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魔兽》暴力美学解构

司桂松

(重庆文理学院，重庆 402160)

不同时代的人们有着不同的审美倾向，人们对“美”的理解反映了该时代的主流文化，这种集体的审美倾向是社会文化和经济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在消费时代，人们对于精神消费品的娱乐和消费具有了更宽泛的尺度，人们追求特技效果的视觉刺激，反而不在乎视觉特效下是否有更深层次的精神内涵。暴力美学在电影艺术中的兴起就反映了消费时代的受众心理，现如今，暴力美学已经成为电影艺术重要的美学构成，是制作视觉系商业大片的主要美学标准。改编自著名网络游戏的奇幻动作片《魔兽》，刷新了新世纪电影暴力美学的定义，以一种改良后的暴力美学风格覆盖了更广泛的受众群体，提供了接受度更高的审美维度。本文以电影《魔兽》为研究对象，通过对其进行暴力美学解构，研究这部电影的暴力美学创作原则、暴力美学表现形式、暴力美学内涵价值，更深入地解读这部大获成功的好莱坞商业大片。

一、暴力美学原则

商业电影创作需要遵循符合主流文化语境的美学原则，这样才能符合主流大众的审美趣味，保证商业电影能够获得票房收益保障。消费时代背景下，受众对视觉奇观已到了欲罢不能的程度，消费意识促使观众过度地追求商业电影的奇观化影像。新奇的影像画面、刺激的音响效果都是观众乐此不疲的商业电影追求。如今，暴力美学越来越密集地出现在商业电影当中，已然成为商业电影重要的美学构成，是视觉系商业大片的主要制片标准。受众对暴力美学的审美趋向和需求，也再一次印证了消费文化和娱乐文化在当代文化语境中的主体地位。然而，观众对形式化的暴力、泛化的审美屈从，反映了人们日益空虚、匮乏的精神世界，具有消费意识的暴力美学满足了人们对电影的精神需求和视觉想象。

好莱坞奇幻动作大片《魔兽》之所以能够纳入暴力美学的研究视野，正是因为这部电影不盲从于“昆汀式”的血腥暴力美学，以观众更容易接受的审美标准处理暴力场面，创造了一种更具亲和力的暴力美学风格。《魔兽》的电影改编所遵循的最主要的美学原则，还是作为网络游戏的《魔兽世界》所呈现的美学风格。电影《魔兽》以“见证了无数魔兽玩家青春”的怀旧情怀为卖点，势必要对网络游戏的CG过场动画进行大银幕的影像还原，以影像化的方式戳中“魔兽”游戏玩家的回忆点和情感点。

同时，《魔兽》作为一部好莱坞商业大片，对商业利润的最大限度的追求，使其不能将受众群体局限于游戏玩家，而是尽最大的可能实现最大限度的受众群体的覆盖。这就促使这部电影对网络游戏的艺术改编，首先要确立一个泛审美的标准，满足任何年龄层、不同性别观众的不同的审美体验。因此，我们在电影《魔兽》中看到的暴力场景，模糊了血液的颜色，虚化了血液喷射或流淌的状态，弱化了鲜红的血液对暴力的视觉影像表现能力。同时，在动作设计和镜头语言的结合过程中，电影《魔兽》强调了动作场面的动作性，强化了搏斗过程的拳脚、武器的运动轨迹和出击的速度、力度，更强调“吴宇森式暴力美学”的暴力场景的仪式性，并没有放大暴力场景的伤害程度和血腥结果。这些最终呈现的电影美学特征，都是商业电影的制片标准和大众审美标准的双重约束下创作完成的。

电影《魔兽》的暴力美学原则是一次商业电影的选择，它对于传统暴力美学理论的提取，结合当下的大众审美文化进行的“美学改良”，都让这部电影对暴力美学有了进一步的理论探索和审美延拓。

