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数不清的钱 制药业这样操控美国政客
2017-11-25张晓东
张晓东
来自宾夕法尼亚州的众议员汤姆·马里奥不久前被美国总统特朗普提名为下一任反药品滥用部门的负责人。然而在他尚未来得及参加任何一场国会任命听证会之前,特朗普已经(被迫)改变了心意:由于几家媒体先后曝出有关馬里奥曾参与制定有可能助长了美国含鸦片类药品滥用态势的法律,丑闻危机席卷而来,马里奥的提名也危在旦夕。
特朗普很快在推特上正式宣布:“马里奥已经告知我他将不再继续角逐这一职位。他是个正直的人,也是个伟大的众议员!”
据多家美国媒体报道,马里奥曾在去年参与制定一项名为“保证患者权益及有效药物法案”。这项法案后来被认为助长了美国含鸦片类药物的滥用。更糟糕的是,有证据显示,在这项法案的制定过程中,有大型制药公司在背后游说——药物滥用扩大化对美国社会而言不是好事,但对制药公司来说却可以助长业绩。
超九成议员都拿制药公司的钱
“他们(制药公司)花了数不清的钱来操控政客。”就连特朗普也如此说道。站在特朗普一旁的是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美国执政党共和党在国会的最高领导人。“我不知道,或许你也拿了他们的钱,米奇。”特朗普直截了当地说。
特朗普并没有说错。在过去十多年里,生物制药业逐渐成为美国政治游说界影响力最大的行业之一。制药公司的高管们花了总计超过25亿美元来游说和资助他们喜欢的政客,只为了让国会制定法律的时候能够考虑到他们的利益。
像麦康奈尔这种顶层政客自然逃不出制药公司的法眼。事实上,美国众议院435名众议员中,有90%的都曾从制药公司手里拿过钱;参议院一共100名参议员中,只有3名没有受过制药界的资助。通过对立法机关的渗透,制药公司可以确保政府制定的基准药价不被压太低,还可以确保新药研发过程中受到较少的法律监管。
比如上述马里奥参与制定的法案就规定美国缉毒署没有权力对药品零售商进行搜查或监管。而实际上,有不少药品零售店在悄悄向顾客兜售含有鸦片成分的止痛药,这种“合法毒品”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流入了美国社会。在美国,每天都有因为过量服用这类止痛片而死亡的案例。
马里奥的提名讽刺地反映了制药界在美国国会一手遮天的影响力:这位无数次从制药公司拿钱的众议员,居然差一点就当上了反对药品滥用部门的负责人。
汤姆·马里奥
然而,这一案例在美国国会并非个案。在当今的华盛顿国会山,每位议员都有至少两位制药界的说客在向他献殷勤、拍马屁。光是2016年一年,制药界在政治献金上就花费了1.52亿美元。政治献金的党派流向也显得相对均衡:无论是共和党政客(60%)还是民主党政客,都是制药界瞄准的目标。众议院议长保罗·瑞恩是拿钱最多的政客,他去年一年从制药界收受的献金为228670美元。
“杀人不眨眼但却不受法律制裁”
制药界对华盛顿的深度渗透在很大程度上并不为美国公众所知——尽管他们已经干过了不少处于道德灰色地带的事情:比如制药界曾经游说美国国会立法禁止进口印度仿制药,尽管它们对急需救命的穷人来说性价比很高。
现任总统特朗普对这一现状似乎深恶痛绝。在他发表有关麦康奈尔可能收钱的评论中,他还一并批评这些制药商“杀人不眨眼但却不受法律制裁”。
在美国,高企的普通药品价格一向备受媒体和社会的指责,但十几年来一直未有改观。这一现象和2003年通过的一项法律有直接关联。在制药界的操控下,这项法律规定美国联邦政府在为公共卫生事业采购药品时,不得按照投标方式来选取最高性价比的供货商——这一做法曾经被用在武器采购等领域。
这样一来的后果是,制药商可以肆无忌惮地随意开价,政府也只好用纳税人的钱来采购高价药品。与此同时,制药业界还通过影响立法的方式限制了进口药在美国市场的准入,理由是进口药无法达到美国同类药品的高质量和高安全标准。
每过一段时间,美国社会都会掀起有关药品和医疗器械“贵到离谱”的讨论。比如去年美国制药界将EpiPen注射器大幅调高价格的做法就激起了民怨。这种可以在患者出现紧急过敏反应时救人一命的注射器在加拿大售价大约100美元,在美国售价竟然涨到了600美元。一时间,从加拿大代购EpiPen成为不少美国患者的选择。在拥有全民免费医疗体系的英国,EpiPen的政府协商采购价大约为70美元。
在过去,有不少团体曾经设法推动国会立法以调低药品价格或是准入外国进口药物,但这些尝试都在制药界的强大反对攻势下作罢。
含鸦片类药物的泛滥
制药界除了在相关药品政策的出台上发挥影响力,还对1999年至今的含鸦片类药物泛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1999年到2015年期间,全美因过量服用含鸦片类药物而死亡的案例翻了四番。制药业雇用的宣传机器试图将此怪罪到对药物上瘾的患者身上,而不是不加节制分发销售相关药物的源头。
有一小部分国会议员曾经做过一些努力,希望能够减轻含鸦片类药物的泛滥,但他们的努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更没有实现立法成果。
哈尔·罗杰斯和玛丽·博诺就是众议院内少数关心此议题的两位议员。罗杰斯和博诺曾经在2010年成立了国会反滥用处方类药物委员会,但迄今没有大的进展。
博诺表示,制药业的说辞是,如果对这类含鸦片类止痛药进行监管的话,成千上万需要它们来缓解疼痛的患者将受难。“我们受到的来自制药界的压力是强大且有组织的,”她说,“我们这一方却没有这样的财力和人力来帮助我们。”
因为参议员奥林·哈奇从中作梗,博诺和罗杰斯的最新一项法案被毙。这一重大成果给哈奇带来了三万六千美元的政治献金。尽管哈奇已经表示在2018年的中期选举中他不会再竞选连任,但今年以来他仍然持续从制药界拿钱,总额已经超过20万美元。为了在国会更有效率地进行游说,制药界甚至在华盛顿成立了一个名为“美国医药协会”(AMA)的组织。博诺说,AMA曾经帮助毙掉了一个强制要求执业医师进行含鸦片类药物相关培训的法案。AMA认为,这种培训将给医生带来不必要的课业负担。
制药业的势力如此之大,就连奥巴马引以为傲的“奥巴马医保”也曾受到来自该行业的相关操控。事实上,奥巴马曾经指定负责医保立法的参议员马克斯·鲍克斯就曾收受过制药业上百万美元计的政治献金。
美国众议院议长保罗·瑞恩是拿钱最多的政客,他去年一年从制药界收受的献金为228670美元
在医疗保健行业,鲍克斯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他曾经在他的家乡蒙大拿州举办所谓的钓鱼和高尔夫周末聚会,来自制药业的说客必须交纳高额的入场费才能换得和这位位高权重的参议员说一句话的机会。
有趣的是,虽然特朗普现在对制药业表态强硬,但他本人也不是没有收受制药业的一分一毫。在他的就职典礼上,除了烟草业和石油业,制药业的老总们也获得了相当靠前的位置。知名的药企辉瑞为他的就职典礼捐赠了一百万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