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子诗教思想的源流和创新
2017-11-24刘伯棠
刘伯棠
杨叔子诗教思想的源流和创新
刘伯棠
一、诗教思想之源
杨叔子先生是中国科学院院士,是一名科学家,是在神州大地,为数不多的难得之才,同时他又是一名诗人。他的诗具有张扬时代之音,树德励志之辞,健心燃情之功,育美创新之力,开卷大受裨益。
杨叔子先生为什么能在科学崎岖之路含辛茹苦奋力攀登到顶峰之际,还有余力研修诗词成为诗家,成为具有系统诗教理论,鼎力推动诗教的教育家呢?这自有其渊源。
杨叔子先生出生于革命之家,书香门第。其父杨赓笙先生是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的秘书,不仅是一位政治活动家,同时也是一位造诣很深的诗人。杨叔子先生受其父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自幼便有一种勤奋好学、水滴石穿的精神,负有宏图大志,深解孟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之言。他熟读“四书五经”和唐宋诗词,为诗词写作与研究积淀了深厚的底蕴,夯实了坚实的基础。
杨叔子先生对中华文化特别是诗词不仅是勤于读,而且是善于思,善于总结,寻求其真谛。中国之诗具有近三千年的历史,孔子编纂诗经,把它作为教材,杏坛绛帐,设《诗》《书》《易》《礼》《春秋》这“五经”以授儒生,其中就是把诗排在第一位;并告诫学生说:“不学诗无以言”,“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讲出了诗的重要性与作用。汉代以后,直至清末的科考取士,无不把写诗作为考试内容。杨叔子先生从几千年的历史中看出了诗教的重要性,并对孔子提出的“兴、观、群、怨”加以诠释,给出了与现代社会相吻合,发人深思的回答。这是先生对中华诗教传统的继承和发展。
杨叔子先生诗教思想之源是对人类社会发展、民族形成与凝聚的思考。一个民族的起源与形成有它的发源地,有它的生活与生产方式,有它的社会文化基因。杨叔子先生提出,一个民族的标识是她的文化,他说“民族,主要是同文化有关的。没有自己的文化就没有这个民族;而没有自己的诗歌,也就没有这个民族的文化”。世界上四大文明古国:古埃及、古印度、古巴比伦以及中国,历史流淌到今天,只有中国经受无数磨难、曲折与斗争,仍生生不息,屹立东方,并在今天以巨人的步伐前进。是什么力量使中华民族百折而不挠,在涅槃中永生?这就是五千年中华文化的凝聚力与爆炸力!这就是诗词文化的巨大力量!杨叔子先生站在历史经验和哲理的高度,解析了文化传承与发展及诗教的重要性,燃起了对中华文化传承和发展的责任心。这就是他提出诗教系统理论之基,也就是源头。
二、诗教思想之流
所谓“流”就是时代潮流。人类社会历史的长河总是波澜壮阔、奔腾不息。但在洪流中总有漩涡逆流,相互交错,干扰与阻挡潮头的前进。同时世界上各种社会制度、各种民族文化相互渗透,相互侵扰,相互吞噬。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民族的文化如果不积极传承,与时俱进,适应时代而发展、创新,这个民族的文化就会被逆流所抯挡,漩涡所卷噬,浪涛所淹没。如前所述,四大文明古国及其文化,到现在,只有中华文化一直传承与发展,一枝独秀于世界民族文化之林。目前,我们灿烂的中华文化,也正受着西方文化的侵蚀和异化,带来了值得注意的严重问题。西方文化中的腐朽部分,乔装打扮,侵占文化市场,侵害人们的心灵。如果我们不警惕,以民族虚无主义的态度来对待。我们就会重蹈古埃及等三个文明古国之覆辙。因此,为了民族的前途,我们必须传承发展我们的中华文化,必须在人们心里筑起一座中华文化的光辉长城,以抵御外来文化中的糟粕的侵蚀。马克思告诉我们“物质的力量要用物质来摧毁,精神的力量要用精神来摧毁”。诗词是中华文化之瑰宝,传承中华文化,首先要认真传承、弘扬、创新中华诗词,用好这一锐利的武器来增强民族的凝聚力,强化民族精神,增强民族生存发展的生命力。所以,杨叔子先生高瞻远瞩,大声疾呼“诗教要先行”,成为一个勇立潮头的弄潮儿。
现在我们国家在共产党的领导下要实现民族复兴,实现中华梦想,道路崎岖曲折,艰难险阻很多,帝国主义的侵袭不断。我们要战胜这些困难,抗拒这些侵袭,我们党提出“以人为本”,以德治国,凝聚人心,团结一致,提高全民素质,净化人们心灵的时代任务。诗的功能是立德、启智、健心、燃情、育美、创新。要利用诗词的功能、诗教的力量,来协同完成这一伟大任务。所以杨叔子先生深感责任重大,顺应时代地提出了诗教进校园、进千家万户的倡议。
三、诗教思想的创新
杨叔子先生提出的诗教思想是一个系统的诗教理论,也是他教育思想的组成部份。他的诗教思想与以往有关诗教理论相比有其独到创新之处:
1.把诗教之旗树到更高的高度。
