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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的变化

2017-11-25江苏周游

吐鲁番 2017年4期
关键词:画工昭君匈奴

○江苏 周游

昭君的变化

○江苏 周游

终于,我走进了那“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敕勒歌》)的内蒙古大草原,走进了那别有风味的蒙古包,听到了那浑厚动人的马头琴,看到了剽悍的赛马,尝到了飘香的奶茶……此刻,我正走近位于呼和浩特城南大黑河畔的青冢。青冢历经风霜雪雨、飞沙流石,历经时代的变迁、历史的云烟,依旧傲然兀立在苍苍茫茫的天地之间,在飙风拂北斗、飞雪弹长城的悠悠千载的咽咽琵琶声里,几经损毁、几经修缮,至今芳草萋萋、祭花点点,唁笺如雪、游人如织。青冢的主人,就是姿容足以落雁、名垂青史的王昭君。

“青冢”一词,出自《杜诗注解》:“北地草皆白,唯独昭君墓上草青,故名青冢。”不过,关于青冢,另有说法。《筠廓偶笔》说:“王昭君墓无草木,远而望之,冥作青色,故云青冢。”《塞北纪游》说:“塞外多白沙,空气映之,凡山林村阜,无不黛色横空,若泼浓墨,昭君墓烟垓朦胧,远见数十里外,故曰青冢。”乌兰夫题写的“青冢”两个大字就竖在墓前。进得墓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九六三年董必武题写的《谒昭君墓》:

昭君自有千秋在,胡汉和亲识见高;

词客各摅胸臆懑,舞文弄墨总徒劳。

墓基及墓道两侧碑碣林立,镌刻着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的诗文题词。墓道两旁挺拔的白杨与陵寝周围的松柏花草形成鲜明的对照,俨然出殡所用的经幡猎猎迎风。墓前还雕有并驾齐驱的双骑塑像,马背上的人物自然是昭君和呼韩邪单于。驮满故事的铜像肩披残雪、怀裹寒霜、额顶冰屑,却熠熠生辉的沐浴在金色的朝阳里。塑像底座上有蒙汉两种文字题刻的“和亲”二字。遥想当年,那些昏庸无能的统治者们打不过匈奴,竟然物色美女进行性贿赂,且美其名曰“和亲”,用“美人计”缓和矛盾,如此救国安邦,邦能安否?

昭君墓园不大。墓道入口有平台及阶梯贯穿,第二层的平台和墓顶上各建有一个斗拱飞檐的伞亭。显然,目前的昭君墓得到了应有的修缮与改进,墓基周围砌上了石质的围墙,密植了大量的松柏及观赏树种,整修了草坪和花坛,配上了相关的人物雕像。尽管时值北国的早春,默立的松柏顶风冒雪,郁郁苍苍。那些由人工喷水呵护的花草也纷纷在残雪融融的阳光下抽芽孕蕊,给人一种既感动又吝惜、还略有赏心悦目的快感。据说,每逢秋来冬至,原草枯黄的季节,唯有昭君墓上青草如茵,而且曦映霞照,景色各异,雾霭聚散,一日三变,“晨如峰,午如钟,酉如[土从]”,孑孑塞外孤坟,平添许多神秘色彩。

站在昭君墓前,我蓦然记起了清初刘献庭所作的《王昭君》,诗是托为昭君的口吻写的:

六奇已出陈平计,五饵曾闻贾谊言。

敢惜妾身归异国,汉家和策在和番。

这首诗写汉朝的君臣没有正当的方法和足够的力量去对付敌人,而只知道用美人计。西汉高祖年代,陈平曾经六出奇计使汉转危为安。其中之一是高祖在平城被匈奴围困,陈平派人去游说阏氏而得以解围。桓谭《新论》揣测,陈平是说汉朝准备向单于进献美女,阏氏生怕汉家美女夺去她的宠爱,就请求单于撤兵。文帝时代,贾谊曾经建议用五种诱饵来控制单于,其中第三种诱饵就是“赐之音乐妇人,以坏其耳”。由此可见,以美人计来缓和外侮,乃是汉朝的祖传秘方,那么,昭君岂敢爱惜自身而不远嫁异国呢?这首诗征引古事,联系自身,委婉但又辛辣地嘲笑了统治阶级的无能。

已经两千多年了,但是关于昭君出塞的传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历代文人似乎无不为之垂青,或写诗作词,或写小说编戏剧。总之,昭君出塞之后,有关她的文学作品犹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昭君国色天香,可谓绝代佳人。昭君被选入宫作为待诏掖庭,按理很快就能成为元帝的宠妃;但因当时宫廷画工毛延寿向昭君索贿不成,便在她的画像上做了手脚,把一个绝色美女画得倒有几分丑陋,自然未被元帝看中。所以入宫几年,元帝还不知道宫中有这么一位艳冠群芳的佳人,昭君也只得在宫中默默地虚掷着自己的青春。

