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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

2017-11-25卢庆春

唐山文学 2017年12期
关键词:汉文肇事小张

卢庆春

三天

卢庆春

(一)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然对于刚刚竞争上岗完毕到事故处理中队报到的刘汉文中队长来说,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考虑该烧哪三把火以及怎么烧,就不得不急匆匆地投入到了紧张的事故处理工作之中了。

报警电话是在他上任的第一天晚上的八点半准时响起的。当时,正准备在办公室理一下今后工作思路的刘汉文听到电话铃声后,习惯地看了一下手表,快速地记录下了指挥中心的报警内容,叫上当晚值班的两位民警小张和小李,带上现场勘察工具,驾驶警车火速地朝着出事地点奔去。

交通事故现场位于一条非常偏僻的油田生产路上,六米宽的柏油路面掩没在成片的棉花地里。一辆二轮摩托车歪倒在公路上,前轮已弯曲变形。现场洒满了血迹和前挡风玻璃碎片。看护现场的人是伤者的一个亲戚,他说肇事车发生事故后就跑了,骑摩托车的头部受伤严重,他们赶来时伤者已处于昏迷状态,现被他的家人送到了医院抢救。刘汉文边听边用现场勘察灯仔细地照着现场中心的散落物和痕迹。之后,他对现场看护人说:“你继续在这里照看现场,我们去找肇事车。”

闻听此言,小张和小李停止了现场勘察,抬头疑惑地看着这位新上任的队长。

“从肇事车脱落的漆片和玻璃碎片看,这是一辆蓝色的农用运输车。事故发生在这漆黑的夜晚和偏僻的道路上,就足以证明肇事车肯定是现场附近的一辆车。小李,你将车灯调到近光上,咱们往前追。”刘汉文果断地下达了指令。

警车在布满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行驶了十分钟后来到了一个十字交叉路口。刘汉文从警车上下来,仔细地用现场勘察灯搜寻着肇事车一路散落的星星点点的前挡风玻璃碎片。末了,他说:“左拐弯。”

警车拐上了一条仅可以勉强通行一辆车的小土路,路两边的棉花桃不时地打在车体上发出当当当的声响。车辆行驶了将近一公里后,前边又出现了一个三叉路口。警车再次停下。

“你俩朝右边路上寻找,我到左边路上,记住千万要注意路面上的玻璃碎片。肇事车逃到这里,玻璃碎片已经很少了,不仔细观察,就更不容易发现了。”刘汉文说着,将自己手中的一些玻璃碎片倒在了小张的手心里,“发现碎片后,比对一下,看与肇事车散落的是否一致。”

夜,非常得静。这片远离市区的夜空此刻呈现出一片黛蓝色,繁星闪烁,草棵间昆虫的叫声更加显得嘹亮异常了。虽说今年雨水大,棉花大部分都已涝死,但这片土地上的棉田却长势喜人,根部的棉花桃已经开出了一片喜人的洁白。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大约步行了十分钟后,刘汉文蓦然发现前边的泥土路上有两三处东西在闪光。他紧走几步捡了起来,一丝喜悦之情不由得在心间荡漾起来。前边不远处,是种棉花人居住的三三两两的屋子。此时,狗的叫声已经响起。

刘汉文不敢怠慢,给小张和小李拨通了手机后,到路边找了一根棍子攥在了手中。当他快步来到一家敞着院门但黑着灯的院子附近时,一条黄狗狂叫着扑了过来。刘汉文一边用现场勘察灯的强光照射着扑过来的黄狗的眼睛,一边挥动着手中的棍子。黄狗边咬边退进了院里。刘汉文快速地用勘察灯扫射了一下院子,突然发现一辆农用运输车正停在院内的棚子底下。他顾不得黄狗的再次反扑,急忙奔了过去。勘察灯的光影里,清晰地照射出农用运输车的前挡风玻璃是破碎的。刘汗文伸手摸了摸发动机,那烫人的温度使他快速地缩回了手。

