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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的历史地理空间叙事
——读黄佩华《涉过红水》

2017-11-16李林原

戏剧之家 2017年15期
关键词:巴桑红水河建构

李林原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 广西 崇左 532200)

想象的历史地理空间叙事
——读黄佩华《涉过红水》

李林原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 广西 崇左 532200)

受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启发,文章试图以此为理论观照,剖析黄佩华《涉过红水》中想象的历史地理空间叙事,进而探究小说中的文学地理世界的审美价值及其背后的隐喻内涵。

涉过红水;文学地理;空间;历史叙事

黄佩华是广西“最具本土意义的红水河文化的代表作家”之一①,他的中篇小说《涉过红水》(《当代》1993 年第3期)以红水河为背景,聚焦于远离尘世的巴桑一家所住的“野猪窝”,它是典型的桂西北的文学地理空间的呈现,小说描绘了一幅极具桂西北地域文化特色的景观图,展现了红水河两岸桂西北民族的生存境况。黄佩华笔触所及绝无乡土田园牧歌式的想象与边地风情的诗意建构,他以素描的方式还原了红水河畔乡土族系的物质生存空间。此外,《涉过红水》还勾勒出一个异质的人文地理空间。小说展开了红水河畔人家的现实生存状态,折射出深层的观念意识:对待红水河里打捞上来的尸体,殓尸、凭吊,巴桑始终如仪式般的庄重与执着,这或许可视为一种最为质朴的对原始生命敬畏的民族文化本能。其次,文本中随处可见当地壮族民风民俗的点染,这是不容忽视的特定的地域空间里的文学景观:三月三祭拜亡灵,鬼火的描写,寅的尸体二十年不腐烂的诡谲现象等,无不弥漫着浓郁的地域色彩与民间特质,这些与特定地域相关联的行为模式与人文景观构成了红水河极具民族性的意义空间,它是在实在具体的物质环境与独特的行为模式塑成的异质的文化景观,给人以独特的审美冲击,勾起我们对这片土地的遐想。

笔者认为,文本中潜藏着第三重文学地理空间——想象的历史地理空间,它是作家刻意为之而建构的结果,它试图找寻这个民族特性赖以共享的历史。黄佩华通过别具匠心的地理叙事策略建构起对壮民族想象的思索的历史地理空间。下文拟从文本的地理叙事策略着眼,探究作品中第三重文学地理空间的审美价值及其背后的隐喻内涵,并进一步指明文本中三重文学地理空间互生互文的内在关联。

“红水河贯穿八桂,串连起整个桂西的风风雨雨,她本来就是历史和现实的见证。所有的故事,所有的悲欢离合,所有的惊天动地,都随着红水东流。从上游漂浮下来的不仅是生命,还是广西所有的重大事件,也就是广西的沉重历史。红水河本来就是生命之河,就是史河,涉过红水河也就是涉过生命和历史,作者有些追求,也有成功,但可惜没有放眼,没能高瞻,包容历史的气魄不足。这也是广西作家自信不足所致?②认为黄佩华对红水河的历史叙述气魄不足,笔者无法苟同。恰恰相反,笔者以为这种历史叙述的方式恰巧是黄佩华的地理叙事策略——通过重写历史,使空间民族化。

《涉过红水》以巴桑的经历为线串起红水河半个世纪的沧桑。文本对叙事视角的选择采取混合倒叙和补缀插叙,几乎每一章都有两个故事:一个现在的故事,一个过去的故事。却被有意地裁成了碎片,交替拼接:巴桑自己的历史,其家族的历史,巴桑四妈与法国传教士的故事;巴桑的父亲——桂西地头蛇的历史;落水者的历史猜测;老张的历史,板央的历史等等,这些产生于零星的回忆或经历,在时间的展开和安排上并未按一定的顺序排列,而是有几条不同的叙述线以分别叙述不同的经历,而几条线常常不期而遇,一路交织,纠缠,一会儿分开一会儿合拢,以此来表现这个地方的日常与历史。我们看到这个族群的不同时期,形成一个包含生活、历史、文化语境的复杂的立体的文学地图。