一个偶然的机会,元帝见到了昭君,她那光彩照人的形象强烈震撼着元帝。元帝与她一见钟情,将她封为后妃。两人情深意浓,恩爱异常。

自然,元帝要追查昭君被冷落几年的原因。这样,毛延寿的阴谋败露了。他料到自己难免一死,于是潜逃到西汉的敌国——匈奴那儿。为了破坏汉匈关系,同时报元帝欲杀他的仇恨,他精心画了一幅昭君的画像,献给匈奴单于,挑唆匈奴单于兴兵南下,指名要娶昭君。

那时,西汉国势早已衰微,匈奴大军压境,朝中既无精兵,又无良将。元帝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献出爱妃,这样可保两国和平相处;要么举兵抵抗,到头来别说昭君保不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难以保全。无可奈何之下,元帝只好被迫就范,交出自己的爱妃昭君。

昭君为着国家的利益怀着一腔哀怨出关了。昭君是个烈性女子,不愿屈节奴事敌酋,在行至番汉交界处的黑龙江边时,终于投江自尽。昭君之死,也震动了匈奴呼韩邪单于,他终于醒悟了。他认为这次兴兵南下,实在得不偿失,既未得到昭君,又与汉朝结下了仇隙。思前想后,之所以落得这般结局,全是毛延寿挑唆的结果。这等奸邪逆贼留着终是祸根,不如把毛延寿解送汉朝处置,与汉朝重修旧好。于是,呼韩邪单于将毛延寿押解汉朝,元帝终于将他斩首,以慰九泉之下的昭君。

以上是戏曲中关于昭君出塞的故事。

这个故事还有另外一种版本。作为“良家女”被选入宫中后,昭君无钱贿赂画工毛延寿,毛延寿便把昭君的画像故意画丑,使其几年不能接近元帝。后来南匈奴呼韩邪单于入朝求婚,元帝决定以宫女五人赐之,昭君也在其中。当呼韩邪临行辞别时,元帝才第一次见到昭君,发现她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元帝后悔不迭,但君无戏言,如果此时反悔,势必影响汉匈两国关系,只好忍痛放人。昭君走后,元帝立即将毛延寿杀了。

关于昭君出塞的结局,除了上述投江自尽以外,还有几种传说。早期的传说,昭君并没有自杀,而是强忍悲怨,在匈奴默默地苟且偷生。后来的传说又改为呼韩邪单于死后,昭君因不愿改嫁大阏氏之子而吞药自杀。唐朝时则传说昭君出塞后哀怨愁闷,郁郁而终。至于投江自尽的传说,则是宋朝以后才出现的。

昭君确有其人。但是她并非像传说或戏曲中所说的那样,出身于名门闺秀。从正史中看,昭君,王姓,名嫱,南郡秭归(今湖北省秭归县)人。晋朝称她为明君,是因为避晋文帝司马昭的名讳而改的。后来传说她是元帝的妃子,故也称她为明妃。她的父亲姓名、身份传说不一,有的谓王穰,有的谓王襄,有的谓王忠,还有叫王长者的。至于其身份,传说纷纭,但都没有说他是朝中官员,正史也无记载。正史上说昭君只是一个在后宫待诏掖庭的“良家子”,即身家清白者的子女,元杂剧《汉宫秋》说昭君的父亲平生以务农为业,应是比较符合实际的。

汉朝有选送天下秀女入宫充当嫔妃的制度,昭君可能就是因为貌美而被南郡献给宫廷。秀女们到了宫廷后一般暂住在掖庭,即皇帝的后宫里,等候皇帝召见,故称为待诏。在待诏的日子里,这些人的命运尚在未卜之中。汉宫中等级森严,除皇后外,妾皆称夫人,夫人中又依次分昭仪、婕妤、蛭娥、倍华、充作……十四个等级,而待诏的“良家子”因还未受到皇帝的封诰,身份尚未确定,其地位当在十四等之下。