警车亮着警灯驶进了院子。

屋子的门是用外锁锁着的,偌大个院子除三间茅草房和一块齐整的棉花地外空无一物。

黄狗的叫声减小了,已由原先的狂吠变成了胆怯的呜呜声,最后竟夹着尾巴逃进了半人高的院中棉田里。

“藏在棉花地里的人,快点出来!你家的狗已经暴露了你藏身的位置。”刘汉文朝着棉花地大声地喊道。

话音刚停,棉花地里站起了一个男人。

当他们带着肇事人来到事故现场时,早已守候在此的伤者的亲属怒不可遏地想要揍肇事者。

此时,始终一言不发的肇事者说话了。“你们不能打我,我是在党的人。”

“啊,原来是你!”一个伤者的亲属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呸,你也配说在党的人,你别丢共产党人的脸了!四年的村支书简直让你干瞎了!你知道你撞的是谁吗?”

“是谁?”肇事者胆怯地问道。

“是谁你也不能跑,见死不救你还是人吗!”伤者的另一个亲属气冲冲地吼道。

“他是你亲外甥啊!假若他有个好或歹,我看你以后还咋有脸面对你姐姐。”

闻听此言,肇事者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二)

晚上十点半,小张和小李怀着有点兴奋的心情刚刚落实完肇事逃逸者的材料,刘汉文推门走了进来。

“小张,你留下看着他,我和小李去现场。指挥中心刚才来电话说一辆轿车翻到了城外路边的水沟里了。”

“完了,今晚上别想休息了。”小张和小李不约而同地说。

“今年雨水太大,边沟里的水很深。肇事司机怕是凶多吉少了。”刘汉文眼睛注视着前边公路两边的情况,不无担心地对小李说。

“怕是已经淹死了。连撞加淹,不死算他命大。像这种突发的单方事故,司机十有八九是喝了酒。”小李边说边驾驶着警车,极目搜寻着肇事地点的位置。

刘汉文明显地感觉到警车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一辆跟在肇事车后的车主见前边的车跑到了沟里,就赶紧报了警。”

“这么说报警的人在现场?”

“早走了,这年月好人难当,他怕受牵连。”刘汉文叹了口气。“减速,现场就在前边。看到路南边那棵断树了吗?应该就在那。”

车刚一停稳,刘汉文和小李就从车上跳了下去,直奔路南边的水沟而去。

“有人吗?”刘汉文边大声地呼喊,边用现场勘察灯照着沟内的一切。此时,他是多么希望肇事司机已经从车内爬了出来。但现场既无人应答,沟坡上又无任何湿漉漉的痕迹,只有四道车辙清清楚楚地摆放在那里。

“小李,下水!司机肯定还在车里。”刘汉文说话的同时已经跳进了没到胸膛窝深的水沟里。小李也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车的两个气囊全开了,司机被挤在方向盘里。快去咱车上拿锤子。”刘汉文用现场勘察灯照着变形严重的驾驶室,费了很大的劲也无法将车门打开。

“这家伙命还真大,要不是轿车垫到了水底下的电线杆水泥固定堆上,八条命也早没了。”小李拿来锤子后使劲地砸开了车门上的玻璃。一股难闻的酒味扑鼻而来。

“把灯扔到岸上去,我推你拽!”刘汉文大声地说道。

“这家伙怎么这么沉。队长,你快过来,我抱住了。”

“好。”刘汉文转了过来,“把他拽到我背上来。”

闪烁的警灯照耀着水中救援的一幕情景。

等他俩好不容易将司机拖拽到沟坡上后,不远处,120救护车也赶到了。

“你小子动作还挺快,还知道打120。”刘汉文笑了。

“我没打,不知道是谁打的。”小李气喘吁吁地说。

“那就怪了!”刘汉文直起了腰。

“是我打的。你们真是好样的。”直到此时,刘汉文他们才注意到公路上停着一辆轿车,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正快速地向他们走来。

“你这人也是,怎么不下来帮我们一把。”小李急呼呼地说。

“这么说报警的人也是你?”刘汉文问到。

“是。”

“那你当时怎么不救人?”小李仍是急呼呼的样。

“我怕被他赖着。这年月好人不得好报的事太多了。”报警之人笑了笑,“也就是你们警察不怕被赖着!既然救护车也来了,我也算仁至义尽了。事故原因你们就慢慢调查吧,我走了。”

