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鬼的时代:中国西南的记忆、暴力与空间
2017-11-27吴炳信
吴炳信
[摘要]Erik MueggJer的《野鬼的时代》是一部关于中国云南边陲一个彝族社区日常生活与精神世界的民族志,堪称人类学界“新民族志的经典”,也是当时由人类学研究领域所产出的难得的畅销书。本文中,笔者回顾了《野鬼的时代》中关于Lolopo人的空间观以及野鬼时代的到来等核心内容,并结合其他文章中的人类学理论,对此书的内容进行了评述。
[关键词]《野鬼的时代》 空间观 社区 国家 中国云南
当代的人类学研究早已不再局限于对田园牧歌式的原始生活的向往,以及对某一个边缘村落或海上孤岛中世外桃源式生活的描摹。在人类学数百年的发展中,田野作业和民族志都渐渐有了自己的理念与规范,对田野生活的系统分析以及藉此对自身生活的关照都显得愈加重要。
与《野鬼的时代》这一民族志文本本身的辉煌不同,Mueggler的田野工作可谓是充满了艰辛。尽管有前辈的灾难作为前车之鉴,但Mueggler在中国云南的彝族社区生活中仍然会有很多惊慌失措,备受折磨的经历。他从进人中国云南边陲开始,就被一个醉醺醺的老疯子纠缠,在经历了一连串其他的怪现象之后,以一个精神失常,狂舞乱跳的疯老太婆作为故事的结局。
《野鬼的时代》擅长于将叙述故事与阐释理论结合在一起,往往是从一个接着一个的故事开始,进而分析其中包含的意识形态、核心观念以及社会经济因素等。这种有机结合使得故事的叙述与哲学式的分析同样流畅,引人深思。在原作中,Mueggler对各章内容的编排与组织的结构如下所示:
第一章(引入):从一个当地的疯老头(Li Yun)到进入支祚田野点研究
第二章:计划生育运动中的梦魇:计划生育的强制执行、Li Qunhua的持续噩梦、驱鬼
第三章:家庭空间布局与社会关系再生产;空间与关系的生产:家庭一社区一山谷一宇宙
第四章:lolopo人与外界的接壤:伙头制度的角色
第五章:伙头制度的组织、程序与被破坏;社区在“野鬼时代”对伙头制度的记忆和想象
第六章:暴力与不洁、疏通与排解:以驱鬼路线图为突出表现:
第七章:极端的社会主义运动以及时代中的受害者:活人、死人以及野鬼
第八章:国家力量进驻身体的内部,阻塞社区的生命之流:暴力计划生育,在此阶段,野鬼的时代到达顶峰。
在改革开放后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东部沿海的经济发展迅速,而西南边陲的彝族社区却仍然深陷于噩梦之中。强制执行的计划生育政策甚至是强制绝育运动(compMsoq sterilization),阻塞了社区的生命之流。国家的干预从早期的形式性、概念性国家(国家官员到地区视察),到国家的在场和频繁干涉(大跃进、人民公社化、反四旧、破坏伙头制度以及文化大革命),到达最后的顶峰:绝育运动,国家不仅仅是在场或隐喻性地进入社区生活,而是真正地进入当地人的身体内部,极致到个人的层面去打断单向流动。
《野鬼的时代》中的故事与分析可谓是跌宕起伏,高潮迭起:故事从一个满口政治口号的疯老头开始,到一个绝望女人的疯舞蹈结束;从传统空间观中的安稳生活开始,到国家力量逐渐深入,致使地方社区生活混乱、暴力自杀频发、部分居民几近绝望和疯狂而结束;从新中国集中力量的社会主义建设开始滋生野鬼,至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等运动使野鬼时代加速演进,到最终的绝育运动把野鬼时代推向顶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发现,社区中逐步深入的野鬼时代虽然来自精神创伤,但却不只是精神创伤而已。
在民族志文本的比較与借鉴方面,笔者分为了以下几个侧面进行了分析:
特殊的时空观:值得参考的是普利查德《努尔人》中努尔人记录时间的方法——关键事件与年龄组系统(时间不是线性流动的,而是根据关键事件的不同有疏密之别;年龄组系统中时间的相对性)。
集体式、极端的社会主义建设热潮后,地方居民的生活:可参考《“俄罗斯心灵”的历程》中对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乡村生活的描述。
相似国内背景的故事:可借鉴福建厦门的农村民族志《林村的故事》对强制性绝育运动的叙述。
相较于以往的人类学民族志,Mueggler的这篇经典之作有如下几个突出特点:优美的文笔与哲学式的社会学思考紧密地结合,使得说理与故事演进同样流畅;文学性和情感色彩比较浓厚,可能会影响人类学家富有客观性与分析性意味的“旁观”。
在未来,随着区域经济发展,社区生活逐步富裕,该彝族社区的野鬼时代是否能逐渐结束?或是由于地区继续边缘化并脱离国家的整体步调,野鬼时代还将持续下去?
关于这一点,很遗憾,笔者也不得而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