昭君是在还未等到元帝召见的时候就出塞和亲了。所以说,她在出塞前在宫中的地位连最低等级的嫔妃也不如。

关于昭君出塞,民间传说毛延寿始终是一个罪魁祸首。千百年来他一直遭到人们的唾骂,可谓永世不得翻身了。他是一名宫廷画工,论其画技,自然是高超的。他虽是一个画工,却处在一个十分关键的位置。因为后宫佳丽无数,元帝自然不能一一召见,只有凭借毛延寿所作的画像,按图召选。这样,宫女的命运实际上就掌握在毛延寿的手中。他的笔只要下一点工夫,就会给你增色几分,你就可能有机会被元帝选中。相反,即使你长得天仙般美丽,他的笔一歪,也会使你顿时变得几分丑陋,那你一辈子也别想见到皇帝了。因此,宫女们都争着向毛延寿行贿,希望他把自己的画像画得更美一些。而毛延寿偏偏又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他不但接受贿赂,而且还常常强索恶要。你要是不能满足他的欲望,那你一辈子也别想见到皇帝了。昭君正是不愿行贿,乃至被冷落了好几年,一直无缘与元帝见面。后来,毛延寿的卑劣伎俩终于暴露了,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隋炀帝宫女侯夫人为此不平而作《自遣》:

秘洞扃仙贲,雕房锁玉人。

毛君真可戮,不肯写昭君。

其实,侯夫人叹其不幸,也是叹己命薄。传说,隋炀帝晚年大兴土木建造“迷楼”,遴选后宫数千宫女,而遗留后宫中的女子由是得不到见隋炀帝一面。侯夫人有超人的姿色,又有出众的才华,却未入选迷楼,难免同病相吟。从此,许多诗人由谴责画工进而谴责君王周围的小人,从而抒写怀才不遇的愤懑。

行文至此,我不禁又想到了刘献庭的另一首《王昭君》:

汉主曾闻杀画师,画师何足定妍媸。

宫中多少如花女,不嫁单于君不知。

这首诗就画师立论,开门见山地指出画师不足深论,主要是元帝昏聩糊涂,这并非偶然的失察,也非昭君一人的遭遇。后宫有多少如花一般的美人,由于没有出嫁匈奴,皇帝就根本不知道罢了。

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将毛延寿看作昭君悲剧的制造者。固然,毛延寿有罪,但是,如果把责任全推到他的身上,未免有些冤枉。诚如明末诗人高启《王昭君》所云:

妾语还凭归使传,妾身没虏有须怜。

愿君莫杀毛延寿,留画商岩梦里贤。

像毛延寿那样的画工,本来只是“主人所戏弄,倡优所畜,流俗之所轻”(司马迁《报任安书》)的小人物,其行为全部由帝王来支配。如果汉元帝能像商王、武丁那样,不画美人画贤人,不求美人求贤人,像汉明帝、唐太宗那样,为功臣画像,以激励士气,那么,又怎么会需要以昭君的美貌作为一种政治的礼品来换取国家的安宁?又怎么会有昭君出塞的故事发生呢?

如果毛延寿真是这么坏,自然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问题是关于毛延寿的事迹,正史根本没有记载。有关毛延寿的传说,它的最原始的依据,原来是几百年后西晋人葛洪所写的一本笔记小说《西京杂记》——

汉元帝后宫极盛,没有机会同所有宫女见面,就让画工画下每个宫女的姿容,元帝再根据画像的美丑来决定是否召幸。诸位宫女为了取宠于元帝,纷纷用重金贿赂画工,多者十万,少者也不下五万。唯有昭君不肯贿赂,于是画工有意将其肖像画丑,使得昭君始终不被元帝召幸。后来,匈奴入朝,求汉朝美人为阏氏(即匈奴单于的皇后),元帝按照画像点了昭君,让她出塞。临行前,元帝照例召见,才发现昭君的美貌原来是后宫第一,而且善于应对,举止文雅。元帝非常后悔,想把她留下,但昭君名籍上已经被册封为阏氏,考虑到不能失信于匈奴,所以没有重新换人。昭君出塞后,元帝乃穷追此事。宫廷画工皆被弃市,家产被抄没时,家赀皆巨万。被杀的画工中有杜陵人毛延寿,他为人画像,丑好老少必得其真。还有安陵画工陈敞、新丰画工刘白、袭宽,他们两人善于画牛马飞鸟之势,但画人物图像却不及毛延寿。下杜阳望也善画,尤善于布色,樊育也善于布色。这几位画工同日皆弃市。从此以后,京师画工少了,技艺也不如以前了。

上面这段记载中并没有说就是毛延寿把昭君画丑了。传说中之所以把毛延寿与昭君出塞联系在一起,恐怕就是因为毛延寿的画技最高的原因吧!