“你——”望着远去的报警之人的背影,小李气得说不出话来。

120急救大夫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肇事司机的心跳和脉搏,并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眼睛,然后说:“人没事,就是昏迷了过去。”

“大夫,你看这样行不行。医院我们就不跟着过去了,肇事车是一辆崭新的宝马,少说也得四五十万。人由你们抢救,车由我们负责给弄出来。”刘汉文边比划边说。

“行,没问题。”大夫撂下一句话后,120救护车闪着警灯离开了事故现场。

“小李,用你的手机联系油田运输公司的调度室,求援他们的吊车过来帮忙施救。刚才光顾着下水救人了,手机在衣服口袋里忘了拿出来,八成是坏了。”刘汉文说着顺手使劲地甩着手机里的水。

“哈哈哈——真有你的!”闻听此言,小李不由得大笑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油田上的吊车来到了事故现场,没费太大的劲就将肇事的宝马车从水里吊了出来。

道谢了吊车司机后,刘汉文和小李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宝马车。当他们打开宝马车的后备箱时,一个装满钱的黑色的塑料袋子呈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啊,咋这么多钱?”二人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相互间快速地看了对方一眼。

“数一下,看看有多少。”刘汉文说。

小李将一捆一捆全是带着银行捆钱带的百元大钞从塑料袋子里拿了出来。末了,他惊奇地说:“整整四十五万!”

“唉,看来今晚上咱们真的谁也捞不着睡觉了。”刘汉文说,“这也许就是他喝酒的原因。”

“你是说他是为了钱才喝的酒?”

“我只是猜测。”刘汉文摇了摇头,“一切等他酒醒以后就全明白了。”

第二天早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将在睡梦中的刘汉文他们惊醒。打开办公室的门后,就见昨天晚上那名酒后驾车的汉子和另外两人正焦急地站在门口。见到摆在办公室桌面上、茶几上、地面上的一打打、一张张钱后,肇事司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你们,我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更别说这些钱了。”

“钱我们已经给你数过了,整整四十五万。怕被水浸坏了,都给你一打打、一张张的晾了起来。”刘汉文一把把肇事司机扶了起来,之后便开始讯问肇事司机是怎样发生的事故。

原来,这名肇事司机是一个工程公司的老板。昨天下午,他刚刚到发包单位结算出了工程款,一高兴就约上朋友多喝了几杯,没成想在返回的途中,开着车的他却睡着了。于是,车失去了控制,撞断路边的树后扎到了水沟里。

“你先把钱放起来,事故咱们再慢慢处理。”刘汉文说。

肇事司机将钱收了起来,之后,他从中拿出五捆放到办公桌上说:“这点钱算我的一点感激之情,大恩不言谢。请你们放心,我这辈子再也不会酒后开车了。”

还没等刘汉文说话,小李就忍不住了,“钱我们不会要你的,救死扶伤是我们公安民警的职责。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给我们刘队长买部手机吧。昨天晚上为了救你,他的手机被水泡了。”

“小李,你——”刘汉文闻听此言急忙制止。

“好说,好说,区区小事,我一定照办。”肇事司机忙不迭地说。

好不容易拒收了肇事司机真心实意的感谢钱。在送走了他们后,刘汉文严肃地对小李说:“小李,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这不明摆着是索贿吗。”

“这有啥?他的命还是咱救的呢!为救他咱搭上了个手机,这也是事实嘛。”小李满不在乎地说。

“那也不行!这起事故由你来处理,司机的驾驶证按规定该吊销就吊销,损坏的树木和破坏的边沟,你及时跟公路局和物价局联系,拿出定损报告。要是他真的拿来了手机,你自己想办法给人家退回去。”刘汉文说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好心当了驴肝肺!”小李调皮地翻了个白眼,随即又做了个鬼脸。

(三)

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一天班的刘汉文下班回到家中。在文体局上班的妻子萧雅早已将晚饭准备好了,见刘汉文那副疲惫的状态便没好气地说道:“放着好好的宣传工作不干,非去竞争这个累死人并且费力不讨好的事故中队长,真不知你是咋想的。”见丈夫不吭气,她又加了一句,“我可跟你说好了,你工作再忙,到了该接孩子放学的点,你也得去接孩子。你有班我也有班,不能因为你,孩子的事就都撂在我身上。”

刘汉文瞅了妻子一眼说:“你就不能先让我喘口松欢气?一天到晚就知道瞎叨叨,你们文体局那个班就那么回事。早走会接孩子咋了?”