众所周知,写作中,表现世界与表现形式之间的关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种个人化的历史叙事交织了民间与地方的共同记忆,断裂、聚合、交错、补缀的审美表达方式,具有超常的审美效果和丰厚的隐喻。一方面,文本历史呈现零星化、碎片化,对消逝的历史进行追溯和还原的过程,犹如凌乱分布的丘陵与纵横交错的河流,而中国的桂西北地区多山地、丘陵,河流蜿蜒,其地域叙事风格相应地表现为瑰丽多姿、曲折幻变,暗合了红水河-桂西北的自然地貌。这种凌乱感与错杂性亦与族群生命个体或群体的盲目、冲撞、不得其所不谋而合;另一方面,作家不厌其烦地对地方历史不断重建又不断消解,如此往复循环,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努力寻找历史的宏大叙述与历史的规律成为徒劳之举,读者试图构建起这个民族的历史,却又不得不扫兴而归。黄佩华笔下的人物不停地追问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那么,我们的故乡在哪里呢?巴桑沉默一会儿,淡淡地说:“河上。”儿子不知道多少遍这么问他了,可是他的回答总是一样。说到故乡,巴桑深邃的目光里总闪烁着不安与慌乱。”③这种不安与慌乱绝不仅仅属于巴桑,亦是身为红水河畔儿子的黄佩华的焦灼。文本以左冲右突的方式呈现出作者重塑历史,试图寻找地方民族魂的努力,然而这种重建的叙述又不断地被解构,无奈与焦灼闪烁于文本之中。民间的历史从宏大的社会政治历史舞台中隐退,野猪窝是一块被遗忘了的沉默的土地,曾经生活或者仍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是否在现今时空背景下正面临着自我身份的惘然与建构族群历史空间的渴求与焦灼?身份与精神家园丧失无根的焦虑感相伴相生。倘若无根,谈何寻求未来?小说结尾隐喻着族群文化在现代文明面前的两种姿态:老一辈人在面对现代社会的洪流侵染之下,对旧有的生存方式孜孜不倦地恪守与遵从,呈现出仪式般的庄重;年轻的一辈人在踏入新的历史空间之际困惑迷惘走向不知何方。这种个人化的历史重写以及空间民族化的叙事策略,寄寓着作家对红水河畔上的桂西北族群命运的深沉思虑。

纵观《涉过红水》中的自然地理空间、人文地理空间,以及想象构建的历史地理空间,三重文学地理空间紧密相连,互错交融。浓郁的民族地域色彩渗透在独特的自然地理景观与异质的人文地理世界中,并于第三重历史地理空间的建构中生成了丰富的书写意义。一是三重地理空间交汇并置参与社会话语建构:封闭自守的地域很容易被世界所遗忘,而作家以独立的话语姿态为沉默的土地发声,文本不乏粗鄙化的民间语言和地域语言的运用,比如“龙过江,水汪汪”,“鬼精”,“娃仔”,“治它干卵”④等,原生态的民间话语使小说带有独特的桂西北乡村特质,而对自我族群的关切,迫使作家一次次固执地返回往昔追寻属于民族的历史地理空间,这些无疑是文本空间参与社会话语建构的努力;二是三重地理空间共同生成异质与同质的对抗效应。《涉过红水》中流淌着红水河畔族群来自民族血脉中挥斩不断的野性生命力及作者对自我族群文化的深刻理解与情感认同,黄佩华“自觉地去和民族文化心理和文学地理因素保持一种血脉和根的亲缘关系。”⑤通常,追求真实的民族文化特征的结果就是努力去重新建构一个失去的民族特性,好像它是某个秘密遗产,或者那种文化特征就是寻回某个被遗忘或“被隐藏的音乐”⑥重新挖掘的传统,将它作为重新确认当前特征的方式十分普遍。在当下语境中,独特的文学地理空间对于文化均质化的抵抗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涉过红水》三重文学地理空间将民族、地方凸显、放大,以明确的标识性(语言、话语)呈现出来,而作为中心主流文化的城市文明处于被遮蔽的状态,这也许是黄佩华三重地理空间交错相溶所生发的意义蕴涵。

“文学作品中的地理空间建构,往往体现了作家的审美倾向与审美个性,及他的创作理想与创作目标。”⑦将黄佩华的小说《涉过红水》置于文学地理学视域下进行文本细读,发现文字背后呈现出相互交融相互影响的三重文学地理空间:红水河畔独特的自然地理空间孕育着壮民族群这个独树一帜的民族精神空间,这个具有民族性与民间性的文学地理世界在现今的文化语境中呈现出不容忽视的文学蕴含与时代意义,它既是作家有意无意的自我族群身份的彰显,又是桂西北壮族群体生活形态的忠实记录,及其对整个族群在历史行进过程中所有可能性的思索,具有现代性的解读价值。黄佩华《涉过红水》以独特的文学地理书写的姿态,为边缘与中心的观照提供了文本实践。

注释:

①黄伟林.中国当代小说家群论[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283.

②梅风.《当代》93广西作品讨论会综述[J].南方文坛,1993(6).

③④黄佩华.涉过红水[J].当代,1993(3).

⑤温存超.地域文化小说与民族文化书写[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2).

⑥[英]迈克·克朗.文化地理学[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211.

⑦邹建军.文学地理学研究的领域[J].世界文学评论,2009,(1):42.

[1]陈金文.黄佩华小说中的文学地理世界[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2).

[2]周昌义.新桂军的新表现[J].南方文坛,1993,(6):47-48.

[3]袁艺林.易卜生诗歌中的三重地理空间建构[D].华中师范大学,2013.

[4]周树国.壮族民间传说对壮族当代文学影响研究[D].广西民族大学,2015.

[5]刘纪新.新时期以来壮族小说对现代主义的探索及其成果[D].广西师范大学,2007.

[6]肖太云.文学地理学维度下的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扫描[J].民族文学研究,2012,(5):84-90.

I247

A

1007-0125(2017)15-0205-02

2017年度广西高校中青年教师基础能力提升项目“现代广西边境文学景观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17KY0724。

李林原(1985-),广西民族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教师,文艺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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