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这老头实在太坏了
2017-11-24★文/少林
★文/少 林
我爷这老头实在太坏了
★文/少 林
由于生在此环境中,我对我奶赐予我爷的日常辱骂早就习以为常麻木不仁,从未加以深究。只觉得我爷是脾气好而已。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非常和谐。偶尔对我爷的遭遇稍感同情,但也是一闪而过。某次经网友提醒,我突然纳闷了。不纳闷则已,一纳闷,一观察,一回味,一分析,我猛然发现,我爷这人,有很大问题。
他对我奶的种种忍让,逆来顺受,一经楼主观察分析,终于发现了其中端倪。废话不说,直接举例。
例一:昨天早上,我爷正看报纸。我奶突然下旨,令我爷去浇花。我爷端坐窗前,不为所动。数分钟后,旨令再次从厨房传来。我爷依旧装聋作哑。三遍之后,一道人影从厨房跃出,手提满灌淘米水的喷壶愤然指向我爷:“我喊你多少声了你没听见啊?痛快儿给我浇花!把壶给我倒出来我还要装淘米水呢!快点!”我爷不动声色,缓缓放下报纸,缓缓起身,缓缓摸向喷壶——我奶跺脚怒吼:“咋这么能磨叽!赶紧的!”——终于将喷壶接过。
随后奶方迅速赶回厨房忙碌。爷方手拎茶壶,咕唧一倒底朝天,满壶淘米水全折进了面前的一盆陈年大君子兰里。我在一旁冷眼旁观,老头,你这是作死啊。
五分钟之后我奶来验收,此时满满一壶水渗入君子兰盆底,过量水分从漏水孔里哗哗外流,花盆像失禁一般尿满窗台,窗台边上数条水线坠落地面。我奶二话不说,暴起发难。
“一天天早上就在那闲着!让你浇个花叫个好几遍!支使不动你不说你是不是老年痴呆啊你!我让你浇花我那一大壶是让你把花全浇了!你都给我倒一个盆里你老年痴呆啊你?!把我君子兰灌死了我整死你!你看这地上让你祸祸地!你擦啊?!干啥啥不行!祸祸人一个顶俩!”(以上大致内容以其他语言形式重复数遍)
同时我奶自言自语骂骂咧咧地擦干窗台,我帮忙擦了地面。骂完与擦完之后我奶重新灌满一壶淘米水,自顾自浇起其他盆种。边浇边用喷壶指责我爷:“干啥啥不行!以后再也他妈不用你浇花了。你爱干啥干啥去。”说完浇遍本屋花盆,转向客厅。奶方走后,我爷重拾报纸,潇洒一抖,继续观看。同时,嘴角浮起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似笑非笑。这一长期被忽略的细节,此刻被在一旁留意的我收入眼中。
例二:我爷很喜欢吃炸刀鱼段儿。我奶很讨厌做炸刀鱼段儿。同时,我爷独独喜欢吃我奶做的炸刀鱼段儿。以往每次提出做炸刀鱼段儿,都免不了我奶一通辱骂。今天早上,此类案件再次上演。我提高了警惕,加以留意。我爷夹着白菜温和曲线地问:“咱家还有没有刀鱼了?”奶:“有。”爷:“都多长时间了。不吃该搁坏了吧?”奶喝白菜汤不语。爷:“要不晚上炸了吃了吧?”我奶从汤碗上沿射出两道怨毒的目光:“我一猜你就这意思。要吃自己做去。”爷喝白菜汤不语。
我奶开始了:“一天天啥也不干,你那嘴你可不亏着呢你。我天天干这干那还得他妈伺候你。那刀鱼最他妈难整。洗干净费老劲了(我奶有洁癖)。嘴巴子跟猫似的。猴馋。你可不傻嚎?白菜不好吃咋地?有你顿吃的就不错了。吃现成的还净是事儿!”(以上大致内容以其他语言形式重复数遍)爷喝白菜汤不语。五分钟后,骂完了。双方喝白菜汤不语。餐桌上一片沉默。
我不明就里,过了半天,斗胆小声问我奶:“那,是做还是不做呀?”奶(愤然):“做呗!”我用余光瞟向我爷,此老头嘴角再次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人生赢家般的似笑非笑。
举例完。此二例非常有代表性,按我爷日平均挨骂时间累计长达半小时来算,此类事件远远不止一天一起。其他事件均为以上两例的异曲同工发散变通。发生时间较早,未作留意,细节方面难免模糊,在此不做赘述。看过这两例,大家会觉得,噢,懂了。爷方忍辱负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某些小目的。非也。且听楼主深入介绍分析。该老头,下的是一盘大棋。
经过近期观察和往昔回忆,我发现我奶对我爷的辱骂,是很没有规律的。除像上面举例说明的那种事件性剧情性针对性辱骂外,还有很多辱骂,已经到了常人不能理解的无理地步。比如一件普通的事情,别人做,没有关系,非常正常。我爷一旦做了,必保挨骂。
例:我站在窗边,顺手挪了一下花盆。我奶视若无睹。相同情况下,我爷站在窗边,顺手挪了一下花盆,奶顿时“啧”一声:“爪子欠啊?!”
例:我刚刚离去,在桌上留下了一坨橘子皮。我奶顺手收走,扔进垃圾桶。我爷刚刚离去,在桌上留下了一坨橘子皮,我奶顺手收走,同时“啧”一声:“这老东西,窝吃窝拉的。”
这两种情况下,我奶的心情都是很正常的,都是一样的。但一针对我爷,马上语气大变,不爆粗不能言,不骂人不痛快。除睡觉外,半小时不骂我爷,她就闹心。跟我爷说话不爆粗,就交流不爽。但她自己,并不自知。对所有外人态度如常,一面对我爷,就变成这样。
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在生物学里,这叫条件反射。形成这样一个自然随意无处不在的反射,绝不可能是偶然的。受到辱骂,常人势必反抗。就算不反抗,也不可能像我爷这样,主动加深矛盾。形成的原因,只有一个解释。这个反射,是我爷专门培养出来的。
各位同志,知道这有多邪乎吗?我奶这种反射一形成,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我爷日常生活中无数小圈套。我爷表面逆来顺受,结果其实万事如意。最重要的是,我奶现在跟我爷说话已经彻底形成了这种独特的爆粗习惯,跟别人都爆不出来。一天不爆浑身难受。不经过40年的缓慢渗透,其他老头,冷不丁是完全无法接受这种待遇的。
对我爷来说,这女人,就彻底归他了。最绝的是,受控方还觉得自己无限自由,她觉得是自己在骂着你管着你。
这招同志们学会没?你想将某人归为己有,就找出对方一个你受得了而别人未必受得了的小缺陷,不断培养将其深化,特征化,总有一天会形成某种条件反射,从而形成一种特定的依赖。你就成功了。
这个分析一浮现,我看向我爷挨骂时淡然无谓的表情,突然感到了一丝神秘。这时,我再回想新还珠之战(我爷之前看新还珠被我奶打了),突然想起,此事其实是有前情和后续的,只是当时不解其中深意故而未加留意。
事情发生的前几日,我奶与自己兄弟产生矛盾,暗自赌气数天。晚上失眠,白天拉长个脸。《还珠》之夜,我奶将我爷一顿欺负。打闹过后,我离开现场没过多久,隔壁传来我奶给我爷讲解体育比赛之声,不时有笑声传来。前天昨天今天,我奶心情均不错。再未提失眠之事。
晚辈至此,已无话可说。
编辑/王文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