躺在儿童医院的捐髓室。医生给我打了局部麻醉,在我的大腿静脉切了个口子,采集造血干细胞,4个小时后,这些造血干细胞被缓缓输入果果体内。
手术非常成功。果果躺在无菌舱里没有受到任何感染,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我在心里祈求,愿他以后的人生再也没有苦难。
四个月的后续治疗,果果的血象和骨髓指标恢复正常范围,医生说:“果果的身体够得上痊愈的标准,出院后慢慢调理,再坚持定期检查。”这就意味着,果果康复了!我们一家人激动得抱作一团。
为了陪伴孩子的成长,我和刘庆文商量将之前的房子卖了,换个小一点的房子。她负责在家带两个孩子,我在附近找了一个保安的工作,几个月后,又在保安室旁边开了一个小卖部,赚了钱就慢慢偿还之前的债务。这样的日子,虽然清贫,却足够幸福。
谁料,2016年9月的一天,我下班回家,竟在家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的前妻丁靜。丁静有些尴尬地说:“我想见见果果。”我将她迎进了家门。也许是血脉相连,平时很怕生的果果竟然没有排斥她,任丁静抱着他又亲又哭。看到这一幕,我的眼眶也湿润了。
丁静对我说,她想要将果果接到身边照顾。我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不会让你把他带走。”
丁静却说:“我知道这些年,你为了孩子很辛苦,现在孩子的病刚刚好,需要好的生活来调养,而我有足够的能力让果果过上好的生活。”
丁静告诉我,当年她离开深圳后,去了广州一家酒店当领班,每次一发了薪水,她就将钱寄回来,但因为我卖掉了之前的房子,汇款单总是因查无此人被退回。后来,酒店经理见她聪明好学,有心培养她,将她送到广东一所培训学校学习企业管理。之后,她跳槽到一家外资企业做管理,与一位中学老师组建了家庭,在广州市区买了房子。她说:“当初我在儿子生病时远走,一直活在忏悔中。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苦苦打拼,就是想等有条件了,弥补对儿子的爱,而果果待在亲生母亲身边也有利于成长。”
丁静的话让我动容。我想,她肯定也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才能打拼到现在。我能理解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但一想到这些年与儿子相依为命,我就不舍得将他送走。更何况现在刘庆文对果果视若亲生,这样的家庭虽然清苦,但也能给儿子一份完整的爱。
几天后,我的父母得知此事,坚决不同意,说:“当初她在果果病重时抛弃他,根本就不配当果果的妈妈。”周围了解的熟人朋友,也都替我感到气愤,都劝我坚决不要妥协。
之后,丁静三番五次找我,我都拒绝跟她继续交谈,但我却无法拒绝她对果果的爱。她几乎每个周末都来看果果,将果果接出去,带他吃好的、玩好的,还带他去学习各种兴趣班。果果回家后,总是兴高采烈地和我们分享他的所见所闻……每次看到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我的心就止不住地疼。我承认,这样的生活我无力承担。刘庆文总劝我:“果果还小,喜欢五彩斑斓的世界没有错。等他长大后,他会明白你对他的爱的。”
2017年,果果面临小升初,丁静再次找我商量,要将果果带到广州去念初中。她说:“那边的环境好,对果果将来的发展更好。”我深知,丁静都是为了孩子着想,也明白她对果果的爱不输于我。更难得的是,她原本可以再生育一个孩子,重新开始生活,但因为心系果果,她一直没有要孩子。此时,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只能一直沉默不说话。丁静无奈地离开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2017年6月,我突然收到南山区法院的通知,丁静为了要回儿子的抚养权,将我告上了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法院。晚上,我和儿子躺在床上,我若有所思地问他:“你是想跟爸爸在一起,还是跟妈妈在一起?”懂事的儿子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默不作声。那一刻,我知道,小小年纪的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让他去做这个选择,又何其残忍?
无数个夜晚,我抚摸着熟睡的儿子,他从刚出生那个小不点,渐渐长成少年;从病床上娇弱的患儿,到现在活蹦乱跳,喜欢调皮捣蛋,每一个画面都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我无法忍受跟他的分离。可我也不能阻止丁静那一份母爱,那是果果应该得到的关心和呵护,我无法剥夺。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拨通了知音杂志的热线电话,将我的心事都讲了出来,我希望大家能帮我想想办法,怎样才能够两全其美,让儿子在一个有爱的环境中长大?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如果你是苏斌,你会怎么做?你认为,果果应该跟谁在一起?如何让他拥有完整的爱?欢迎登录知音网或关注知音微信公众号参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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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包奥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