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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唐顿庄园”

2017-11-23

南方周末 2017-11-23
关键词:伯爵夫人唐顿利尔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冯竿木

笔者一身正装,穿过草坪,走进这早已在《唐顿庄园》里熟知的庄园大门,在高大的穹顶下,等来了第八世卡纳封伯爵夫人。她先向笔者道歉,昨天深夜才从伦敦回来,起得匆忙,套了一身休闲装。

1996年,苏格兰女会计师阿依特肯·菲昂纳在一个慈善晚宴上碰巧坐在一个“可爱的男人”旁,他们讨论一战期间的诗歌,最终牵手。那个男人就是现在的第八世卡纳封伯爵,阿依特肯·菲昂纳就是我眼前的伯爵夫人。

她有时的确符合笔者对英国贵族的想象:言谈中常常提及苏格兰或是奥地利某个大家族,对笔者是否满意面前的茶水显出特别的兴趣,谈论她的马,用网球或高尔夫球俱乐部的例子打比方;但有时她又只是个快50岁的英国女人:双膝跪在地毯上给笔者翻看她的新书,爱开玩笑并总是第一个哈哈大笑,毫不吝啬地称赞别人的衣料颜色。

如今,卡纳封伯爵夫人的画像和海克利尔庄园历代女主人的画像一样,悬挂在这满是故事的建筑里。我们就在这些画像的注视下开始了一个半小时的对谈。

南方周末:现在庄园中,主人和仆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卡纳封伯爵夫人:我不会称他们“仆人”,那是19世纪的词汇,他们也不是这里的“工人”,我会十分注意我的用词。我会说这是我们的“团队”,我们一起工作,一起迎接挑战,共渡难关。庄园属于我的丈夫,我和他只是这个团队的“领队”。

现在庄园里仍有“楼上”“楼下”,“秩序”仍然存在,每个人都扮演自己的角色,负起不同的责任。但毕竟和19、20世纪时已经完全不同了。当时的仆人甚至不能使用主人用的大楼梯,只能走专门给他们走的小楼梯,而现在我们之间不存在这样的差别,屋子里不再有“禁区”。

南方周末:你曾说过,在成为“伯爵夫人”前,你是个“小心谨慎的苏格兰会计师”。你是如何适应庄园的生活的?

卡纳封伯爵夫人:事实上,我的家族也是个历史悠久的大家族,也曾拥有封号,只是后来丧失了。我从小也是在这些大宅子中长大的,因此这里的生活对我来说并不那么陌生。

我没有感觉到我要融入庄园的生活,我只是一直在凭着直觉,不断改善庄园的境况。当我们的父母拥有庄园时,他们并不住在这里,只是将它向公众开放,我完全理解他们的决定。因此,当我们继承了庄园时,这里没有厕所,台灯没有灯罩,没有地毯,许多东西都是坏的。现在我们希望把这里改变成真正的家,一个吸引游客的家。

当我认识我丈夫时,我的公公还在世,他拥有庄园。因此我遇到我的丈夫,只是遇到一个“可爱的男人”,结婚后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虽然我的丈夫有继承权,但我从没想过这些,大家都认为我的公公会活得更长,他身体很好,但没想到他75岁时突然去世。

那之后,我就陪在我丈夫身边,一边观察,一边积累信心与经验,直到2003年,我不得不开始参与庄园的运营与维护。我不是走进这里,然后说“把这个换了”“把那个换了”。例如,我们脚下的这块地毯,原本那块磨烂了,颜色也不合适,我注意到了,并花了两三年时间寻找、更换。可以说,我们和这座庄园共同成长。

南方周末:在成为“伯爵夫人”后,你能感受到现在贵族和普通人生活的不同吗?

卡纳封伯爵夫人:现在贵族和普通人的生活方式更加趋同了,没有“他们”和“我们”这样的区别了。现在拥有这些大房子的贵族们和那些没有房子的普通人一样,都要努力工作,交税,都要考虑如何把自己的“生意”做好。

但我们确实对传承一些传统十分自豪。例如,当有客人来时,应如何按传统摆放餐具,让客人吃一顿完美的晚餐能给我们带来莫大喜悦。事实上,应该怎么说话、谈什么话题、怎么使用餐具等等,这些礼仪真正让我有“秩序感”,这也许就是你所说的不同。当我们花时间,按传统来招待朋友吃一顿晚饭、远离社交媒体时,这是一种怀旧情绪、敬畏感、传统礼仪的混合,这是生活的另一面,是餐饮的真正乐趣。

在语言方面,上层和平民确实有细微不同。但现在我们会注意到这些不同,而不会像100年前那样,仅凭一个人的用词就对他进行评判。今天的语言更平等了。也许影视、体育明星和普通人之间在语言方面的不同更显著。

事实上,“贵族”这个词,别人的使用频率比我自己的使用频率高得多。

南方周末:这么大的庄园要维持运转,你平时都要做些什么?

卡纳封伯爵夫人:海克利尔庄园光房间就有二百多个,这么大的产业需要精心打理,就是经营一笔生意,我的丈夫是董事长,我是CEO。很多贵族都将自己的祖宅和田产上交给英国的国家信托,因为他们养不起庄园。我和丈夫当时决定先试试能否打理这么大的庄园,然后再做决定。到现在,海克利尔经营得还不错。

我们有农场,养着一千多只羊、7只狗、好几匹马,庄园向游客开放,不时将庄园租借给别人举办婚礼、会议、摄影活动或是私人旅游服务等等,每年举办30个慈善日,我还在写关于庄园的书,每周一更新介绍庄园的博客。我们现在发展出更多元的经营领域。

每天都很忙。每天早上我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我们养的马,遛遛它们。今天采访后,我还要和一个访客谈音乐节的事,和《泰晤士报》的人谈“读者日”的事,这两个会议中间,我还要处理邮件,和网络工程师交流。

我来到海克利尔之后,有自己的创新。例如,我和我的丈夫一起创办了庄园中“埃及学展示”的旅游项目,就是结合第五代卡纳封伯爵资助在埃及发现图坦卡蒙墓地的历史,这个项目吸引了许多孩子,让他们对考古和历史感兴趣。

我做这些的目的不是光为了赚钱。我认为,如果你始终考虑的是如何赚钱,是赚不来钱的,只有多考虑如何让游客更喜欢海克利尔,多考虑庄园传承的历史是什么。

南方周末:你想到过海克利尔有一天会变成“唐顿庄园”吗?

卡纳封伯爵夫人: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惊喜。“唐顿庄园”让海克利尔拥有了世界知名度,从市场和商业角度来说,这给了我更多的选择。

我也喜欢在每个周日晚九点看《唐顿庄园》。有时看着电视里出现你熟悉的地方是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回到历史中。我觉得我比电视剧里的庄园主人更积极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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