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动画西部片的研究构想
2017-11-16李富忠山西农业大学软件学院山西太谷030801
杨 亮 李富忠 (山西农业大学软件学院,山西 太谷 030801)
好莱坞在当前全球电影产业中仍处于主导地位,而这种地位的建立和巩固的因素之一就是类型化的电影模式。好莱坞类型化的电影生产,“为制片方提供了金融保障,降低了故事创作难度,为观众提供了预期的审美愉悦”[1]。其中,西部片是美国影响最大的类型电影之一,而且已经影响到了动画电影领域,出现了如《兰戈》这样典型的动画西部片。
中国电影西部片创作始于20世纪80年代,电影理论家钟惦棐提出了“面向大西北,开拓新型的‘西部片’”的口号。之后产生了《黄土地》《双旗镇刀客》《西风烈》等一批具有鲜明地域文化特征的西部片。而当代中国动画电影由于多种原因,相较于同时期真人电影产业似乎滞后了一些,动画电影的类型化程度还有待进一步深入。
一、动画电影类型化的必然性
近年来,中国动画创作数量得到较大提升,“2011年,国产动画片数量是日本动画片出品总量的2.5倍”[2]。然而,在当年中国内地电影总票房排行榜上,却没有一部国产动画入围前十。综观美国、日本等动画强国的动画商业化道路,类型化是其发展的必然途径,而在中国,动画电影的类型化也有其必然性。
首先,类型化为制片方降低市场风险。一部动画电影的成败往往决定着一个编剧、一个导演的成败,甚至是一个动画公司的存活。在市场经济社会,动画公司往往会企图复制最近的成功模式与类型,因此用类型电影模式对观众的爱好进行市场预判,可以有效地规避市场风险。其次,类型化为制片方降低制作成本。类型片往往使制片方和观众都能知道故事的情节走向和情感效果,降低了在创作上的难度;而且同一个类型的动画电影,除了在叙事模式上相像之外,在场景、道具、建模、材质等影片视觉元素上也有模式化倾向,具有可重复参考和使用的价值,因而降低了影片生产成本。再次,类型化向观众提供预知快感。在类型电影的接受过程中,观众已经有了一种预知和期待,他们知道这部电影的情节走向、角色特征,甚至是影片结果。这种预知和期待,会带给观众在观影过程中的顺畅感,因而获得观众的认可。最后,类型化向影评人提供批评框架。类型电影独有的模式特征提供给影评人以及专业研究者一种批评框架或理论体系,影评人和理论家可以借此评判动画影片的特殊魅力和其假定的成功,这对于完善动画理论和批评体系,扩展动画电影的发展空间具有重要意义。
由此可见,中国动画电影的类型化,存在一定的必然性。
二、美国动画西部片探究
美国动画西部片已经发展得比较成熟,首先是电影方面,出现了《关山飞渡》《原野奇侠》等经典西部片。这些影片从场景造型来说,有沙漠、荒原、戈壁、山谷、悬崖、小镇、简陋的酒馆等固定场景;从人物设定来说,智勇双全的牛仔、正义的警长、娇柔的淑女、妖媚的妓女、蛮横的土著和残暴的歹徒构成了西部片角色模型;从道具来说,左轮手枪、宽边帽、靴、皮腰带、牛仔服、围在脖子上的小方巾等形成了西部片中多次使用的道具。
这些脸谱化的人物,使用这些符号化的道具,在模式化的场景中演绎着同一个模式的不同故事。荣获第84届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的《兰戈》,就是这么一部典型的动画西部片。
影片开始兰戈还是一个被人饲养着的宠物,当兰戈到达黄沙镇并意外杀掉老鹰而担任警长之后,兰戈的西部牛仔形象开始勾勒出来,一双装饰有刺马钉的皮靴、牛仔裤、皮腰带、红色的小方巾、宽边牛仔帽等经典道具被展示出来。影片故事发生的地点是西部的一个沙漠中,龟裂的柏油马路、仙人掌、风化的巨石、沙漠、西部小镇、简陋的酒馆等西部场景元素一一登场。当然,除了外部的视觉元素之外,《兰戈》也从故事模式及价值观方面自觉地向西部片靠拢。黄沙镇人们长期受到残暴镇长的压迫,镇长垄断了水,企图借此让镇民们贷水卖地。更可恶的是,他还与响尾蛇杰克相互勾结,欺压百姓。面对这个情况,兰戈从一只弱小的变色龙,经历过自欺欺人和自满自大,也经历过屈辱、怀疑和放弃,最终“把上帝扔在身后,把人的责任、自由和枪扛在肩上,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建立法律”[3],战胜了镇长和响尾蛇杰克,最后获得英雄的称号。
三、中国电影西部片的创作
20世纪80年代左右,在钟惦棐等学者的倡导下,电影理论界发起了一个中国西部片研究思潮,并逐步建立起一个中国西部片创作流派。这里的中国西部片是指“1984年以来,以大西北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为外在表征,以中国西部精神作为内核,展现西部人的历史和现实生活,追求真朴阳刚、悲怆沉郁的美学风格的中国电影类型”[4]72。它具有其自身的特点:
首先是大西北的自然景观。这里的大西北是“新、甘、青、宁、藏和内蒙、陕西西部”[5]。除了有与美国西部片一样的荒漠、戈壁、巨石、简陋的小镇等外,中国西部还具有高原、山脉、雪山、草原等独特景观。其次是西北的文化景观。西北有着丰富多彩的多民族文化,比如藏族的沐浴节、牧民节,维吾尔族的古尔邦节、肉孜节,蒙古族的那达慕、祭敖包等。再次是中国的西部精神。与美国西部片展现美国拓荒精神和英雄主义不同,中国西部片更多展现的是中国西部精神,一种由“生存意识、土地意识、寻根意识、忧患意识、开拓意识、现代意识、生命和命运意识等诸种意识汇流而成的一种凝结体。”[4]55最后是真朴阳刚、悲怆沉郁的美学风格。中国西部精神的诸多内核意识决定了中国西部片更多地带有一种文化反思的意味,西部是中国自然环境险恶、生产力低下、传统因袭和历史重负最沉的地方之一,这里的人们长期与自然和命运抗争,因此显现出一种浓厚的悲剧色彩。
西安电影制片厂出品的《双旗镇刀客》讲述的故事就发生在中国的西部:小刀客孩哥策马前去娶亲,不料却被丈人和未婚妻好妹拒绝,就在好妹即将被流氓刀客二爷侮辱的时候,孩哥出手杀了二爷,赢得了丈人和好妹的心,并在和二爷的兄弟一刀仙的决斗中,获得了胜利,从而带着好妹远走高飞。影片中,沙漠、土墙、旗帜、简陋小镇、干涸的水井等都是中国西部特有的自然景观;羊皮外套、牛皮水壶、牛角酒、刀客们纵马狂奔、大口吃肉等构成了这里的文化景观;影片中双旗镇的人们在缺水的沙漠中艰难生活,还要忍受流氓刀客的胁迫和欺辱,可是在面对一刀仙血洗双旗镇的时候,村民们却都勇敢地站了出来,展现出浓厚的西部悲剧式的抗争精神。
四、中国动画电影西部片风格形成的可能
“类型化是中国动画产业健康发展的必由之路。”[6]美国动画西部片和中国电影西部片从不同角度阐释了各自模式形成的基础和路径。但是中国动画西部片的模式既不能像美国西部片一样展示美国西部的自然与人文景观,也不能像中国电影西部片一样“显现深层历史文化价值的悲剧美”[7],而应该具有其自身的特征和理念:
(一)中国西部的自然和人文景观
动画艺术的绘制性决定了动画可以呈现任何视觉元素,西北地区的黄土高原、荒漠、风化的奇石、陡峭的悬崖、消失的楼兰古国,西藏的青藏高原、雪山、牦牛群、草原,四川的九寨沟,云南的梯田、原始森林等众多自然景观均可以成为动画影片中的场景意象;西北的羊皮水壶、维族服饰,西南的吊脚楼、竹楼、牛角酒、背篓,西藏的经幡、塔楼、牛头骨、喇嘛服饰、转经筒等均可构成动画西部片的道具元素。当然这里的场景和道具,都可以使用动画语言进行形态、色彩等方面的归纳与夸张。
(二)中国西部的人文景观
在电影史上,人文景观从来就是一个重要的表现内容,国外色彩缤纷的狂欢节、庄严肃穆的教会仪式,国内《红高粱》的颠轿、《黄土地》的祈雨,都从不同角度反映了当地的人文景观。中国西部地区少数民族众多,各民族都在其自身的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独具特色的人文景观。比如西北的腰鼓、祭天,藏族的晒佛、朝拜,蒙古族的摔跤、赛马,傣族的骑象、泼水,苗族的巫术、蛊术等。动画西部片可以根据西部现有的人文景观进行再加工,创造具有中国西部特色且更有动画特色的人文景观。
(三)承载普世价值,塑造中国西部平民英雄
中国动画西部片所体现的价值取向要被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背景和年龄层次的观众所认可和接受,就要求影片中必须以人为本,传递普世价值。在中国电影尤其是左翼电影传统中,集体主义往往凌驾于个人主义之上,强调集体利益,抹杀个人主义。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是不存在个人为集体做出牺牲的情况,但是前提是集体顾及每一个人的生命和尊严,正如尹鸿所言:“只有国家爱人人,人人才会爱国家。”[8]《拯救大兵瑞恩》《逃离德黑兰》等电影都在传达这种人道主义价值观。
中国动画西部片传达的英雄主义也并非中国电影传统的英雄主义,很多中国动画由于受到传统电影的影响,创造了众多智勇双全、顶天立地的高大全的英雄,这些英雄生来就具备超能力,故事中敌人的强势入侵并不是因为其能力不强所造成的,而是由于英雄的缺席,一旦他们出现,必然所向披靡(奥特曼模式、“变身”元素的动画等),这些英雄是主观理念的产物,也许这种类型的动画片会在电视动画片中占据一定时间的席位,但是长期来看,尤其是从动画电影的角度来看,市场需要更多的是来源于生活中的英雄,是平民英雄、“草根”英雄。动画电影史一再证明,只有这样才具备感染力,才能获得市场的生命。
五、结 语
中国西部文化在东方整体文化的格局中具有其独特的价值和地位,也同样吸引着全世界人民的好奇目光。由中国西部的神秘历史、民族风情、自然奇观等构成的西部文化一方面为西部观众带来文化亲同感和文化认同,另一方面也为国内中东部甚至国外观众提供一种异域情调和文化奇观,满足其审美发现,而中国动画西部片核心理念的普世性则带给全世界的观众以共同的情感共鸣和价值追求。用具有中国西部特色的人物、道具和景观以及故事来传达世界性的、普遍性的价值取向才是中国动画西部片模式成功的关键。
综上所述,在中国动画电影类型化过程中,打造一批在场景、道具、人物、故事完全不同于美日韩,也异于中国中东部文化的凸显“中国气派,西部特色”[9]的动画西部片是完全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