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的恩典 〔七首选二〕

雪 女

每日的恩典 〔七首选二〕

雪 女

每日的恩典

上班途中,巴士车总要经过

一段废弃的铁路而引起颠簸。

旧铁路既不通车,又不拆除,

枕木与枕木之间野草杂芜。

并列的钢轨上,始终有两道

悠长的光柱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仿佛上帝在哪里蹑足逡巡。

从窗口望去,一座白色小教堂,

像脱轨的火车头歇息在铁路一旁。

圆顶上的十字架喷满了大红油漆,

以抵御自然风化和人间烟尘。

那座教堂我从未去过,

但每天看见,它就是为我而设。

无论巴士车将我载向哪里,

这恩典皆与我相伴随行。

相像的人避于茫茫人世

那些陌生者,曾经说起

我很像他们认识的某个人。

他们认识的人于我更加陌生,

甚至这一生都不会碰面。

但好奇心却怦然开启:

这些女人是谁,散居在何方?

她们一定不是为了代替我而存在,

我也无法将她们聚集一身。

有时忽然就在大街上见到

与我形貌酷似的人。

说来奇怪,我们的目光

果然被对方深深吸引。

好像一母同胞,异常熟稔,

彼此身上迎面扑来的气息。

可我们似乎又被莫名的力量,

软禁在周围的空气中,

连注视都感到是一种冒犯。

瞬间邂逅,瞬间消失。

因心领神会而闭口不语,

因无端相像而避于茫茫人世。

原载《长江文艺》2017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