“你还有理了是咋地?我们文体局的班就不是班了?”萧雅也来气了,“照这样下去,咱家以后就没个清净日子过了。

刘汉文不再做声了。他默默地走进卧室,和衣躺在了床上。任萧雅再说什么他都不去理会。

萧雅看着眼前的一切,泪水悄悄地流了下来。

晚上9点多钟,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另外一组负责现场勘察的民警给他打电话说,西郊区的公路上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有一人死亡。放下电话后,刘汉文迅速穿上警服驱车向现场赶去。

肇事现场上,一位穿着破烂、头发蓬乱、面部黢黑、根本无法判断出年龄大小的男人趴在公路上,头部位置有一大滩血;一黑色的别克轿车斜停在公路上,右前挡风玻璃破裂,并留有明显的撞击痕迹,仔细检查甚至可以发现上边沾着几根弯曲的头发;路面上有两道明显的刹车痕迹。

见刘汉文到来,现场勘察民警停止了现场勘察,跑过来告诉他说,肇事司机已经被控制,他自己承认喝了点酒,速度挺快,当他驾车想超越前方同向行走的这个人时,没想到他却在这时突然横穿公路,于是便被撞飞了出去。

“司机是哪里人?”

“是油田某单位的一名财务科长。”

“现场情况与司机说得比较吻合,勘察完现场后了解一下周围有没有见证人,然后再带司机到医院去抽血,回去后抓紧化验出血液的酒精含量。”刘汉文说。

此时,刘汉文的手机响了起来。

“刘队长,你好啊,我是肇事者单位上负责安全的经理,我姓马。你上任后我还没顾得上去看望你,就给你惹了麻烦。实在是对不起你。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我正在事故现场,有什么事等我回办公室再说吧。”刘汉文不等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120来过吗?”

“来过,刚走了,大夫已经确认这人死亡了。”现场勘察民警说。

“尽快确认死者的身份,实在找不到就尽快登报发布认尸启事。”刘汉文进一步交代着下一步的工作。

此刻,马经理也带着单位上的安全员来到了事故现场。

在现场,刘汉文又一次打断了马经理想要谈谈的想法。

现场勘察完后,马经理与安全员一起跟着刘汉文来到了事故处理中队。

“马经理,有什么事您就说吧。”打开办公室后,刘汉文边示意马经理落座边说。

“我是这么考虑的,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人死不能复生,事故处理最终都会落脚在经济赔偿上。这起事故,死者可能是个精神病人,经济赔偿问题我们全部承担都可以。”马经理说,“今后,你个人或单位有什么事,打声招呼就行。你放心,保准能给你办好。”

“马经理这么爽快,不可能没有条件。”刘汉文笑了笑说。

“哪里,哪里。”马经理叹了口气继续说,“肇事者是我的一位财务科科长,小伙子很年轻,前途无量。若是真按酒后驾驶处理,对他今后的发展会影响很大。只要你在出事故责任认定书时,不体现酒后驾驶就可以了。”

“不体现酒后驾驶,不但对肇事者的处罚会轻很多,而且所有的经济赔偿还可以到保险公司进行报销。也就是说,发生了这起重大事故,您公司的人和财物都不会有损失。倒霉的只是这个死者和保险公司。马经理,生命是平等的。您说对不对?”刘汉文说。

“对,那当然对。”

“不体现酒后驾驶,我们是执法犯法。您到保险公司去报销,我们就已经构成了诈骗罪。我不可能拿我们事故处理民警的前途和交通管理大队的声誉去开玩笑。”

“刘队长,要不让肇事者自己全部承担所有的经济赔偿,我们不去保险公司报销了,这样总算可以吧?”马经理苦笑着摇了摇头,“要不然,我们公司三千多人今年的安全奖就全部泡汤了。”

“马经理,对不起。虽然我刚上任,但违反原则的事我是决不会做的。今后的事故处理工作还得请您这样的老专家多多支持。”此时,水开了,刘汉文给马经理和安全员每人泡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马经理和安全员见话不投机便告辞了。