二千五百多年前孔子把诗放在“五经”之首,而杨先生把诗歌,主要是诗词,提高到了关乎民族兴衰存亡的高度。他说:“民族主要同文化有关的。没有自己的文化,就没有这个民族,没有自己的诗歌,也就没有这个民族的文化。”诗歌“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映射着一个民族及其文化的光辉”,杨先生还提出“国魂凝处是诗魂”,诗歌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灵魂,而且,是国魂之精髓,是国魂的凝聚。杨叔子先生对诗词、对诗教的地位的叙述恰到好处,阐明了诗教对于一个民族的重要性及其作用。“无论是歌无论是诗,都是炸弹和旗帜,歌手的声音可以唤起阶级。”诗人普希金也说。
2.把诗与民族兴亡联系起来,阐明诗教应先行之理。
杨叔子先生纵观人类历史,总结其发展变化的经验,他的文章中提到:“没有先进科学,没有现代技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就要落后,一打就垮,永远受制于人,痛苦地受人宰割;然而,没有优秀民族文化传统,没有民族人文精神,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就会异化,就不打自垮,无限受制于人,自愿受人宰割。”他郑重指出:“危险在一个‘自’字上。”人文教育、诗教之所以重要,要害就在于此。四大文明古国兴亡史,充分应证这一结论。警示我们文化要传承,诗教要先行。
3.提出文化是社会基因论,“诗教先行”,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杨叔子先生在他的论著中,把文化比作社会的基因,人类与各种生物的基因是遗传的,决定其先天素质——自然素质;而社会基因——文化,也就是人的第二基因也是要传承的,它决定人的后天素质,文化素质,影响人的社会属性。人类的肉体基因在遗传的过程中有变异,以适应大自然的变化。而社会基因在传承的过程中,要适应时代的发展与进步,就要在传承的过程中弘扬与创新。
一个社会的人,有这两种好基因就是一个好人,完整的人。这也就阐明了诗教具有战略意义。
4.阐明了科学与人文的关系,“科学人文相融”、相依,好比双翼。
杨叔子先生提出:“科学与人文,是一个人实现高度完美的双翼,也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实现繁荣富强的双翼。双翼强劲才能万里高飞,长空竞胜。”他还从生物神经学的角度来说这一问题:科学主要同左脑工作有关;人文主要同右脑工作有关,但人脑是一个整体,左右两半紧密相联。只有调动两半的积极作用,协调工作,才能发挥最大功能。从思维方式来看,科学强调的是逻辑思维,人文强调的是形象思维。但两者不可分割,既有共同之处又有差异,在差异中,相得益彰,是同时起作用的。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两条时空隧道在人脑中打通,逻辑思维是形象思维的基础,形象思维是正确创新的主要源泉。两般能事得一手而兼立。在思维反映客观事中,相辅相成,调节、活跃人们的创新意识,引导人们深邃思维,更好地反映事物的本质。这样就更能形成创造性的思想,透过现象,抓住本质,探索客观存在,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达到人们所希望的新结果,从而也就确立了科学教育与诗教的相融关系,尤如两翼,并振高飞。这也正是杨叔子先生个人把科学与人文融为一体的经验结晶。
诗词的语言和形式,在科学上使用,更加简明易懂,便于记忆,如我们华中科技大学已故教授赵学田把工程制的理论方法,写成杂言诗,教学效果很好,就是例证。
5.把诗词变为群众手中教育和自教的武器,让中华诗词大步走进大学、中小学、幼儿园以及千家万户,是播种诗教的基因的战略举措。
我党治国的方略是以人为本,以法治国与以德治国相结合,构造一个和谐社会。德的形成是后天,是社会人文基因构成的。这种后天的因素,是经教育(如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所形成,也是社会风尚的影响与熏陶所树立的。杨叔子先生提出让诗词大步走进大学、中小学、幼儿园,走进千家万户,也就是让诗词走出诗人的书房,走向矿山工厂,走向地头田边,让诗词成为广大群众手中的越用越灵的锐利武器,进行自我教育与相互教育,让广袤神州,诗词无处不在,形成诗词的壮美环境;让诗词去养育人的大脑,去熏陶人的心灵,净化社会之风,培养出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人才。
在杨叔子先生与相关人士的大力倡导下,在湖北省、在全国已出现了很多诗词之市、诗词之乡、诗词之县,结出了丰硕成果。这些硕果将会更加灿烂辉煌。
(作者系华中科技大学教授、榆园诗社副社长)
责任编辑:姚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