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汉唐心飞了就很难再收回来
2017-11-20张雨虹
文/张雨虹
赵汉唐心飞了就很难再收回来
文/张雨虹
眼前这张脸,不是当下流行的,恍惚中想起的是《红河谷》里的长河与落日。谁能把这张脸和站在武则天身后的面首薛怀义联系起来,还会为了爱情火烧万相宫?看着如今的赵汉唐,一头过耳的中长发,被晒得黝黑的皮肤,仿佛就应该和大漠黄沙捆绑在一起。而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独自驾车旅行遍及青藏高原和西北边陲;攀登过多座海拔6000米以上的雪山;摄影作品和游记文章在国内多家有影响的旅游及摄影杂志刊登……对于站在高处看过美景的人来说,心飞了,真的就很难再收回来了,唯有越飞越远这一条通途。
“不可思异”奇幻之旅
2014年9月15日,赵汉唐宣布他的新片《七十七天》正式开机。这一天,他带领着80多人的团队,开着20多辆四驱皮卡,再加上几辆用来拉器材的大卡车,浩浩荡荡地开始了他们前往可可西里、藏北地区的征途。虽然这理应是个让人心情激荡的事,但却也有一些紧张和担忧笼罩在他们心头:高原反应的潜在危险,后勤保障可能存在隐患……
早在一年前,赵汉唐就考虑到了这些问题。羌塘无人区是地球上海拔最高的无人区,也是最大的无人区之一,一个人旅行虽然尚可,但要带着整个剧组,他的心里没有底。于是赵汉唐找了四位经验丰富的朋友先行一步进入羌塘,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后来他们都逐渐适应了无人区的环境。认识到此方法的可行性,赵汉唐有了带剧组进藏的信心。然而,这趟奇幻之旅依然困难重重,毕竟,这是一趟与大自然的博弈。
没有水源、供电和外卖,那就自己带,赵汉唐带了一个厨师班负责高原饮食,又带了一辆卡车专门装供给。每天早晨,当厨师做早餐时,闻味而来的除了剧组成员,还有野狼,吓得厨师们都钻回了帐篷。这不过是大自然给他们提的第一个醒。之后的日子里,从未想到过的危险都让他们与死神几度擦肩而过……突然绷断的拖车绳以迅雷之势向人们袭来,还好司机眼疾手快,用铁锹挡开了。剧组在河谷边扎营,一位台湾来的录音师穿了件红色的冲锋衣在河边洗袜子,不曾想鲜艳的红色吸引来了一头野牦牛,录音师吓得在山坡上不敢下来。再有一次,赵汉唐一行人开车转场时,突然一头野牦牛冲出来顶了车尾,将尾灯都顶坏了,“大的野牦牛体重可达一吨多,如果顶在车的侧面,肯定就翻车了”。
《七十七天》的外景平均海拔5000米,最高海拔6700米,创下华语电影拍摄新高。赵汉唐和他的组员们来到的羌塘,在藏语中意思是“北方高地”,是我国地势最高的一级台阶,被称为“世界屋脊的屋脊”,有著名的近29.8万平方公里的羌塘无人区。在这里他们见到了极地羌塘各种非凡的景观,寸草不生的山脉、荒野之上的冰原、刚刚融化的雪山冰水,本应在地球两个地方呈现的壮丽景象,在这里进行了集中展现。
而影片男主角的原型杨柳松,就是在这里,以自行车为运载工具,携带非常有限的供给,独自一人徒步77天,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生死考验,横穿了羌塘无人区。他的此次穿越前无古人,凶险程度远胜攀登珠峰。当杨柳松将自己这次的经历以《北方的空地》一文发表在网络上,他的经历使中国的户外探险活动跻身世界顶尖行列,而他“这是一个没有探险的时代,但不能没有探索,对自然,对自我”的旅行态度感染了许多人,其中就包括那时已经成为户外运动爱好者的赵汉唐。“最早并没有想法把它拍成电影,搬上银幕,在后来慢慢整理思路的过程中,我觉得中国确实需要这么一部户外电影,一部真正意义的户外电影。”
向自然学做学问
“其实只要涉及户外、户外运动的电影都可以称之为户外电影。不过我在想,我们要给观众传达的是什么?一次旅行解决不了生活的问题,但旅行能改变你的内心;你的内心改变了,有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我想这就是户外运动和旅行带给我们的正能量。或者换种说法,人的一生只有3万天左右,在浩瀚的宇宙中,这3万天就是白驹过隙的一瞬间。那在我们这短短的一生中,如何做想做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这才是我们人生的意义。去旅行去户外,走出既有的生活圈子,很多事情可以换种角度去观察。所以,我希望户外电影能传递给大家更多的正能量。”离开羌塘已经好多时日,赵汉唐聊起在这次拍摄中所体会到的点点滴滴,依旧兴奋不已。
