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组诗选三〕

林火火

存在〔组诗选三〕

林火火

我们

我在山下

与一棵开满黄花的树对视

它在百米之外

一次次探出树林

与我相见

我远道而来

我们都远道而来

从未想起

却又像

纠缠千年

你的根部，是座没有具名的土堆

蒿草肌瘦，你却绽放得肆意

如月色中独自晒出的心思

在黄土之上，在黄土之下

风干后又潮湿

我把肉身再次种下

而你变成种子死而复生

我们生生不息

我们相互回避、对峙，又相互更替

我们就是我，帮刚刚哭过的自己

取出眼中的一颗沙粒

小兽

哥哥

你让我去睡

我们各自去睡

我多想把自己捋平放在床上

可是哥哥

有只小兽把我卷成一片叶子

在里面做网

它一宿一宿地醒，挠我的心

我就一宿一宿地无法睡，看自己的心奔逃

把我压在床板上

可是，噗通……噗通……

好像就是你的啊！

多想让你吻出我多余的想法

把小兽哄睡

可是，哥哥

我看你的时候你看着人群

只有你要我的时候，你才会回头看我

幸好，宝贝

幸好，宝贝

我还可以爱上你

幸好，他们只是拿走了一场大哭

和不离不弃到老死的断想

失去那些

让我变得更轻，更像灰尘

可以附着于世或者沉入泥土

幸好，宝贝

你把阳光空气和水，还有勇气依次给我

让我把鱼鳞褪成梅花烙印

让我重新怀揣上一枚嫩芽的梦想

让我用从未沾满雨水的梨花，来拥抱

我们在一起存在的尘世

幸好，宝贝

我可以如此爱你

就像婴儿爱着生命最初的颜色

就像不曾爱过

更不曾被伤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