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风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
2017-11-15程戈
程 戈
家风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
程 戈
说起家风家训,心里有点含糊,我的家不是什么大家族,没有厚厚的家谱,也没有白纸黑字的家训。但是仔细想想,其实长辈们的一言一行又何尝不是最生动的家训,这些家训造就了一个家庭独有的气质,那就是家风。
小时候父母在部队,我是在姥姥家的大杂院长大的。姥爷和姥姥是大杂院里少有的文化人,却没有某些文化人的清高。每年秋天,家门前的石榴树都挂满了红红的石榴,又大又甜,姥姥总会嘱咐小姨把最大最红的那些石榴,分装成一份份,给院子里的邻居们送去。善良的姥姥有着好人缘,因为这份好人缘,我在院子里串门的时候迎接我的总是暖暖的笑脸和美味的食物。从小我就知道了要与人为善、乐于分享。
姥姥的个子不高,身材可以用瘦弱来形容,姥爷经常在外面奔波,是她挑起了家庭的重担,照顾着老母亲,抚养着六个孩子。读书人的骨子里有着一种硬气,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求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姥姥什么都是自己来,搬煤,挑水,生火,裁衣……而她的孩子们也早早就当了家。母亲告诉我,小时候她和三姨负责去买米,没有车拉,两个小姑娘自己跑到粮店,扛了两大袋子米,一个人先拖着一袋子米,一点点往前挪到一个树坑,另一个人再拖着一袋子米挪过来,就这样一个树坑一个树坑地挪动,终于把米运回了家。作为第三代里头一个孩子,在姥姥身边长大的我是极受宠的,即便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惯着我。从小她就指挥着我干这干那,每年冬天搬蜂窝煤的时候我都是主力,一开始搬不动,就一块儿两块儿地拿,后来渐渐大了,就一摞一摞地搬。家里没有酱油醋了,要买米买面了,跑腿的活儿都是我的。我至今都记得胳膊上挎着一个摆满了空酱油瓶、醋瓶的筐,手里还拎着一个装面条的袋子,在粮店门口排队的情形,一溜儿的大人,就我一个小丫头,心里有点怯生生的,面上还要故作镇定,那种小大人的样子现在想想就忍不住要笑出来。刷碗,做饭,洗衣服……姥姥对我的“训练”在我看来一点都不累,反而充满了劳动的乐趣。小学的暑假,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从和面、拌馅、擀皮到包、煮,一个人给全家做了一顿饺子。妈妈说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这种美味我也尝过,女儿上幼儿园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包了满满一案板卖相极好的馄饨,一口咬下,从唇齿到心窝都是暖暖的。自己有两只手,什么事情不能干,这是姥姥教给我的。刚工作时住在地下室的集体宿舍,灯泡坏了自己爬上凳子去换,水龙头漏了自己拿着钳子去拧,最神奇的一次,捣鼓了几下居然把热水器给修好了。办公室的大姐跟我说了好几次,“你真不像是独生子女。”独生子女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了那么多姥姥,再来说说姥爷。作为北大中文系的毕业生,姥爷的身上有一种书生气,这种书生气一直保持到他去世。我记得小时候每次去姥姥家,姥爷都会考我,初级阶段是写一些多音字、生僻字来让我认,之后开始跟我讨论读书的感想,当我长大后成为跟他一样的记者时,他会把我写的每一篇文章认真读完,告诉我哪里写得好,哪里有不足。在姥爷身上我感受到了知识的力量,懂得了学无止境,最重要的是爱上了阅读。姥爷的书架是我童年最喜欢的地方,那里有一排排线装书,很多书当时的我是看不懂的,但是却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比如说《红楼梦》。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终于读完了书架上三大本的“红楼”,不久,87版《红楼梦》播出,我成了全家人的剧情讲解员,告诉他们这个人物和那个人物之间是什么样的复杂关系,这件事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小小的我讲得眉飞色舞,赢得一片惊叹和赞扬。现在想想,他们都是知道的吧,只是为了给我鼓励,让我在求知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感谢家人故作的无知,让我这一生都爱上了阅读。现在家里的书依然很多,其中有一面书架都是女儿的,里外三层摆得满满当当。这个小人儿似乎也是天生爱上了阅读,还不识字的时候就能拿着一本书坐在那儿安静地待上半天,如今更是无书不成活。有一天,正在弹琴的7岁小丫头,突然对我说了一句话:“妈妈,古筝是我一半的生命,而书是我全部的生命。”是啊,书何尝不是我的生命,从姥爷到妈妈再到女儿,有书的日子陪伴着我们一代又一代。
有人说过,最朴素的家风,就是父母的陪伴。的确,家风家训不需要条条框框字斟句酌,它是一代代的家人们形成的一种最自然的风气,当你生活在这种风气中,潜移默化,自然就会成为这种风气的影响者和传承者。“全部教育,或者说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教育都归结到榜样上,归结到父母自己的端正和完善上。”托尔斯泰的话说出了言传身教的重要性。对每一个人来说,家风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更是一种爱的延续。