二、暴力美学形式

网络游戏《魔兽世界》的电影改编建立在一个简单易懂的二元对立结构之上，人类与兽族的生存之战成为该片的主要矛盾，通过结构简单的故事情节交代相对庞杂的人物身份，并勾勒人物关系图谱，以便于没有玩过魔兽网络游戏的观众也能很好地理解剧情，去掉了该片的“观影门槛”。电影《魔兽》采用的暴力美学表现形式，紧紧依附于《魔兽世界》游戏的艺术特征，将游戏视角引入电影的镜头视角，让观众能够迅速代入第一视角的人物身份，用玩游戏的视角和心理去观赏电影。该片采用全新的暴力美学表现形式，改写了观众对于暴力美学的已有认知，建立了全新的、极具真实感的审美体验。

(一)玩家视角

电影版《魔兽》在审美体验的构建上，将游戏玩家视角引入镜头语言是其成功之处。玩家视角与镜头视角的重合，将镜头视野指代的第一人称视角给予观众，让观众目力所及的视野范围和镜头第一视角人物看到的视野重合，给予观众全新的观影体验。在这种视野的重合下，观众如同网络游戏玩家一样，在某种意义上扮演了剧中的角色形象，进行了主动的剧情体验。当观众的观影体验如同网游玩家的第一人称视角时，对于片中表现的暴力美学场景，观众就拥有了更加真实、立体的体验过程。

同时，电影《魔兽》的镜头语言使用了大量的近距离运动镜头，将镜头收纳的画面并不仅仅局限于大特写，而是让镜头不间断地运动起来，尤其是在动作场面的拍摄中，镜头运动变得更加灵活。此时的镜头语言远远超出了传统的运镜法则，导演赋予了镜头如同游戏玩家一般的角色代入和主观能动性，镜头并非导演表达自我意见和情绪的通道，而是转化为观众代入的角色意识，成为彻底的观众视角。收纳在这样的镜头视野中的暴力场景，观众有着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升华了该片暴力美学的表达力度。

(二)暴力奇观

网络游戏《魔兽世界》经久不衰的主要原因是华丽的视觉效果和审美体验，玩家在游戏的过程中能够体验到现实世界没有的审美体验，这种审美体验一方面是游戏剧情的奇幻神秘特征，另一方面则是网游《魔兽世界》的奇幻、另类的美术设计给予玩家的视觉审美体验。在《魔兽世界》游戏过场CG动画当中，游戏玩家就体验了动态影像的视觉冲击感，这种视觉体验类似电影版《魔兽》，当游戏人物在故事框架的串联下变得鲜活、生动，除了能够辅助玩家理解游戏剧情之外，也能够进一步深化玩家对该游戏的审美感受。

电影《魔兽》被很多人看作是游戏过场CG动画的集合体，换一个角度来看，电影版是将游戏中呈现破碎化的故事剧情串联起来，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在故事内容和视觉效果上给予观众双重审美体验。网游中的暴力奇观也是电影改编的过程中着力发掘和表现的部分，兽人与人类之间的战争场面是影片表现暴力奇观的主要部分，力大无穷、凶神恶煞的兽人与轻巧灵活、勇敢无畏的人类之间的打斗场面，在灵活的镜头语言表现下紧紧抓住了观众的视线。

(三)暴力仪式

无论是网游《魔兽世界》还是改编后的电影，角色人物的打斗场景都是表现的重点。无论是外表凶残、力大如牛的兽人，还是灵活轻盈的人类，抑或是智慧冷静的法师，每一个角色在暴力场景中都有自己独特的打斗招式，兽人大幅度地挥动手中的锤子等武器，人类挥动手中的剑和盾牌，法师运用法术产生的特殊视觉效果，都使彼此的决斗过程具有形式感，最终呈现出暴力场景的仪式化特征。

尤其在电影《魔兽》中，仪式化的暴力场面是影片满足观众的好奇心的主要平台，无论是游戏玩家还是从来没有接触过魔兽游戏的观众，都十分好奇不同的类型角色人物的特殊技能究竟在电影中以怎样的方式呈现。玩家观众与非玩家观众对游戏本身电影改编的好奇意识，正是观众对于游戏和电影的消费意识使然，尊重游戏本身，将游戏中仪式化的暴力场景完美地移植到电影中，成为电影改编的重中之重。