《西京杂记》本是好事文人掇拾而成的杂记,况且葛洪离汉朝年代也已久远,很有可能他就是根据传闻而记的,内容是否真实,尚待考证。

其次,汉宫是否存在皇帝按图召幸宫女的制度,也大成问题。因为从情理上分析,这样做似无必要。宫女近在咫尺,是美是丑,只要将她们招来一看,岂不一目了然?何必舍近求远,舍简就繁,非要先将她们画成肖像,然后再按图召选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总之,毛延寿其人及有关传说,缺乏真实根据,但它却启发了诗人的灵感。看来,他确实被后人冤枉了。

传说,昭君出塞是因匈奴大兵压境,强索昭君,元帝被迫做出的无奈之举,这恰恰与事实相反。那时,匈奴并不强大,而且汉匈关系也很好。因为自汉武帝开始,就曾三次派卫青、霍去病率兵大规模反击匈奴,匈奴受到沉重打击,一蹶不振。匈奴主力逐渐西迁。后来,匈奴贵族内部又发生分裂,呼韩邪单于投降汉朝,自愿称臣,并率部徙居漠南光禄塞(今内蒙古包头市西北)。公元前三十三年,呼韩邪单于为了搞好与汉朝的关系,主动前来长安向元帝恳求和亲。元帝自然非常高兴,下诏改元“竟宁”,意为庆贺边境安宁。昭君就是在这次出塞的。

传说昭君是元帝的妃子。史载,昭君是自愿请行的。当时汉元帝曾下诏以待诏宫女五人赐给匈奴单于,而昭君因入宫数年,仍未见到元帝,青春虚掷,哀怨蓄积,乃自请掖庭令,请求出塞。因元帝根本未见过昭君,也就同意了。在呼韩邪辞行的宴会上,元帝才见到昭君,他万万没想到昭君竟是如此艳丽动人的女子。元帝后悔不迭,但为了汉匈友好,只好忍痛割爱,赐昭君为单于阏氏(即匈奴单于皇后),并赐给她“宁胡阏氏”的封号。由此可知,昭君并没有成为元帝的妃子。

昭君出塞以后的情况又如何呢?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或郁郁而终,或吞药自杀,或投江自尽呢?都不是。正史关于昭君出塞后的情况记载得非常清楚:昭君成为单于阏氏以后,曾与呼韩邪单于生一子名曰伊屠智牙师,后封为右日逐王。不幸结褵二载,呼韩邪单于就死了。按照匈奴的习俗,夫死妻其子。也许昭君不适应这种习俗,曾上书汉朝,要求回归故乡。唐代白居易曾作《王昭君》一诗,记下了她尚未再嫁时候的希望:

汉使却回凭寄语,黄金何日赎峨嵋。

君王若问要颜色,莫道不如宫里时。

汉朝使臣回去了,她希望这位使臣能为她传去一个话儿:什么时候皇上能用黄金将我赎回去啊?当然,昭君并非典押,这只是表明她回归祖国的迫切心情。对于一个汉族女子来说,再嫁先夫的儿子,该是何等的难堪!这思归之心,虽是诗人的想象,可是谁能说出昭君不会有这种思想呢?“何日”二字,表达她希望是多么的迫切!当年,她以自己的“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影徘徊,竦动左右”(《后汉书·南匈奴传》),连汉元帝也曾“大惊”(同上)。如今,毕竟徐娘半老了。因此,她不得不叮嘱使臣:如果皇上问我现在的姿容,你可千万不要说我不如当年在宫里那么楚楚动人哪。遗憾的是,这时元帝已于两年前死去,成帝在位,他敕令昭君依从胡俗。于是,昭君又成了呼韩邪大阏氏之子复株累单于的阏氏,并和他生育二个女儿,长女为须卜居次,次女为当于居次。又过了十年,复株累单于也死,昭君之子伊屠智牙师死于争位之中。长女须卜居次在王莽当政时曾回到汉朝入侍太后。绿林赤眉起义后,王莽被诛,须卜居次也受株连而死。至于昭君本人的活动,则不见于正史记载,亦不知卒于何年。昭君就像一只蝴蝶消逝在茫茫历史中……

由于昭君出塞和亲,使得汉匈人民和平相处了五六十年。为了纪念她,后人修建了这座高大的墓冢。历史学家翦伯赞曾说:“在内蒙古人民心中,王昭君已经不是一个人物,而是一个象征,一个民族友好的象征;昭君墓也不是一座坟墓,而是一座民族友好的历史纪念塔。”(《内蒙访古》)而今,我伫立在青冢前,就想当年昭君那样一个女子能从当年的长安骑马到大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昭君出嫁匈奴,虽然有益于民族团结,但是这种联姻绝非爱情使然,只是性贿赂或性政治而已!

走出昭君墓旁的文物陈列室,我依依不舍地颔别青冢,坐上出租车,打开笔记本,阅读刚刚从昭君墓碑上摘录诗歌。昭君的故事早已定格在历史深处,昭君的形象仍然变化在文学世界。面对史书,我们常常可以感受到诗歌的憧憬;面对诗卷,我们往往又可体会到历史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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