羌塘有广阔的天地,还有和人类一样的生物,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处在生物链的不同阶段。影片中好几次出现了狼,成为威胁主人公生命的存在。提到安排狼的戏份,赵汉唐说:“因为杨柳松他本人在穿越的时候,遇见过好几次狼,但是没有像我们电影里那样有激烈的矛盾冲突,拍成电影的话有些单薄。所以狼的部分,是后期我们加出来的,在故事前期可以和男主人公形成一个反作用力。”狼在片中占了近三分之一的篇幅,包含了一些他想表达的寓意,所以赵汉唐决定实拍,并且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了新疆狼王,“讨要”来一头才一个月大的小狼,他每天给它喂奶,时间长了就能进行一定程度的互动,为影片的拍摄制造了一定的基础。
影片接近尾声时,男主角在濒临死亡时依然牵挂小狼的生存,赵汉唐说这并非是刻意的人道主义,而是一种人性深处的本能,“我个人在旅行过程中也遇到过小动物,其实动物的眼神很柔和,你可以从中读到很多东西,你会感到动物的灵性,是你旅途中的朋友。”
有人说在与自然相处这点上,《七十七天》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有着一些相似之处。赵汉唐倒是否定了这个说法。他表明《七十七天》更偏重写实,不如《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加入了宗教等多方面的寓意,影片中的寓意更偏向让观众从自然中探索自我与生命。“女主角在遇到人生逆境的情况下依旧能乐观地面对生活,这些生活中最真实的东西,才能打动我们的内心。我们在情感的表达上是比较收敛的,没刻意地去做一些噱头。希望即使时间流逝,当人们再次观看此片时,依然能感觉到我们拍摄《七十七天》的真诚,没有去追逐时代的喧嚣。”
“围城”的墙里与墙外
“后来我在上海遇到了一些当时的人员,他们在棚里拍,说拍一会儿就感觉到很闷。他们问还会再去羌塘吗,还会住帐篷吗?如果不住帐篷就不去了。”离开了羌塘之后,原来想念高原生活的不止是赵汉唐。
谈到最初为什么想拍极地户外探险题材的电影,赵汉唐导演说自己一直是户外探险爱好者,“从几年前就开始每年拍半年戏,剩下半年就自驾旅行。因为我很喜欢高原,每年都有很多时间是在西藏、青海、新疆等地度过的,包括一些人迹罕至的无人区。”因为常年在西部旅行,赵汉唐总是遗憾如此美好的景色不能呈现在大银幕上,所以他一直有这么一个心愿。赵汉唐后来提到,一开始没想到把《北方的空地》拍成电影也是考虑到电影市场的因素,但他逐渐发现这个故事的点击量越来越多,最终超过三千万。读者群的庞大,说明纵然很大一部分人生活在城市内,但他们也向往那些“出城者”的人生,他们的内心其实也有着跃跃欲试的冲动。既然如此,那为何不通过一部电影,来将这股还只是小火苗的念头越燃越旺呢?
拍摄《七十七天》,本身就是一次探险,剧组成员对于“出城”也都跃跃欲试。其中包括摄影执导李屏宾、音效设计师杜笃之、电影配乐师何国杰、电影剪辑师廖庆松等,“我们的摄影指导李屏宾老师在看了这个项目之后就立刻决定加入。他已经60多岁了,拍过《花样年华》《半生缘》《刺客聂隐娘》等很多有名的片子,希望我们这部片子能成为他在高原上拍摄的难忘回忆。”拍摄期间,赵汉唐带领组员们一起住军用帐篷,由于帐篷很多,占地面积广,笑称这是“七十七天小镇”。最长一次,这帮大男人有20多天没有洗澡,但这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心情。人与人的冲突,人与自然的冲突,与自我的冲突,很多时候,身处自然的荒原,也身处自我的“荒原”,那这种冲突就会化作一种力量、一种感动、一种感悟,砥砺人们向承载着心中的自由与远方的荒原勇敢出发。
虽然并不能像影片原型杨柳松那样,孤身一人独自旅行,数次穿越艰险的大羌塘无人区,在雨季穿越地球上最深的雅鲁藏布大峡谷……但赵汉唐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户外探险中,找到了自己对自由与孤独的理解。“我对自由的理解就是它一定得有个前提:你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只有这样你的内心才能获得一定的自由。由于工作的关系,我能够比较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最长的一次单独旅行有近两个月。那段时间享受了自由,也体会了孤独,可能好几天都不见一个人,不说一句话,但是这样的经历也锻炼了自己,磨炼了意志。”
“中国的文化底蕴不太鼓励人们去冒险和探险,但是你既然喜欢一种生活方式,就应该坦然面对可能遇到的危险。只有当你鼓起勇气出发,才可能找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内心一旦有了想要“出城”的念头,那就和赵汉唐一样,毅然决然地将之付诸于行动,唯有勇气和胆量,才能助你找到真正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