三、暴力美学价值

消费主义强调消费行为本身对人们的精神满足，物质或非物质的消费行为，究其根本都是为了满足人们的消费心理。强调视觉奇观的商业电影更是如此，制造能够满足观众审美需求的视觉特效，让观众能够对电影进行商业化消费行为，能够起到娱乐大众的社会功能，商业电影就已经实现了自己的艺术价值。因此，商业电影强调电影的商业属性和娱乐属性，而不深究电影艺术创作的深度内涵。

吴宇森将暴力场景赋予东方禅意，巧妙的动作场面的镜头速度，在仪式化的暴力场景中表现人物形象的无畏与悲情，是中国儒家文化与西方暴力审美相结合的产物。如今呈现在银幕之上的暴力场景，按照约定俗成的镜头机位，用形式化的动作套路展现暴力中的仪式美感，在大场面中挑动观众的视觉神经。电影暴力美学已经成为服务于电影视觉奇观的主要元素，它促进电影的商业化和娱乐化，以暴力场景完成叙事过程和人物形象的塑造。但是，从消费文化的角度来看，商业电影的暴力美学不仅是满足观众精神消费需求的工具，同时也帮助观众在娱乐的过程中缓解了来自现实生活的压力，在奇观化影像的建构过程中，提供给观众虚幻的精神审美体验。

电影《魔兽》将暴力美学推向了一个新的阶段，让这种“限制级”的暴力场景拥有了更广泛的受众群体，让不同年龄层和文化背景的观众都能获得视觉奇观和娱乐狂欢的精神满足。影片模糊了暴力场景中习惯表现的鲜血淋漓的状态，虚化了人物被砍伤、屠杀后血肉模糊的悲惨场景，用快速运动的镜头和干净利落的动作点到即止，同样呈现了大快人心的暴力场面。

从另一个层面来看，影片呈现的暴力美学有着反衬主题的重要功能。看似野蛮凶狠、疯狂残忍的兽人，实际上本是爱好和平、追求自然的种族，拥有恶魔力量的兽人古尔丹的到来让兽人看到了恶魔力量的强大，其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也迅速衰败、凋敝，在古尔丹的挑唆下，兽人不得不进攻人类生存的艾泽拉斯星球，寻求新的家园。兽人的蛮力对应了他们追求自然的本性，而他们身上呈现的暴力，正是对应了被扭曲的对于和平、美好家园的向往。兽人对人类的屠杀、兽人内部的自相残杀，都将影片主题中的诚心、正义、生态主义意蕴变相地凸显。这也正是电影《魔兽》表现的暴力美学具备的艺术价值，即以极端的暴力表现极端的美好理想，在暴力场景与美好理想的对比中，让观众自行判断主题的倾向性和思想的正确性。这也是主攻暴力场景的商业电影惯常使用的艺术表现手法，极端的暴力中蕴含着极端的正义力量和向善理想。

四、结 语

导演邓肯·琼斯聪明地避开了大量旁白对《魔兽世界》游戏内容的解读，在快速切入的故事情节中推动观众对人物身份和人物关系的理解和认知。电影《魔兽》在二元结构中变得更容易理解，消除了观众对于人物复杂身份的记忆与理解后，观众只需要沉浸在导演邓肯·琼斯构建的奇观视觉空间之中。脱离了暴力美学，我们无法对电影《魔兽》有一个完整的理解，正是由于片中的暴力美学与当下消费主义的契合，才让观众的审美需求与消费心理被满足。大量的暴力场景的堆砌，难免使该片的人物形象塑造缺失、主题思想表达受局限，但仍然不影响该片给予观众的暴力美学体验。电影《魔兽》对镜头语言的探索、对暴力奇观的构建以及对游戏中仪式化暴力的完美移植，都让该片的暴力美学满足了观众对这个充满传奇性的网络游戏的全部想象，抛开“青春怀旧”炒作问题不谈，该片在视觉效果建构上是绝对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