“操,怎么上来这么一个倔驴。简直是油盐不进,榆木疙瘩一个!”安全员气愤地说。

“别胡说,叫你处在他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干?”马经理说完叹了一口气。

夜深了。此时,凉爽的秋风正吹得起劲,满天的繁星正调皮地眨着眼睛。

(四)

刘汉文的表弟是在他上任的第三天下午四点多钟发生的交通事故。事故虽然不大,但性质却比较恶劣——肇事逃逸。

当现场勘察民警带着肇事司机回到事故处理中队时,正准备到医院去处理昨天晚上死者尸体的刘汉文无意间和他打了个照面。

“表弟,你咋来了?”刘汉文问道。

“出事了。”表弟嘟囔了一句,“事也不大,撞了个行人,但我开车跑了。被你们的办案民警给查着了。”

“人伤得咋样?”刘汉文着急地问。

“队长,刚才我到医院去看了,伤者左腿骨折,已经住院治疗了。”民警小张说道。

“你咋能跑呢?真是糊涂!”刘汉文气愤推了表弟一把。

“队长,你看——”民警小张欲言又止。

“你先落实材料,事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昨天晚上的死者家属来认人了,我先去处理一下。你落实完材料后办手续,等我回来后签字。”刘汉文说完瞪了一眼表弟,“你实事求是地说,别再错上加错了。”

处理完认尸一事,刘汉文急忙回到了队上。此时,已接近下班时间。

“队长,认上了吗?”民警小张问。

“认上了。死者的家属也承认死者生前就有精神病。材料落实完了?手续办完了没有?”刘汉文问。

“队长,还真治安拘留?”小张疑惑地问。

“不拘留咋向伤者交代。”刘汉文说。

“可你表弟说他媳妇这一两天就要生孩子了,他不去照顾,没人护理。”

“嗨!”刘汉文轻轻地捶了一下桌面,起身来到了隔壁。

“表哥,你真想拘留我?”表弟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弟妹真是这一两天生孩子?”刘汉文没接他的话茬。

“昨天上午我带着她到医院去检查了。医生说还有两三天,让住院观察。我正好接了一个拉土方的活,并且雇主说给现钱,今天再拉一晚上,明天上午就干完了。我想等手头上有了钱再带她去住院,谁成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家的情况你清楚,除我外再没有别人,她家又不在本地。要是在平时,你拘留我我保准不会难为你。可现在——”

“跑之前你咋不这么想?”刘汉文忍不住想发火,“你先进去好好地反省几天,弟妹的事,我让你嫂子去护理。”

“队长,这——”闻听此言,小张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就这么办吧。你把他送到拘留所回来后,咱俩到医院给伤者交上住院押金。”刘汉文说完挥了挥手。

“表哥,我——”

“你放心就行,有你嫂子和我呢!真让你气死我了!”望着表弟那副可怜吧唧的样子,刘汉文真是又气又急。

“萧雅,跟你商量个事。”刘汉文抓起桌上的办公电话给妻子打了过去。

“咋,不就是又不能接孩子吗?我早就想开了,从今往后,孩子不用你接,你就权当没有我们娘俩好了。”

“不是这事,是另外一个事。”刘汉文简短地跟萧雅介绍了几句,末了他说,“你赶紧去跟你们局长请几天假,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这么长的时间让我旷工不上班,亏你想得出来。既然是特殊情况,你不拘留他不就行了吗?”萧雅说完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一幕被跟着过来的小张听了个一清二楚。“队长,这咋弄?”

“你嫂子就这脾气,没事,她肯定会去请假的。你赶紧去就行了。”

夜幕降临了。

刘汉文将妻子和弟妹送到了医院妇产科,又把孩子送到了姥姥家。等他回到家后,楼下不远处的广场上灯已经亮了起来,一群人正随着音乐的节奏兴致勃勃地跳着广场舞。

此刻,从不抽烟的刘汉文从抽屉里翻出了一盒烟,笨拙地从里边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着,狠劲地吸了一口。一股刺鼻的烟雾顿时在屋里弥漫起来,直把刘汉文呛得咳嗽不止。

他没有开灯,就那么直直地立在窗台前,透过玻璃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呆呆地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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