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 猫
2017-11-22俄罗斯帕乌斯托夫斯基
[俄罗斯]康·帕乌斯托夫斯基 文
韦苇 译
贼 猫
[俄罗斯]康·帕乌斯托夫斯基 文
韦苇 译
我和朋友们简直绝望了,不知道怎样才能逮住这只贼猫。它每个夜晚都来偷吃我们的东西。不过它的行踪非常诡秘,我们谁也没有发现它。直到一个星期后,我们才终于有了点眉目,这只贼猫的一只耳朵是破的,脏尾巴短了一截。
这家伙是一个行踪诡秘的强盗。大伙提起它,都管它叫“小偷”。
不管是鱼、肉、奶油,还是面包,它见什么就偷什么。有一回,它甚至溜进小储藏室,把我们装在铁罐里的蚯蚓虫子刨得乱七八糟。贼猫没吃多少蚯蚓虫子,可几只母鸡跑来,看到撒满一地的蚯蚓虫子,就把我们辛辛苦苦挖来的宝贝给吃了个精光。
吃饱的鸡群趴在阳光下,一声声直打饱嗝儿。我们在鸡群旁边无可奈何地瞧着,嘴里还不住声地骂着它们,反正我们钓鱼的计划是泡汤了。
朋友们有时候也来协助我们抓这个贼。一天,他们飞快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我们,天蒙蒙亮的时候,贼猫嘴里叼着一串鲈鱼,从我们家门前溜了过去。我们立即飞奔到地窖里去看,果不其然,我们的鱼不见了,那是我们从深水湖里钓来的10条肥鲈鱼啊!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盗窃行径,简直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抢劫了。我们发誓,一旦抓住这只罪恶滔天的贼猫,非揍它个半死不可。
就在这天傍晚,贼猫落网了。它从桌子上偷走了一截香肠,然后叼在嘴里,“哧溜”一下蹿上了白桦树。
我们猛摇白桦树。贼猫丢下香肠,咚的一声落在我头顶的白桦树枝上。它在上面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我们,还不时发出威吓的声音。
但我们压根儿就不怕它的威吓,于是它采取了一个冒险的行动。它发出一声可怕的狂叫,从白桦树上蹿了下来,砰的一声落到地上,一着地,它就像一个足球似的往上一跳,随即朝一座房子的墙脚溜去。
房子很小,坐落在荒僻的、杂草丛生的园子里。每天晚上,我们都被树枝上的野苹果落在木板屋顶上发出的砰砰声惊醒。
这座房子里堆放着钓鱼竿、猎枪用的铅砂、苹果和干枯的树叶之类的东西。我们只在里头睡觉。从天明到天黑,我们一整天都在数不清的河湾和湖边度过。我们在那里钓鱼,并在岸边的芦苇丛中点燃篝火,够好玩儿的。
傍晚,我们拎着一串串银光闪闪的鱼往回走,身上被太阳晒得火辣辣地疼,脸呀手呀,都被野玫瑰的刺刮得血迹斑斑,一个个都已精疲力竭。可每次回来以后,我们首先听到的,都是关于贼猫那流氓行径的新故事。
但贼猫到底还是跑不掉了。它从墙角唯一的一个狭窄的出入口钻到了地窖里。除了这个出口,它没有其他可以外逃的渠道了。
我们搬来旧渔网,把出口堵上,开始耐心等待。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三小时过去了……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但是猫还在墙角高声叫着,吵得我们不得安宁。
于是,我们只好去叫连卡,据说他很擅长和动物沟通。大伙儿请他来帮忙,把贼猫从地窖里引出来。
连卡取过一根钓线,把白天钓来的一条石斑鱼栓到钓丝上,然后从出入口扔进地窖。很快,我们就听见了鱼骨的碎裂声和贪婪的咀嚼声——猫的利齿咬住了鱼头,它死死咬住不放。连卡开始把钓丝往自己这边拉。猫拼命撑着不肯出来,可连卡比它的力气大,再说,猫也不愿意放弃那条味道鲜美的鱼。
过了一分钟,一个嘴里死咬着石斑鱼的猫头出现在了洞口。
这会儿大家都看清楚了:尽管它经常偷吃东西,但还是这么瘦,这分明是只无人照管的流浪猫,毛色黄灰,只是下腹有些淡白的斑点。该怎么处置它呢?
“拿鞭子狠狠地抽它一顿!”我说。
“不管用的,”连卡说,“它从小就养成了这样一种脾气,你们还是把它弄回去,好好喂喂试试。”
猫眯缝着双眼,等待着我们的发落。
我和朋友听取了连卡的建议,把小猫拎进了小储藏室,让它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烤猪肉、鲈鱼冻和奶渣饼,让它吃了个够。
猫咪吃了一个多钟头,才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坐在门槛上洗脸,还用它的绿眼睛,一会儿看看我们,一会儿看看天空中低垂的星星。它洗过脸,又把头贴在地板上擦了一通。我们一眼就能看出,它心里很满足。
然后,猫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逮住自己的尾巴咬了一通,伸开腿歪斜着躺在火炉边,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从这天起,它就在我们这儿住下,再也不偷吃我们的东西了。
第二天早上,鸡群跳上园子的台桌,互相争斗了一阵后,就啄食起桌子上盘里的热米粥。猫看到了,气得浑身发抖,它悄悄地挨近鸡群,然后冷不防发出一声尖叫,跳上了桌子。
鸡群尖叫着飞了起来,它们打翻了牛奶罐,连飞带跑地滚出了园子,身后一片鸡毛乱飞。
从此以后,鸡群每次偷食都胆战心惊。它们一见到猫来,就惨叫着争先恐后地逃开了。
猫在屋里和园子里转来转去,仿佛它是房间的主人和警卫。它常走到我们的脚边来蹭脑袋,要我们赏赐给它点儿什么吃的。
我们把它的名字由“小偷”改成了“治安警察”。我们深信,真正的警察是不会因为我们这样称呼我们的猫而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